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六公子很自信,他從小聰慧過人,讀書舉一反三,在兄弟中數一數二。https://倘若不是皇權衰敗,他去考個狀元也使得。徐家給孩子們玩的燈謎能有多難?自己必定手到擒來。所以,關鍵不是答出來,而是要超過楚九。
他瞟過去,正巧楚九公子也在打量他,兩人心照不宣地對了一眼,各自低頭看題。
開頭是燈謎,諸如“無風荷葉動,猜一字”這種,毫無難度,趙六公子一口氣猜了七八個。接著是填詞釋義,“君子之澤全句”“何為中庸”等等。
他尋思這又不是科考,倒也不必破題,但徐氏父女都是聰敏之人,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還得有一些獨到見解,于是字斟句酌,頗費了一番心思才答完。
趙六公子擦了擦頸上的薄汗,數了數只剩三張,心里松了口氣。
快了快了。
然而當他看到下一題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剩下這三張紙,并不是三道題,而是一道題。第一張是地形圖,第二張記述了當地的風土民政駐兵等,第三張只寫了一句話:吏治敗壞,山賊作亂,予你三百人手,如何恢復朗朗青天?
趙六公子霍然抬眼。主位上的徐煥正和旁人討論才子新出的詩作,神情平和,嘴角帶笑,一如平常。
心思浮動間,又和楚九公子對了個眼。兩人都不敢讓對方瞧出自己的情緒,均飛快低頭,思索起眼前的題目來。
從這道題看來,徐家果然有雄踞之心啊!趙六公子嘴角一翹,有野心不是正好相配嗎?他家沒有兒子,日后也不怕分贓不均。
這般想著,他沉下心思,仔仔細細地思索起來。
楚趙二人答題的時候,阿鹿就在旁邊看著。徐安笑問:“涼王殿下,您要試試嗎?”
阿鹿連連擺手,回道:“這些題目都太深了,本王就不在兩位公子面前露丑了。”
徐安點點頭:“這么說,殿下的目標是紅綢了。”
阿鹿靦腆一笑,向江越看過去。
徐安心領神會,提醒:“殿下,答題的話有可能都過關,可紅綢只有一個。”
所以,他和江越兩人都想要紅綢,必定有一個人失敗。
江越顯然聽到了這句話,他張眼一掃,楚趙二人已經答得差不多了,其他人都瞟著他和阿鹿。
他哂笑一聲,推開酒杯,帶著醉意起身:“來人,拿箭來!”
一旁的仆從早已備妥,立時遞上弓箭。
江越揚眉看向阿鹿:“涼王殿下,一起?”
紅綢只有一個,誰搶先誰占便宜。阿鹿含笑起身,同樣接過弓箭:“江將軍請。”
兩人并肩往外走去,看似和諧實則暗流洶涌——楚趙兩位公子有可能同時過關,他們兩個卻只能有一個能如愿。
不多時,楚九趙六都交了卷。
二人額上略見薄汗,暫時松了口氣。
此番答題他們絞盡腦汁,都盡了最大的努力,能不能入徐氏父女的眼,就看天意了。
徐煥卻沒看卷子,只吩咐人送進后堂,卻是讓徐吟自己選。
看樣子結果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眾人便把注意力放到另外兩人身上。
園子外,江越把玩著弓箭。
弓是上好的牛角弓,全部拉開需要三石之力。箭頭卻并非鐵制,而是削尖的竹制——今日舉宴,不適合出現殺人利器。
這使得考驗有了難度,竹制箭頭想要射斷紅綢可不容易。
江越與阿鹿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拉開弓箭。
“嗖嗖——”箭支與空氣摩擦出聲響,兩支箭爭先恐后奔向竹竿盡頭。
“啪!啪!”又是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箭頭均扎了進去。
竹制的箭頭竟也有如此威力,賓客們無不贊嘆。
楚九趙六二人心中暗驚,他們自以為精通六藝,雖不是正經的武人,但騎射也拿得出手,現下一見,才知道什么是差距。
且不說三石弓本就不容易拉開,單說這竹箭,削得再鋒利到底不如真正的箭頭,可在他們二人手下竟有如此威力。
但是,紅綢的系繩只破了兩個洞,并沒有射斷。
江越與阿鹿神情都未見波動,同時向旁邊伸出手。
“箭。”
侍者遞上箭支,江越不耐煩,說道:“多拿幾支來。”
阿鹿那邊,大涼侍衛直接奉上箭筒。
江越瞥過去一眼,兩人同時搭弓。
阿鹿先射了出去,破空聲剛剛響起,江越緊接著松開弓弦。他的箭后發先至,眾人只聽輕微的“嗶剝”一聲,箭頭追上阿鹿的箭尾,竟將之劈開了。兩只箭一前一后疾射過去,眼見阿鹿的箭一點點被破開。
“啪!”一聲脆擊,阿鹿的箭裂成兩半,在射中的前一刻耗盡余力,墜了下去,而江越的箭借著余勢牢牢釘在竹竿上。
“嘶——”賓客們倒吸一口涼氣。
竹制的箭頭在疾射中破開箭支,已經是難事,最后居然還有余力射中,這是何等的臂力?
話說回來,涼王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力氣未足,這樣的比拼太吃虧了啊!
阿鹿本人氣定神閑,箭被射下的同時,下一支箭已經搭在弓弦上,“嗖”一聲射了出去。
然而江越緊隨其后,又是在同時松開弓弦,企圖故伎重施,引得客席上一陣低呼。
一步慢便步步慢,涼王箭術再高超,若是被江越拖進他的節奏里,那就必輸無疑——江越從小混跡軍中,根本就是仗著年長幾歲欺負小孩嘛!可惜涼王…
“咦!”事情的發展卻不如眾人所想,阿鹿動作極快,手一撈又一支箭扣上弦,江越剛剛射出,他也射了出去。
原本是江越的箭追他的,現在變成了他的箭緊追在后。江越的箭劈開他第一支箭的同時,第二支箭借著這輕微的阻勢追上去,“嗶剝”一聲,反過來破了江越的箭。
“啪搭!”“啪搭!”“啪!”
前兩聲是兩支箭落地的聲音,最后一聲是射中竹竿的聲音。
好箭術!說起來,這位涼王是吳子敬禍亂大涼時出生的,他身為王族血脈,不但活了下來,還年紀輕輕登上王位,也不是易與之輩啊!
阿鹿收回弓箭,含笑看向江越:“江將軍,繼續嗎?”
江越眉毛一聳,露出幾分冷笑:“來!”
他一把抓起箭支,全部搭上弦。
阿鹿態度溫和,行為卻毫不示弱,同樣抓了一把箭。
“嗖嗖嗖!”江越接連松手,連珠箭射出。
阿鹿用力一拉,彎弓如月,數箭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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