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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奇怪的圖案(4000)

  榆木棍還好說一些,主要的難點在于象牙。

  天朝對象牙制品的喜愛,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考古學家便曾在屬于新石器時代的河姆渡文化遺址發現一塊命名為“雙鳥朝陽”的象牙制品。

  而到了如今的東漢末年,象牙也依舊是十分貴重的珍寶,只有真正有錢又有權的士族才有資格與實力珍藏。

  吳良可以想象的到,在淵泉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想要找到象牙有多困難。

  如果是換了敦煌或是鄯善國那樣的絲綢之路上的貿易中心,或許還有一些希望,不過就算找的到,所需的費用恐怕也是一個他現在根本承擔不起的數字,而這次出門為了避免露富遇險,吳良也只是帶了少量黃金以備不時之需。

  想到這些,吳良自是又被難住了。

  所以他還是帶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這個難題拋給了阿旺:“阿旺叔,我雖答應你盡力而為,但巧婦亦是難為無米之炊,若要徹底解決冥澤中的‘蜮’,便需要使用榆木棍與象牙來制作法器,否則我也無能為力。”

  他其實并沒有對阿旺抱太大的希望。

  這里找不到象牙的話,他便只好暫時將此事擱置一邊帶領瓬人軍繼續前行,先去鄯善國尋找方瓊去過的太陽墓。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途徑敦煌與鄯善國的時候便有機會搞到這些材料,如此便只有等返程的時候再來驗證“壺涿氏”驅逐“蜮”的神奇方法了。

  而如果在敦煌與鄯善國也沒有搞到材料的話,那就…下次一定吧。

  結果話才剛剛說完。

  吳良已經做好了帶著歉意向阿旺與喀布爾等人辭別的心理準備時,阿旺卻出乎意料地問道:“公子,只要榆木棍與象牙就行了么?”

  “嗯?”

  吳良一愣,下意識的看向阿旺,“阿旺叔,難道你能找來?”

  “莊子里面便有兩棵我親自栽種的榆樹,至于那象牙…”

  阿旺點了點頭,說道,“兩年前有一個行商遭了劫駕著馬車逃到了淵泉,那時他已身受重傷,我雖盡力醫治于他但終究還是沒能救下他的性命,臨死前他將馬車內的貨物送給了我,只求我能夠令他入土為安,而這批貨物之中便恰好有幾條象牙,如今正被我掛在屋內墻上當做裝飾之用,公子若用的上盡管拿去。”

  “這…”

  這不巧了么這不是?

  這一刻,吳良甚至覺得他在玉門結識喀布爾一家,再到淵泉結識阿旺,還碰巧遇上了此地居民遭受“狐惑”之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尤其是這象牙。

  正可謂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簡直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般。

  “阿旺叔,你不會不知道這象牙乃是值錢的稀罕物吧?”

  吳良忍不住問道。

  阿旺卻是露出了憑億近人的笑容,看破紅塵一般的笑道:“怎會不知,不過你看看我這莊子,我現在要田地有田地,要牲口有牲口,平日里不愁吃不愁喝,戰事極少牽扯到這里,族人們對我也頗為照顧,我自覺過得已是富足美滿的日子,因此這象牙就算再值錢再稀罕,卻也是不能吃不能喝的死物,與我而言也不過只是一塊骨頭罷了。”

  凡爾賽!

  這家伙深得凡爾賽文學精髓,說起話來雖然態度頗為謙遜,但聽在吳良耳中去滿滿都是炫耀的味道!

  不過…你卻染上了“狐惑”,可能命不久矣。

  想到這茬,吳良終于心里自是原諒了阿旺在自己面前炫富的行為,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與阿旺叔客氣了,請阿旺叔將那幾條象牙獻出來,待我稍作準備之后,咱們便前往冥澤嘗試解決‘蜮’禍如何?”

  “甚好。”

  阿旺大方點頭。

  半個時辰后。

  吳良的法器已經順利制作完成。

  完全是依照《周禮》中的記載,將兩根象牙十字交叉貫穿在榆木棍的一頭,這造型看起來就像一個后世八九十年代常見的豎在屋頂上的電視天線。

  至于使用燒熱的石頭投入水中驚走“蜮”的過程,吳良則選擇了忽略。

  他打算用那個神秘小鼓的鼓聲來驅趕“蜮”,只需要保證在自己將這個“法器”丟入冥澤時不會受到“蜮”的襲擊即可。

  如此準備妥當之后,吳良便與阿旺等人一同出發前往冥澤。

  此行總共只有四人,除了吳良與典韋,便只有阿旺與喀布爾同行。

  畢竟這又不是人多便能夠解決的事情,多去一個人說不定還會多一些風險,所以吳良覺得最好還是一切從簡為好。

  淵泉距離冥澤并不怎么遠。

  不過兩者之間卻相隔了一條古長城。

  淵泉在古長城的南面,而冥澤則在古長城的北面。

  若是放在秦朝,這條古長城還有兵馬駐守,無疑便是一條無法逾越的天塹,哪怕近在咫尺也只能看看。

  不過自漢朝的漢武帝驅逐匈奴之后,整個涼州便都成了漢朝的行政區域,這條古長城也就逐漸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不再駐軍也不再維護,漸漸開始破敗。

  吳良等人前往冥澤,便是通過穿越了這條古長城中間的一個大豁口。

  這豁口也不知道是以前打仗時造成的,還是后來淵泉的百姓為了方便連通冥澤而私自破壞的,總之地上已經成了一條小路,正應了魯迅的那句“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剛剛走出這個大豁口。

  一個頗為壯闊的大湖便已經呈現在了吳良等人面前。

  長城修建在山嶺之上,而冥澤就在山嶺之下,站在吳良等人的位置剛好能夠將整個冥澤盡收眼底。

  這確實如同吳良所知的那般,是一個頗具規模的內陸大湖。

  而在湖中還正有大片的水鳥聚集在一起,時而升空盤旋一番,時而在水上愜意的浮游,共同形成一幅水天一色的美好畫卷。

  至少從這個情況來看,很難想象這個湖中竟藏有“蜮”這種可怕的害人蟲子。

  若非有喀布爾同行率先到了淵泉,并且通過阿旺之口得知了此處的危險,吳良帶領瓬人軍途經此處時,恐怕也要在冥澤邊上駐扎上幾日,好好的休整一下洗去身上的風塵,那恐怕便要莫名其妙的中招了。

  “這便是冥澤,我與族人們來此沐浴,通常都在這邊的南岸,若要到達北岸,便要繞出一大截遠路。”

  阿旺無疑是個合格的向導,趁吳良駐足眺望的時候,適時介紹了一下情況。

  “你們沐浴時,具體在哪片區域?”

  吳良回頭問道。

  “那片石陣。”

  阿旺抬手指向了不遠處的一片石陣,悉心說道,“此處除了那幾塊巨石之外,地上多是一些堅硬卻又圓潤的卵石,不容易劃傷腳掌,并且水也不深,平時族人都有約定,男人們都在中間那塊刻有奇怪圖案的巨石左邊沐浴,女人們則在那塊巨石的右邊沐浴,如此便可避免發生沖突。”

  “奇怪圖案?”

  吳良心中奇怪,阿旺既然說是奇怪圖案,那么便應該是看不懂圖案中的內容,也就是說這些圖案斷然不是阿旺與族人們所刻,甚至與他們月氏人都毫無關系。

  如此想著,吳良又追問道:“阿旺叔,你可知那些圖案是何時出現的?”

  “不知。”

  阿旺搖了搖頭,說道,“據我所知,我們這一族人在此處居住已有數百年之久,好像在那之前巨石上的奇怪圖案便已經存在了,只不過我們的祖先從未說起過那些圖案的來歷,也沒人關心過圖案的來歷。”

  “原來如此,先下去看看。”

  吳良微微頷首,卻已是對那些圖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些圖案既然是在月氏人來之前便已經存在,便很有可能是更古老的文明留下的痕跡,而這正是吳良一直在追尋的東西。

  不久之后,吳良等人已經沿小路來到了山下。

  “咚咚咚!咚咚咚!…”

  臨近冥澤時,吳良便提前敲響了腰間的神秘小鼓,如此一邊不停敲著鼓,一邊向阿旺此前所指的那塊巨石走去。

  冥澤中的水極為清澈,尤其是巨石附近的水淺一些,更是一眼可以看到水底的情景。

  如此在慢慢靠近的過程中,吳良竟能隱約看到遠處的水下有一些顏色暗淡的東西悄無聲息的縮回了更深更遠的湖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蜮”,又或是其他一下比較正常的水下生物,畢竟鼓聲又不是只能驚動“蜮”。

  也是因此,吳良自是略微安心了一些。

  這最起碼能夠證明鼓聲還是有那么些用的,而這清澈的湖水亦是難以藏下什么能夠直接對他造成威脅的東西。

  終于,吳良等人沒有阻礙的到了那塊巨石之下。

  那巨石大約有五六米高,橫切面則應該有個六七平方米,看起來就像一根橢圓形的不規則扁平石柱。

  而在巨石的下方,則刻有一行不太標準的篆體漢字,上面寫著:“男人去左,女人去右,互不打擾,相安無事。”

  “這行字應該是你們族人刻的吧?”

  吳良回頭對阿旺問道。

  據他所知,月氏人與古羌人一樣,并沒有自己的專屬文字與語言,最開始他們使用的是西域常見的梵語,后來隨著勢力的變遷與遷移,一部分月氏人選擇了西遷,一部分月氏人則歸順漢朝,如此入鄉隨俗,語言與文字系統也在逐漸發生著變化。

  而涼州早在漢武帝時期便已經成了大漢的領土,并且漢武帝為了鞏固統治,還曾派出許多漢人兵士與家屬前往涼州屯田,因此此地的許多少數民族早已受到了漢文化同化。

  吳良現在能夠與阿旺進行毫無障礙的交流,并且身為漢人行商在瓊州并未受到太多侵擾,便是漢文化在此地同化了數百年的結果。

  “正是,這是為了規矩族人們的行為,避免發生誤會與沖突。”

  阿旺點頭說道。

  “那上面的那些圖案,便是你說的奇怪圖案吧?”

  吳良又抬頭向巨石上方望去。

  這上面的圖案非但阿旺與他的族人們看不懂,就連吳良也不太看得懂,他只覺得上面刻下的一個圓圈代表的可能指的是太陽,而在太陽之下則是一座…布滿了洞穴的大山?

  大山的山腳下還有一條河流?

  河流旁邊則又有一些奇怪的圓形圖案,這些圓形圖案要比吳良當做“太陽”的那個圓圈略小一些,但排列的方式看起來卻似乎有一些規律,好像是在環繞著那座“大山”?

  其實所謂的“太陽”、“洞穴”、“大山”,都是吳良根據上面的圖案做出的個人理解,至于是或不是他當然也說不準,說不定理解方向便完全是錯誤的。

  “正是,公子見多識廣,可能看明白圖中的寓意?”

  阿旺問道。

  “看不明白。”

  吳良搖了搖頭,卻又取出絹布與炭筆來,將這上面的奇怪圖案臨摹了一遍,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臨摹完畢之后。

  “接下來我要將這法器拋入湖中,成與不成在此一舉,倘若這古法無法奏效,那我就真的無能為力了,你與你的族人們便最好搬離此處,免得再有無謂的傷亡。”

  吳良又給阿旺打了個預防針,正色說道。

  “此事本就與公子無關,無論成與不成,我與族人們都領公子的情。”

  阿旺鄭重點頭。

  “典韋。”

  說著話,吳良已經褪去鞋襪,輕喝了一聲。

  典韋會意將象牙法器遞了上來,自己則將一對手戟取出握在手中為吳良掠陣。

  如此扛著象牙法器,吳良走在前面,典韋護在身側,兩人已經慢慢的下了水,在這個過程中,吳良依舊還在不斷敲擊神秘小鼓,盡量避免受到“蜮”的攻擊。

  如此大約向前走了十來米的距離。

  吳良已經無法再看清楚湖底的情景,再往前走便是一片未知的深色陰影,而此時此刻,湖水也才剛剛沒過吳良的大腿。

  “公子可莫要再向前走了!”

  阿旺適時向他喊道,“那下面不知有多深,哪怕水性再好的人,誤入其中也沒有再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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