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正在閑聊的使者們看到徐煥的身影,急忙收斂神情,端正坐姿。
別看這位徐刺史如今只是位刺史,他如今掌控的勢力,只怕比昔日的吳子敬還要大些。只是他文人出身,性子平和,看著好相處罷了。
徐煥露出笑容,抬手團團一揖,說道:“家中小事,勞累諸位遠行,辛苦了。”
楚地諸州使者急忙起身施禮:“不敢,大人有喜,我等理應恭賀。”
還有人補充了一句:“三小姐及笄大喜,我們行幾步路算什么?”
這話說的實在諂媚,其他州郡的使者聽了,不免在心里罵一句無恥。回過頭又若有所思,看來徐氏的勢力比自己想像中更穩固啊,楚地諸州幾乎視他家為主,這門親若是能結成,定能帶來極大的助力。
懷著這樣的心思,眾人的態度更加殷勤,場面也越發熱鬧。哪怕不能得償所愿,結交一個豪強總是沒錯的。
眾人重新入座,歸屬楚地的興通使者搶了個先,起身拱手:“徐大人,我家大人精心準備了賀禮,想請三小姐瞧瞧喜不喜歡。”
看徐煥點頭,那興通使者就笑容滿面地招了招手。
侍衛抬上來一個箱子,興通使者親自打開,眾人看過去,卻只看到滿滿一箱的——黑土?
什么東西?
興通使者面帶得色,轉身說道:“我家大人說,三小姐并非凡人,而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仙人當然要配仙物。我們興通半個轄地都是山區,倒有一些珍稀藥材。大人命整個興通的采藥人尋了大半年,終于尋到了此物——”
說著,侍衛從黑土里掏出一個烏漆漆的玩意兒,用帕子仔細擦凈了,再呈過來。
此物形似靈芝,傘蓋烏中透紅,顏色油亮,根莖卻奇形怪狀,看起來好像一個小人兒騎著馬撐著傘。
“這就是我們興通的特產,叫做芝馬。諸位可聽說過芝人芝馬?據說服之可以升仙。我們這個芝馬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仙草,但是美容養顏、益壽延年不在話下。三小姐神仙一般的人,只有這芝馬勉強匹配…”
眾人聽他胡吹,暗暗發笑。興通哪里找來這么個人?馬屁拍得臉都不要了!
徐煥始終微笑著聽,待他說完,吩咐侍者:“既然如此,送進去請三小姐看看吧。”
咦?其他州郡的使者有些意外。
這賀禮說是送給徐三小姐,可徐府真正主事的人是徐煥,賀禮送得好不好,得看他怎么說。現下聽這意思,徐三小姐雖然人在里頭,但事情還是她自己做主?不少人心中一動,尋摸出一點意味來。
楚地諸州的使者倒是習以為常,看著侍者入內,很快一個圓臉丫鬟出來了。
她向徐煥施過禮,轉身揚聲道:“小姐說,這芝馬有補血生肉的奇效,危急時刻或可救命,只是非常稀有,想必費了許多功夫,安大人有心了。”
興通使者笑開來,得意洋洋瞥了眾人一眼,浮夸地叫道:“只要三小姐滿意,費再多的功夫也值得。”
下一個是穎中的使者,他沒前一個諂媚,但態度更加恭謹。
“我們穎中沒什么特產,于城門高懸榜文,歷時數月,終于從一位西域商人手中收來一箱寶石,好叫三小姐打些釵環。禮物微薄,還請三小姐不要嫌棄。”
待他打開箱子,露出里頭的寶石,遠道而來的使者倒吸一口涼氣,不禁露出幾分茫然來。
成色這么好的寶石,便是上貢也使得,就這么送給了徐家?徐三小姐在楚地諸州地位竟如此崇高?
徐煥依然笑著點點頭,讓人送進去。
片刻后,那丫鬟再次出來傳話:“小姐很喜歡,多謝費心。聽說穎中今年沒有留夠秋種,恰巧前日南源收了一批,大人回去的時候順便帶上吧。”
穎中使者大喜過望,這批寶石花了很多錢,想想都肉疼,但若能換來秋種,他這一趟來得不虧。秋種代表著幾個月的糧食,那這個冬天穎中就好過了!
“謝三小姐,謝三小姐。”
穎中使者喜氣洋洋回座了,別處州郡的使者暗暗震驚。
那楚九公子與隨行的幕僚對視一眼,若有所思敲了敲手中折扇。
穎中這行為與上貢何異?而且當下糧食珍貴,徐三小姐張口便回贈了秋種,壓根沒問過父親,徐刺史也毫無異議,足以說明她在徐家的地位。
來南源求親,是父親苦心為他謀劃的,想借著這門親事抬高他的身份,好立為世子。現下看來,這門親事比他以為的還要難得,徐煥這樣縱容次女,似乎打算將家業傳給她。
若能得到南源,那再加上河興的勢力,說不定能圖謀更大的…
楚九公子握緊折扇,心中暗暗興奮。
他不由瞟了眼對面,左邊是江越,右邊是鄭六。江越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地喝著酒。楚九公子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江越雖然年少有為,但他只是門下弟子,與他這樣貨真價實的繼承人哪能相提并論?且瞧著也沒什么心思。要緊的是鄭六,他此番…
視線投過去,恰巧這位鄭六公子也抬頭看過來,彼此對了個正著,又心照不宣地默默移開。
人家也不是傻子,跟他一樣勢在必得呢!
他思索間,那些州郡大都獻完禮了。徐三小姐一一派丫鬟出來表示感謝,有太過貴重的便贈一些回禮,人人歡欣喜悅。
這時,一個略帶口音的年輕聲音響了起來:“徐刺史,阿鹿也準備了一些賀禮,希望三小姐能夠喜歡。”
這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生得清秀瘦長,身上卻穿著華麗而充滿異族氣息的長袍,頭上戴著動物犄角制成的冠冕。
他和那些使者不同,是坐著說話的。徐煥面對他的態度和其他人也不同,甚至還略微彎了彎腰,笑容和煦:“殿下客氣了,您的到來就是我們最大的榮幸。”
“但禮物還是要有的。”話畢,他拍了拍手,當即就有相似服飾的侍衛抬上來一個個大箱子,幾乎占了半個大堂。
楚九公子心里一咯噔。這還有個涼王呢,威脅可不比鄭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