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嚇了一跳:“都督?”
發生什么事了?
蔣奕臉色陰沉,轉頭說道:“還記得那個易容成李聞赴約的替身嗎?”
謀士點頭,上次東江事敗,就敗在這件事上。不過他沒怎么把這個人放在心上,再厲害的武功,也只是當權者眼中的棋子。不過都督這么說,難道…
蔣奕點了點頭:“他稱呼李聞為李世子,可見并非東江人士。而李聞稱呼他為燕公子,待他十分客氣…”
這幾個月來,他經常想起出望江樓時看到的少年,那等樣貌風采,無論如何都沒法叫人相信,這只是個在權貴門下混飯吃的江湖人。
“都督懷疑那位就是燕二公子?不可能吧?他何等身份,怎么會給李聞做替身?”
謀士滿臉不可思議。昭國公只有這么兩個兒子,憑燕氏的家業,任何一個兒子都是寶貴的,身邊當有無數高手保護才是,豈能輕易犯險?
更何況,那里是東江,好端端的,他跑東江去干什么?
蔣奕轉頭問部下:“先前你們是不是報過,燕二公子曾經離家數月,后來證實去了南源?”
“是。”那人翻找著情報,“期間正好發生了一件事,便是吳子敬拿下雍城,大發請帖,意圖壓服諸州,卻被南源派出去的使者斬殺——我們之前懷疑,其中有昭國公的手筆。”
蔣奕接過情報,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后手指落在南源使者的名單上,笑了:“原來如此啊!”
“都督?”謀士不解。
蔣奕遞過去:“這件事我們先前關注的重點,都在徐煥身上。現下看來,其中內情值得深究。”
謀士一眼掃過,悚然而驚:“徐三小姐!”
蔣奕沉沉點頭。得知南源斬殺吳子敬的消息,他們還感嘆徐煥非池中之物,再加上燕氏兄弟出現在南源,思路全往兩家合作上面跑了。可上回在東江,他親眼看到那位徐三小姐如何射殺自己的部下,再看這份情報,便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他手指輕輕點了點:“斬殺吳子敬的,是徐三小姐和那位燕二公子。”
憑他們在東江的搞事能力,做到這一點不難。
謀士想了想:“徐三小姐插手東江的事,這說得過去。他們兩家要聯姻了,日后李聞便是她姐夫。燕二公子的手伸這么長又是為何?難不成昭國公也想摻一腳?”
蔣奕笑道:“不,我們可能把事情想復雜了。或許他到南源,根本不是父兄之命,遠去東江,更是一己之私。”
“什么私?”
蔣奕瞧著情報上的名字,吐出幾個字:“私情的私。”
謀士“啊”了一聲,拿扇子敲著自己的頭,有點不可思議,細想又合情合理。
徐氏姐妹美貌之名天下皆知,這徐三小姐還是個張弓能殺人的猛人,這樣矛盾的特質帶著奇詭的魅力,便是他這樣歷經風霜的,想一想都覺得目眩神迷,何況情竇初開的少年郎?燕二公子為之傾倒,委實不算什么。
少年情鐘,不管做出多么不合常理的事,都能理解。當李聞的替身算什么?只要意中人開心,賠上性命都不皺眉頭。
謀士搖頭失笑:“果真是我們想復雜了,如此說來,南源與燕氏關系很微妙啊!”
“是,南源與東江要聯姻,昭國公會怎么想?他還愿意結這門親嗎?倘若真結了這個親,是不是代表著三家將會達成盟約,共同進退?”
謀士霍然站起:“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三家結盟!”
他來來回回地敲著扇子轉著圈:“東江歷來富庶,燕氏武力強盛,南源是通衢要道,再加上近來有歸順徐家傾向的舊楚諸州…他們三家合在一處,那就是半壁江山!旁人還如何立足?”
蔣奕緩緩點頭:“所以,絕對不能讓燕徐兩家成事。”
他重新拿起奏報,一目十行地掃過,眉頭皺緊:“鎮北都護府已經歸了燕氏,陛下扣下了燕二公子當質子…”
謀士道:“前一個是壞消息,后一個倒是個好消息。陛下忌憚燕氏,如今燕二公子扣在京中,兩家暫時不會議親。”
蔣奕搖頭:“或許正因為如此,燕述下定決心,盡快與南源達成同盟。”
“這要怎么辦?”謀士思索,“昭國公這邊暫時沒法動手腳,要不從徐家入手?倘若徐三小姐忽然與旁人定了親事,燕氏一定會大怒吧?說不準會翻臉成仇!”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只是如何左右徐三小姐的親事,一時沒有好主意。
蔣奕輕輕合上奏報,說道:“說起來,徐煥對女兒的保護當真細心,吳子敬死了這么久,徐三小姐的威名都沒有傳出來。”
謀士愣了一下:“這是肯定的吧?她一個小姑娘,傳出兇名做什么?就說東江那事,也都被封了口。”
蔣奕笑了起來:“他不想女兒揚名,我偏不叫他如意。徐三小姐這等巾幗英雄,應該聲名大噪、名揚天下才是。”
謀士眼睛驟亮,哈哈大笑:“都督好主意!”
京城。
一輛青帷小車緩緩駛過街市,停在宅院前。
“誰呀?”里頭傳來婆子的聲音。
“常嬤嬤,是我們姑娘。”小丫頭陪著笑,“先前已經遞過信了。”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婆子倚在邊上,似笑非笑。
“原來是薛姑娘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見她完全沒有搬門檻的意思,小丫頭咬咬牙,自己動手,不然車都駛不進去。
“哎呀,昨晚沒睡好,今兒沒力氣,辛苦姑娘自己搬了。”那婆子嘴上這么說,腳下生根似的。院里其他人也都做著自己的事,完全沒有幫手的意思。
小丫頭忍著氣:“是,常嬤嬤歇著吧,我自己來。”
門檻厚重,車夫下來幫忙,忙活了一通,小車終于駛進去了。
婆子還在說風涼話:“小心點,可別放歪了,不然主子要怪罪的。”
主子哪會注意到門檻,小丫頭氣得要死,卻只能忍氣吞聲:“是。”
她扶著薛如下車,進后院的時候差點哭出來:“姑娘,他們真是欺人太甚!”
薛如臉色陰沉。上次在南源的任務失敗,她回來便受了冷遇,這幾個月都沒得到召見,竟連個看門的婆子都給她臉色看了。
但是沒挽回主子的心,她現下發作不得,只得深吸一口氣,埋住心里的怨忿,淡淡說道:“行了,早晚有他們好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