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根據三清現有法術的特點,來倒推每片龜甲所載的大致內容也并不一定準確,因為三宗法術的不同與三宗風氣也有很大關系,一直以來玉清宗都是孤芳自賞,自視甚高,在他們看來玉清宗才是道門正宗,平日里很少與外人打交道,一心只為練氣飛升。
而太清宗是三宗之中入世最深的,道法既是他們降妖除魔積累功德的手段,也是安身立命謀生糊口的本領,既求財謀生又練氣修行,在外人看來他們最容易接近,也最好說話,但與玉清和上清相比,太清宗貌似少了幾分出世的超然和灑脫。
上清宗在三宗之中最具爭議,除了招收異類弟子,上清門人戾氣很重也是保受世人和太清玉清兩宗詬病的原因,玉清和太清受儒家影響較大,隱忍持中,多有君子之風,但上清宗不是,上清雖然不乏慈悲,卻多有桀驁言行,行事無有既定章法,少有溫和說教,多用武力懲戒,通過燕飛雪率領上清高手跑到西魏追殺李朝宗就能窺見一斑,似這種追過去移山堵門的事情,估計也只有上清宗做得出來。
若是換做另外兩宗,考慮到自重身份,可能不會與李朝宗一般見識,但上清宗不吃這套,管你是妖孽鬼魅還是販夫走卒,你敢惹我,我就揍你,你以為我會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偏要與你一般見識,說好聽點叫率性,說難聽了就叫倔。
三宗風氣的不同,導致了他們的法術往不同的方向側重,實則玉清宗也不是不能降妖,太清宗也不是不能打架,上清宗也不是不能專心練氣。
不過確定九片龜甲原本屬于哪一宗也并非毫無用處,至少能對三宗武學有所了解,因為龜甲天書上除了文字,還有裂紋,三宗現用的武學都是自龜甲上的裂紋衍生而來的。
除了法術,武功也是要學一學的,不然臨陣對敵手忙腳亂可不成,三宗之中他對太清宗的武功相對了解,便將五七兩片龜甲上的裂紋自腦海里詳細想過。
之前還需要翻字典,此番連翻書也省了,只需自腦海里回憶。
由于學過太清宗的粗淺武學,但可與龜甲上的裂紋互相比對,一經比對,立刻發現太清宗的武功招式與龜甲上的紋裂不謀而合,五行拳八卦掌六合拳的大部分套路都能與紋裂對應,之所以不是完全對應,那是因為他手里還缺一片太清宗的龜甲,所有的這些招數是由三片龜甲融合演化的,由此可見當年各宗的道人并不是獨自參悟,有時還會聚在一起進行推敲。
此外,這兩片龜甲上還有部分紋裂與五行拳等三種武功無從比對,這些無從比對的裂紋,對應的應該就是只有太清掌教才能參習的混元神功。
這混元神功他曾經施展過一次,是在玉清宗,當日險些被巖隱子打下懸崖,無意之中施展了出來,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使的是混元神功,卻被玉清幾位老道看出了端倪。
這混元神功的特點是一氣雙發,反沖往復。所謂一氣雙發就是丹田靈氣可以同時向不同的經絡游走,以此施展出詭異的招數,以揮舞右拳為例,右拳揮出,右側身體必定前傾,此時右腿應該是無法踢出的,左拳也無法聚力擊出,但混元神功的一氣雙發就能做到這一點。
此外,混元神功還有反沖往復的特點,所謂反沖往復,便是一擊不中,所發靈氣能夠自行返回丹田氣海,既不會因為擊空而浪費靈氣,又能夠反沖后招,增加威力,若是二次出手仍未命中,三次出手就可匯聚三記全力,如果仍未命中,靈氣就會盡數散去,不得繼續反復。
簡單說來,混元神功就是可以在武學套路之外施展各種詭異招數,而且攻擊靈氣能夠三次累積。
這就了不得了,便是尋常武人,三次全力出招的力道盡數累積也是非常駭人的,若是由紫氣高手施出,威力就會更加恐怖。
演練揣摩只能自暗中進行,平日里偶爾會隨鐘副將練練兵,也會與士兵聊上幾句,這些士兵都來自東魏,與他們聊天也能知道一些東魏的民生國情。
東魏的國力比西魏強盛一些,但百姓也只是勉強糊口,還得是風調雨順才行,這幾年東魏雨水少,百姓都在挨餓。
士兵的吃相都很難看,原因無他,在家里吃不飽,當兵倒是勉強能吃飽,但有可能丟掉性命,在家里可能餓死,當兵就可能戰死,這也是一個死結。
眨眼之間又過了半個月,到了三月,一日清晨,鐘副將告訴了南風一個消息,說是皇上已經下了圣旨,令大軍見旨出兵,本月攻不下玉璧就要降旨問罪。
“玉璧?”南風眉頭微皺,“玉璧在哪兒?”
“位于西方三百里外,是西魏的邊關重鎮,也是東北門戶。”鐘副將說道。
南風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對于這樣的消息他并不意外,之前是西魏主動討伐東魏,不曾想被東魏挫了銳氣,此番東魏是想一鼓作氣,打進長安。
“早些收拾一下吧,今天白日不出兵,晚間也會出兵的。”鐘副將拍了拍南風的肩膀,轉身離帳。
南風應了一聲,起身相送。
送走鐘副將之后,南風自帳外坐了下來,此時是辰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鐘副將所說的玉璧城他在來時的路上曾經見過,當時只看到有運糧隊伍自那里出發東進,并不知道那里就是玉璧,離開長安時他曾經問過元安寧的去處,元安寧說的是往玉璧尋故人,搞不好此番可能又會遇到她。
他離開長安已經三個月了,也不知道元安寧傷勢恢復的怎么樣了,有沒有造好義手,有沒有往南國尋王叔接續,三個月不算長也不算短,各種可能都可能出現。
想起元安寧,自然而然的想到諸葛嬋娟,一想到諸葛嬋娟,南風立刻改想別的事情,他還在生諸葛嬋娟的氣。
這段時間胖子應該過的挺滋潤,當初在鳳鳴山,他曾經說過獸人谷的龜甲被他得了,按理說不會再有人去獸人谷,他和胖子一直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秤,眾人若是想尋他的下落,很可能也會捎帶著找胖子,好在那些人并不知道胖子在獸人谷討了房老婆,應該尋不到那西南邊陲去。
不過轉念一想,也有另外一種可能,獸人谷是有飛禽的,這段時間胖子很可能乘飛禽回龔郡山洞看他們,若是發現山洞被燒了,就可能誤以為他和諸葛嬋娟遭了不測,一定會四處尋訪他的下落。
雖然擔心胖子被人抓住,南風卻也只是擔心而沒有太過憂慮,一來胖子的八部金身應該已經練到第五重了,又有玄鐵重錘在手,尋常紫氣高手奈何他不得了。再者,很久之前他就預料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在太陰山的山洞里留下了一片龜甲,就算胖子被人抓到了,也可以帶人去取走那片龜甲,性命應該是無礙的。
好不容易混進了軍中,也不能就這么走了,真要打仗也沒辦法。
鐘副將走后不久,帥營里傳出了號令,各部整裝列隊,開出軍營。
副將是有馬的,南風騎了馬,拿了長矛,與鐘副將一左一右的跟著李將軍,率領本部開出軍營,自營外的開闊地帶列隊。
除去火頭軍和一干后勤兵卒,東魏一方上陣的士兵當有八到十萬人,這些士兵分為五個大部,包括李將軍在內的四位將軍各統一部,人數最多的一部由上將軍親自統帶,上將軍姓高名眭,是個四十多歲的高瘦男子,面相陰騭,一看就是善謀權術之人。
在東魏一方排兵布陣的同時,西魏軍營也有了動作,大軍出營,陣前列隊,觀其情形當是想與東魏大軍正面決戰。
在大軍之中一處五丈高矮的木頭法臺,燕飛雪和另外幾名上清道人就站在法臺上,法臺上有香案等做法器物,燕飛雪穿的是掌教法袍,表情平靜,不見喜怒。
這處法臺下有諸多粗大轱轆,前置九駟九駙,是可以移動的。
類似的法臺西魏一方也有,也已經推出大營,龍云子穿的是雙龍法袍,周圍亦有幾名護法道人,可能是為了作法方便,兩座法臺上都沒有綢頂遮陽。
辰時列隊,午時不到,列隊完成,戰前動員總是要做的,由高眭親自進行,說的無非是殺敵立功保家衛國那一套,也沒什么新意。
高眭本來是在陣前的,做完戰前動員就跑到隊伍后面去了,傳令兵敲擊軍鼓,三軍開拔。
可能是考慮到對士氣的影響,西魏一方也開始主動進軍。
隨后兩個時辰雙方一直在對向行軍,龍云子和燕飛雪的法臺也在隨軍前進。
到得兩軍相距五里時,各部將軍一聲令下,雙方士兵行軍的同時開始呼喝助威,東魏士兵喊的是“呼,呼,呼。”西魏士兵喊的則是“吼,吼,吼。”
五里,三里,一里,到得雙方相距百丈時,隊伍同時停止前進,士兵的呼喝聲也隨之停止,偌大的戰場甚是安靜,只有偶爾傳來的戰馬響嚏。
此時南風距西魏法臺不過兩里,能夠清楚的看到上面的龍云子和那幾個玉清道人,好在他穿了甲胄,又戴了戰盔,而龍云子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只是平靜的盯著東魏法臺上的燕飛雪。
很快,短暫的平靜就被打破,一名西魏將軍策馬沖出,到得陣前揚刀高喊,“我乃大魏蕩寇將軍錢允,爾等賊寇,誰敢來戰?”
那將軍喊罷,李將軍歪頭看向南風。
南風愕然瞠目,急忙歪頭一旁,別看我,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