剎那間血肉橫飛。
但四把工兵鏟卻并未劈開那刺客的腦袋,而是劈在了刺客脖子那碗口大的傷疤上。
而刺客的腦袋則在工兵鏟將至之際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提前脫離了刺客的身體,接著快速向遠處遁去!
“什么?!”
這幾名瓬人軍兵士皆是一驚。
在被抽調至瓬人軍之前,這些兵士全都上過戰場,殺過人也見過血,后來也隨吳良出征見過不少詭事,可眼前這詭異至極的場面卻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哪有人的腦袋能夠隨意脫離自己的脖頸而獨飛,
這無疑是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象不出的事情!
當然不僅僅是這幾名瓬人軍兵士,那些正在圍攏過來的曹軍兵士與獻帝那些人亦是滿臉驚疑。
常在河邊走的瓬人軍都不曾見過這種場面,這些家伙當然更加不曾見過,以至于一時間現場竟變得鴉雀無聲。
好在吳良此刻卻還保持著清醒。
雖然對此他也沒有心理準備,但自打那天夜里被那險些闖入營帳的人頭驚動過后,他心中便已經對這疑似“落頭氏”的人頭有了一絲戒備。
“它要逃,
別讓它跑了!”
吳良立刻大喝一聲,
同時扣下了手臂上的飛虎爪機括。
“啪!”
飛虎爪應聲飛出,
直朝那看起來漂浮速度并不算快的人頭射去。
然而上一次遭遇時吳良的反應似乎亦是令這人頭對飛虎爪有所防范,或者說一直便對吳良有所防范。
因此當吳良抬起手臂的那一瞬間,這人頭的漂浮速度便立刻加快了不少,并且還保持左右橫移不定的狀態進行躲避。
“唰!”
這一次又沒射中。
吳良心中郁悶,這玩意兒的行動比想象中的還要靈活,飛虎爪的射速又比不過強弓射出箭矢,這便給了它躲避的可能。
吳良身旁的楊萬里與瓬人軍兵士亦是反應了過來,連忙重新取出“戰國連發弩”將箭匣內剩余的鐵箭全部射出。
但也就是這么一點反應的時間,這人頭已經飛到十多米外,這雖然還沒有超出“戰國連發弩”的射程,但卻已經不是“戰國連發弩”有效射程,斷然無法做到精準射擊。
果然。
“啪!啪!啪!…”
機括聲雖然不絕于耳,但卻沒有一支鐵箭能夠命中那人頭。
“難道這一次又要讓它跑掉了么?”
吳良倍感無奈。
這便是猛禽幾乎沒有天敵的原因,天上飛的與地上走的根本就是兩個概念,永遠都是天上飛的更有優勢,這也是后世戰爭中對制空權尤為看重的原因。
可惜在這個時代。
誰都沒有足夠的對空手段,哪怕是一些強弓強弩的有效射程,
也遠遠比不上后世的槍炮,
哪怕是吳良,受限于材料的緣故,也很難制造出真正的槍炮,光是能夠經受得住火藥爆炸沖擊的槍膛應該用什么材料,便已經令他兩眼一抹黑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
吳良的眼中劃過了幾道熟悉的身影。
為首的便是此前吳良強制要求其待在馬車里不得出來的典韋,而典韋的身后則還跟著諸葛亮與于吉。
他們應該是聽到了方才的動靜,判斷吳良遭遇險情,因此便不顧他此前的命令私自走出了馬車。
“閃開,公子!”
大力推開擋在面前的曹軍兵士。
典韋手持一對手戟邁著大步沖出了人群,此刻他臉上盡是焦急之色,一雙虎目快速掃向場內尋找著吳良。
很快他便注意到,吳良此刻正好端端的站立著,并且看起來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傷害。
這一刻。
典韋的臉上明顯浮現出一抹安心之色。
諸葛亮與于吉緊接著跟出來人群時,也是發現吳良安然無恙,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不好!”
吳良的面色卻是忽然大變,邁開大步便向典韋等人奔去。
因為他發現那顆原本已經高高飛起似是準備遠遁的人頭此刻卻忽然調轉了方向,徑直飛向瓬人軍隨行的那幾輛馬車暫時停放的地點。
那幾輛馬車就靠在一起。
其中一輛馬車之中便裝著此次立下奇功的黑火藥銅罐。
但這不是吳良最擔心的事情,這個時代還沒有成分分析技術,就算那些黑火藥銅罐被偷被搶,黑火藥的配方也很難被他人破解,最多只是損失了一些黑火藥,令旁人暫時掌握了一種可怕卻又有限的力量罷了。
他擔心的是另外一輛與其停靠在一起的馬車。
那輛馬車中原本坐了典韋、諸葛亮、于吉、白菁菁與甄宓五人,如今卻只剩下了白菁菁與甄宓,并且就連此前守護馬車與黑火藥的瓬人軍兵士也已經因為方才的騷亂離開了自己原本的崗位。
“調虎離山之計!”
吳良此刻終于意識到這個問題。
這人頭原本的目標便是黑火藥,前來偷襲自己不過時為了將守衛黑火藥的瓬人軍眾人引開,從而方便行事。
但還是那句話。
吳良并不擔心那點黑火藥被偷被搶,那對他來說只是小問題,他擔心的是那人頭顯然無法將一車黑火藥銅罐帶走,因此它飛向那輛馬車可能也未必便是要將黑火藥盜走,而是打算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引爆…
若是如此。
白菁菁與甄宓此刻還在旁邊的馬車之中,而那些黑火藥的當量已經足以將兩人所在的馬車吞沒,屆時非但由木料打制而成的馬車將會粉身碎骨,坐在馬車之中的白菁菁與甄宓也定然難以逃生。
“公子,你這是?”
典韋、諸葛亮與于吉三人見吳良忽然面色大變,還受了刺激一般向自己這邊狂奔而來,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怎么回事,面露疑惑之色。
“快!教菁菁與宓兒速速離開馬車,教她們跑!跑的越遠越好!”
吳良不顧一切的大聲咆哮,口水都噴了出來耷拉到了下巴上,卻絲毫顧及不上。
“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那人頭向咱們的馬車飛去了,還不快做點什么?!”
楊萬里緊跟在吳良身后,見這三個家伙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亦是連忙抬起手來指著他們的頭頂,急的跺著腳將情況描述得更清楚了一些。
三人聞言趕忙的抬頭,終于看到了半空中那顆已經快要飛抵馬車的人頭。
這一刻,不用吳良再多說什么,他們亦是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
“公子莫急,此責由韋來負,閃開!”
典韋當即爆喝一聲,又是猛然一把將剛被他扒拉到一邊才剛又湊過來的曹軍兵士推的倒飛了出去,而后腳下猛然發力,黑熊一般壯碩的身體便已經如同炮彈一般疾竄而出。
眼見那人頭已經開始降低漂浮高度,向那一車無人看守的黑火藥銅罐迫近。
“唰!”
典韋才跑了幾乎,持有手戟的右臂便又是大力一揮。
那重達幾十斤的手戟居然被他當做了飛鏢,竟是輕而易舉便甩了出來,又快又狠,并且看起來還十分精準,若是那人頭不加以躲避,這一戟飛過去定然能夠如同切西瓜一般將其斬做兩半!
“天下竟有如此猛士?!”
曹軍將領與兵士看的心神俱震。
他們雖然能夠看到典韋那異于常人的壯碩身板,卻沒想到典韋的身手竟也是如此了得。
“嗡——嗡——嗡——”
伴隨這手戟不停的在空中旋轉,一陣一陣的破空聲甚至有些刺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些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敵軍中亦是不乏殺人如麻的力士,但他們卻從未見過能夠投出一記威力可以比肩典韋這記飛戟的力士。
他們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這記飛戟若是出現在戰場上,一擊將數名敵軍攔腰斬斷定是不在話下!
瓬人軍?
一些知道吳良等人身份的將領心中更是駭然。
這名不見經傳的瓬人軍,究竟是一支怎樣的秘密軍隊,竟如此臥虎藏龍,難怪曹使君總是對這支秘密組建的匠人軍避而不談,難道是曹老板為自己所留的秘密武器不成?
手戟盤旋發出的刺耳破空聲亦是驚動了正向馬車迫近的人頭。
人頭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要緊,人頭的臉上亦是露出一抹驚懼之色,它恐怕也沒想到這飛戟來的竟如此迅猛,一不留神便已經近在咫尺。
若是它再晚回頭一秒鐘,恐怕便再也沒有機會躲閃。
下一刻。
“唰!”
人頭猛然向下一沉的同時,飛戟便擦著那人頭的頭頂飛了過去。
人頭只覺得頭頂一涼,竟是天靈蓋的一片頭發被典韋的手戟削去了一般,只差那么不足半公分的距離,它失去的恐怕便是一片頭皮!
而此時此刻。
白菁菁與甄宓也正焦急的掀著馬車的窗簾向外張望。
她們自然也聽到了此前的動靜,典韋等人亦是當著她們的面強行下了馬車,期間只有甄宓在一旁勸阻,白菁菁、諸葛亮與于吉則是支持違抗命令的態度,甚至他們還對甄宓的勸阻十分反感,對她冷嘲熱諷了幾句。
在他們心中,吳良的性命大于一切,聽到吳良疑似遇險的動靜,他們根本不可能坐得住。
而甄宓則是依舊唯一一個還能夠保持冷靜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吳良為何命令典韋所在馬車之中不得外出,起碼吳良的面相中看不出任何兇兆,真正有性命之憂的只有典韋。
也知道除了典韋之外,他們這幾個老幼婦孺在面對緊急情況的時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還很有可能拖了吳良的后腿。
何況外面全都是曹軍。
楊萬里亦是已經帶領瓬人軍兵士前去支援,若是這樣都沒有辦法保護吳良,他們慢了一拍出去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
但即使甄宓極力將其中利害進行了說明,也照樣沒有人愿意聽她。
最終。
甄宓只將白菁菁留了下來,她盡力了。
雖然她的本體是活了數千年的九尾狐妖,如今棲身于這具出馬仙弟子的身體之內,她也只有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的能力,并不能比任何人多一雙手,多兩個腦袋。
“快!白姑娘,甄姑娘,公子命你們速速離開馬車,跑的越遠越好!”
見第一柄飛戟并未建功,又見到馬車那微微掀開的窗簾,典韋亦是來不及多做解釋,只能一邊將另外一柄手戟拋出逼迫那人頭,一邊奮力沖白菁菁與甄宓大喊。
有馬車的頂棚遮著,再加上白菁菁與甄宓只將那窗簾掀開了一條縫,她們雖看到了典韋,但卻不曾看到半空中飛來的人頭,因此還是沒明白究竟發生了甚么。
事實上。
以白菁菁那過人的聽力,方才吳良的吶喊便已經被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只不過自吳良吶喊,再到典韋搶先沖來,期間不過一兩秒鐘的功夫,這時間實在太短,白菁菁尚且還來不及與甄宓說明,更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好在白菁菁與甄宓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走!”
這下已經不需要白菁菁再向甄宓說明,甄宓亦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接著二人只是極為簡單的對視了一下,便立刻起身掀開了馬車的門簾準備下車。
那人頭卻是已經躲過了典韋的第二記飛戟。
與前一次不同,這一次那人頭看得清楚,更是有所準備,自是輕而易舉的便躲了過去,甚至還順勢更加迫近裝有黑火藥銅罐的馬車。
但它卻并未直奔馬車而去。
而是徑直飄向了豎立在馬車旁邊的一支火把。
接著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它竟猛然張開嘴巴咬住了火把的木柄將其抽了出來,就這么叼著火把快速飛到了馬車上方,看著吳良露出一抹獰笑。
然后。
它松開了嘴,開始快速向高處升去。
“啪嗒!”
火把應聲落入了滿是黑火藥銅罐的馬車之中。
吳良的心隨之狠狠的抽了一下,幾乎癱倒在地。
“來不及了!”
典韋卻紅著眼睛仍舊義無反顧的沖向了白菁菁與甄宓才剛下了一半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