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鉆》中并未提到“金剛鉆”的下落。
只是對“金剛鉆”的進行了一番十分詳盡的講解,而《如晤》中則說墓主人為吳良等人留下的生路,就在《金剛鉆》之中。
依此可以推測,他們的生路可能就是“金剛鉆”。
再加上《如晤》中還提到過這顆陶器頭顱,并且著重提到這玩意兒其實也是墓主人留下的一個考驗,倘若吳良等人沒有提前破壞這顆陶器頭顱,便還有生機,否則便是自絕了生路。
因此,又很容易令吳良將這顆陶器頭顱與“金剛鉆”聯系在一起。
“難道…‘金剛鉆’真就藏在這顆陶器頭顱之中?”
吳良心中微驚,凝神望向了陶器頭顱。
他還是有許多無法理解的地方,若果真如此,“金剛鉆”還真就是經歷過了陶器高溫燒制的過程,并且還在完全封閉的陶器頭顱中沉睡了近千年的時間,那豈不是已經達到了不死不滅的程度?
所以說,這玩意兒恐怕早已不是正常的生物范疇,而是一種世間罕見的奇物…
“這…”
眾人則是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們雖然此前已經聽吳良提到了“金剛鉆”,但是卻并未觀看過簡牘中的內容,因此對這玩意兒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還在猜測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奇物。
尤其聽到白菁菁提醒這顆本就有些詭異的陶器腦袋里面居然有動靜,他們心中自是更加沒底…
就在這時。
“咯啦!”
陶器腦袋忽然像是受到什么神秘力量的驅使一般,輕微的晃動了一下。
眾人立刻不自覺的向后退了一步。
典韋與楊萬里則手持工兵鏟擋到了眾人前面,表情十分嚴肅。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么事情,能夠做的只是小心防范。
吳良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雖說《如晤》中特別提到這玩意兒便是他們的生路,但得以驗證之前,他也不敢太過托大。
“咯啦咯啦!”
陶器腦袋忽然又劇烈的晃動了兩下,原本仰面擺放在地上的陶器頭顱,在經過這兩次晃動之后已經變成了變成了俯面。
“注意,這里面的動靜變得更大了,而且速度也更快了,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由內而外拼命的啃噬與抓撓!”
兩道柳眉蹙起,白菁菁再次提醒道。
“沙沙沙——擦擦擦——”
隨著白菁菁提醒,吳良等人也是已經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雖然聲音還略微有些沉悶,但眾人也聽的出來,這聲音有點類似于這年頭極為常見的老鼠正在啃食的聲音。
吳良心中越發肯定,藏在這里面的東西應該就是“金剛鉆”。
因為《金剛鉆》中對它的描述,看起來就是一種十分奇特的老鼠,不只是體型,就連許多習性也與之極為相似。
終于。
“喀嚓!”
伴隨著一聲輕響。
眾人清楚的看到,陶器頭顱的后腦勺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一小塊陶片隨即被頂了起來,下面露出一個灰黑色的小腦袋!
這一幕,就像是雞蛋中的小雞破殼而出,看起來竟有那么點可愛。
尤其是那個灰黑色的小腦袋還在極為警惕的左扭右扭查看周圍環境,一雙黑寶石一般的小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一對小爪子則捧著一小塊碎陶渣放在胸前,鼓鼓的腮幫子還在不停的涌動…
莫名又那么點萌!
吳良覺得它的造型與后世人們當作寵物飼養的倉鼠很是相似,一點都不叫人覺得惡心,還莫名有那么點可愛,很想捧在手心把玩一番。
“竟是只老鼠?”
眾人也看到了這個小東西,他們只知道吳良說過“金剛鉆”三字,卻并不知道“金剛鉆”究竟是什么樣子,因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他們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吳良與于吉之前就與他們說過這座陵墓的背景,這座陵墓恐怕已經存在了近千年,能夠在這里面活了這么長時間,還藏在這顆陶器腦袋里面的老鼠,斷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老鼠,恐怕早已成了精!
就在這時。
小家伙左扭右扭的腦袋忽然停頓下來,一雙黑寶石一般的小眼睛灼灼的看向了眾人。
而后它身下的陶器頭顱竟瞬間裂開,小家伙也是放棄了兩個小爪子中碰著的那一小塊碎陶渣,頂著腦袋上的那塊陶片猛然跳出,緊接著不顧一切的向眾人竄去!
“小心!”
楊萬里立刻揮舞工兵鏟上前阻攔。
“孽畜找死!”
典韋的動作則更快一些,已是奮力一鏟拍向那小家伙。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吳良想要阻攔已是有些來不及。
不過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攔,天知道這只小家伙究竟要干什么,萬一要對眾人不利,他卻出言阻攔豈不是要壞事?
而且。
若這小東西真是“金剛鉆”,《金剛鉆》中說它極為堅硬又無堅不摧,唯一的弱點便是羚羊角,即是說憑典韋這一鏟子拍過去,還真就未必能夠拿它怎樣。
如此,也剛好借此機會測一測“金剛鉆”的成色。
倘若典韋真一鏟子將它拍死了,那就說明它肯定不是墓主人留下的“金剛鉆”,倒也沒什么可惜的…
下一刻。
“鏘!”
火星四濺。
典韋這一鏟子力道十足,火星四濺,眾人甚至被震得有些耳鳴。
而那小東西則剛好被拍在工兵鏟之下,瞬間沒有了任何動靜。
“死…了?”
吳良有些愣神。
似乎并非如此,以典韋這一鏟子的力道,若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就算是一只活了近千年的老鼠精,只要還是肉體凡胎,絕對只有一個化作肉泥的下場,血肉恐怕都要自鏟子下面迸射出來。
但眼前卻并未出現這樣的畫面。
相反,工兵鏟已經發生了形變,原本略微有些弧度的工兵鏟已經被典韋一擊拍平,而在工兵鏟的鏟頭上,則凸出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小老鼠造型,就像后世常見的模具一般…
“這…”
眾人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對瓬人軍的工兵鏟都有些了解,這玩意兒乃是吳良特意使用曹營中的精鐵打造而成,只有曹軍真正的精銳部隊才能用的上這種精鐵打造的兵器。
并且為了使得工兵鏟更加結實耐用,吳良還對其進行了加厚處理,用料那叫一個夯實。
可以這么說,若非工兵鏟為了便于隱藏使用的是就地取材的木柄,就算是許多武將的兵器與之正面硬撼,也未必能夠占得多少便宜。
但典韋這一鏟子拍下去,居然被這只小老鼠頂成了一個模具?
很顯然,小老鼠并未被拍成一灘肉泥,很難想象這究竟是什么樣的筋骨?
與此同時。
“沙沙沙——擦擦擦——”
啃噬與抓撓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正是來自工兵鏟之下。
“咔嚓!”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工兵鏟上居然已經破開了一個小口子。
透過那個小口子可以看到,隨著小老鼠的嘴巴里面的一對利齒與看似脆弱的小爪子不停翻動,亦是不斷有火星冒出。
它居然直接從精鐵打造而成的工兵鏟上鉆出了一個洞?!
“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眾人瞳孔一縮,心中駭然。
這些人中除了吳良,沒有人見過當初在梁孝王墓中的那只犼。
不過典韋、白菁菁與于吉倒是在齊哀公墓中見過那些痋蟲,顯然與那些痋蟲相比,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東西要更加駭人一些,如此重擊都殺不死的東西,簡直已經突破了他們的想象。
“哈哈哈,金剛鉆!這就是簡牘中記載的金剛鉆!丘穆公誠不欺我,這下咱們得救了!”
吳良卻是忽然咧嘴大笑了起來。
“金剛鉆?”
眾人扭頭看向吳良,一臉的不解。
“鈴鈴鈴鈴!”
吳良并未著急解釋,而是率先搖響了手中的銅鈴,不多不少剛好四下,而后伸出手來口中念出一個字來:“來!”
正在摧殘工兵鏟的“金剛鉆”身子隨之一僵,而后立刻加快了啃噬與抓撓的速度。
如此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經在上面鉆出一個可供起出入的洞來,緊接著便從洞中鉆出,迅速向吳良竄去。
“公子!”
典韋與楊萬里見狀心中自是還有些忌憚,連忙試圖阻攔。
“不必憂心。”
吳良笑著沖二人搖頭。
下一刻。
“金剛鉆”便已經竄到了吳良身邊,而后順著他的腿快速向上攀爬,一直爬到他的肩膀上才又轉道上了胳膊,最終順著胳膊一路來到了吳良的手心之中。
然后。
小東西立刻便又老實了下來,面朝吳良蹲在他的手心之中,兩只小前爪縮在胸前,小腦袋則不停的上下輕點,口中發出“吱吱”的叫聲,仿佛在向他示好一般。
“這…”
看著眼前這神奇的一幕,眾人再次駭然,同時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這小東西既能鉆破精鐵打造的工兵鏟,那自然也能夠鉆破青銅鑄成的墻壁,這便是丘穆公留給我們的生路。”
吳良輕輕撫摸著“金剛鉆”的小腦袋,見小東西也是頗為享受的瞇起了眼睛,這才笑呵呵的說道,“如今我終于想通《如晤》中的說法了,倘若我們一早破壞了那顆陶器頭顱,‘金剛鉆’便會提前蘇醒過來,就算它不曾傷及我們,恐怕也會跑得無影無蹤,此時我們就算找到這些古籍,恐怕也無法再找到‘金剛鉆’,沒有‘金剛鉆’便再也無法破開這些銅壁,自然等于自絕了生路。”
“公子說的有理。”
于吉思琢片刻,點頭說道,“不過這‘金剛鉆’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神奇?我們又當如何命其助我們破開銅壁?”
“你們看過這部古籍便會知道。”
說著話,吳良又指著一面銅壁,輕喝一聲,“噬!”
“吱吱!”
“金剛鉆”叫了兩聲算是回應,而后立刻自吳良手心跳下,直奔那面銅壁而去。
“沙沙沙——擦擦擦——”
伴隨著這樣的聲音,眾人終于第一次正面領略到了“金剛鉆”的厲害之處。
別看它體型小,口中的牙齒與兩只前爪卻是鋒利的很,撲到銅壁前面便甩開了腮幫子開始大快朵頤。
伴隨著不停冒出的火星子,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銅壁底端便已經出現了一個蘋果大小的小凹洞。
不過那些被它啃出來或是刨出來的銅屑,它倒并未全部吃下,散落的滿地都是。
似乎破壞才是它最大的樂趣。
“神奇!實在太神奇了!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看到這一幕,于吉已是一臉喜氣的道,“恭喜公子,得了如此奇物,非但我們今日能夠逃出生天,便是日后再盜墓亦是無往而不利,哪里還有什么東西能夠攔得住咱們?”
“豈止如此,此物如此堅硬,爪牙又如此鋒利,便是典韋兄弟都奈何它不得,它的用處可多了去了。”
楊萬里則又開始與于吉抬起杠來。
他說的其實也有些道理,這玩意兒在大多數人看來已經無敵,哪怕用來殺人恐怕都不在話下。
但吳良卻知道,并沒有那么簡單。
《金剛鉆》中寫到,“金剛鉆”雖然只有羚羊角這樣一個天敵,但卻還有一個非常值得注意的事項,那就是“不能見血”。
這里的“血”指的不僅僅是人血,也包括各種動物、生物的血液。
當然,“金剛鉆”見了“血”并不會像是碰到羚羊角一樣立刻碎掉,而是會極速衰老,三天之內便會死去,而后像是正常的動物一般開始腐爛,最終墮入大自然的輪回之中。
不過這個特征吳良并不打算公之于眾。
這倒不是不相信面前這幾個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人,而是在他看來,這種不影響眾人利益的秘密,不需要這么多人來一同承受。
回頭看看,“金剛鉆”正在專心致志的刨墻。
看樣子還需要不少時間才能夠刨出能夠供吳良等人出入的通道,吳良心中已是大定的同時,又回頭看向了于吉,笑著說道:“老先生,這《厭劾》你既然暫無收獲,不如先拿來給我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