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隱的裂痕

　　教廷選擇在這個時候發起圣戰，當然也有對應的考慮。

　　其一是伊比利亞的亡靈戰爭已經結束，再加上西西里島收復，教廷也就可以將海軍從西方海域撤出來，轉而投向愛琴海一帶，遏制君士坦丁堡的海軍出港。

　　其二則是神羅帝國和奧林匹亞城的表態。眾所周知，神羅和教廷一向不對付，雙方都想爭取大陸的主導權。至于正教核心超凡之城奧林匹亞，自然是更加提防教廷甚多，雙方甚至從來不會簽訂公開的協議。

　　然而架不住神羅皇帝的某個女兒，和李錫尼家族的某個女兒是能互相貼貼的好閨蜜，加上奧林匹亞城主的外孫女和她們關系也不錯，三方近年來居然奇跡般地逐漸化敵為友——當然，主要還是東西方異教徒過于猖獗的緣故，但假如沒有這層關系在里面，基督陣營的和解也必然多有波折。

　　其三，也就是這次圣戰的導火索，就在于塞爾柱帝國的皇帝蘇萊曼公開宣稱，要將圣索菲亞大教堂改建為圓頂寺。

　　此舉不啻于在所有基督信徒頭上拉屎，以至于從小亞到愛爾蘭，從阿非利加到斯堪的納維亞，所有基督信徒全都怒火中燒，要讓異教徒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內憂外患全部解決，國際環境又大為有利，如果英諾森不抓住這次機會，那他也就不配當教皇了。因此據說連鏖戰多年的安茹王朝和西法蘭克王國，都在信眾的要求下被迫擱置了沿海地區的領土爭議，開始秣馬厲兵地招募起十字軍騎士來。

　　很快，奧林匹亞城派駐在盧西塔尼亞的使者，奉城主阿庇里俄斯的命令，找到了歸來的蒼青之劍傭兵團：

　　“狄奧多拉陛下，城主大人請您盡快前往奧林匹亞城…”

　　他將來自城主的密信取出，躬身遞給了希拉。

　　希拉接過密信，確認了蠟封的完好和印章后，便拆開來細細讀了一遍，隨手將它遞給阿斯克。

　　阿斯克也不客氣，往信上的內容瞄了幾眼，便問希拉道：

　　“想要去復國嗎？”

　　下面的使者聽了臉色微變，不知這家伙為何敢用如此輕慢的口氣跟狄奧多拉陛下說話，結果希拉的下一句請示般的回答，更是讓他無比錯愕：

　　“如果可以的話。”

　　“嗯。”阿斯克沉吟片刻，“那就走吧。”

　　咦，希拉感覺有些不對，團長這答應得也太快了吧？他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大家加速升級的么？

　　她疑惑地看向美狄亞，而美狄亞則以耐人尋味的目光回視。

　　“所以我們怎么回去？”希拉問道，“船？飛機？汽車？”

　　“等米婭成為半神后，我們傳送回去。”阿斯克淡定說道。

　　說來也奇怪，在海外的那半年里，全員都已經完成了剩余技能的專精，晉升到了Lv.18…然而第一個領悟最后技能進入Lv.19的，卻非在等級上一貫領先的埃莉諾，而是米婭。

　　也就是說，接下來只要找個日子，讓米婭也向半神門檻發起沖刺。等她突破以后，團隊就能擁有一名空間類法則的半神。

　　就像當初紅發奧托帶眾人去東北方冰原的深淵之門那樣，只是幾個封印坐標的技能施放，便倏忽穿越了幾千公里…作為本職專精黑洞法則的小米婭，這方面的能力只會比奧托更強。

　　關于米婭的半神突破，蜜兒拜托了精靈女王瑪雅，讓她提供一些高純度的巫師之石給米婭補充靈性。

　　雖說前四位團隊成員突破半神跟玩兒似的，但這也不意味著米婭的半神之路就必然輕輕松松，該做的準備還是得準備起來。

　　在準備的這段時間里，美狄亞也經常在深夜里跑去找阿斯克。即便每次都會被趕出來，但沒過幾天又會死皮賴臉地再次拜訪。

　　雖然魅魔小姐自以為做得隱秘，沒有被任何人目擊到，然而埃莉諾還是通過偶爾練習意志霧氣的擴散時（她有夜間訓練的習慣），注意到了美狄亞的異樣，不由得有些納悶起來。

　　于是她便私下里找到了阿斯克，詢問美狄亞每晚去找他做什么。

　　阿斯克聞言沉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埃莉諾見他不語，大概也就猜到了些許端倪，悶聲不吭。

　　遭了！某種不妙的情緒忽然從他心頭升起，感覺下一秒埃莉諾就會抽出意志凝聚的柴刀，將他直接分成七八塊似的。

　　“幫希拉收復君士坦丁堡之后，大概就能全員半神了。”阿斯克急中生智，突然轉移話題說道，“然后我們會去打青銅龍。”

　　“然后…你就要走了是嗎？”埃莉諾黯然問道。

　　“嗯。”阿斯克點頭。

　　果然埃莉諾的心思立刻被吸引過去了。假如阿斯克最后選擇和美狄亞在一起，埃莉諾自問大概也只能祝福他們。不過至少余生偶爾能見到團長，這樣想想也還蠻開心的（指苦中作樂）。

　　然而假如阿斯克一去不歸，那么對于這個世界的人而言，和死亡也差不多吧…不，比死亡還要糟糕，畢竟死者還可以讓亡靈巫師召喚出來，而離開這個世界的本質和被抹殺也沒什么兩樣了。

　　“阿斯克。”最后騎士姬鼓足勇氣，問道，“你能不能…”

　　“不走是嗎？”阿斯克苦笑起來。

　　這個問題…你不是第一個問的，估計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問的。

　　“不是。”埃莉諾心如刀絞，卻只能違心地囁嚅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如果你想要回到故鄉，我是支持你的…”

　　她低下了頭，讓金色劉海遮住眼睛，用力地閉住眼皮——她害怕眼淚會掉下來。

　　“哦，我想起來了。”阿斯克也想起在魏斯巴赫宮陽臺的那個夜晚，埃莉諾曾經說過會支持他的回家決定。

　　仔細想想，團隊里似乎只有諾菈和埃莉諾表態過，接受他要回去的選擇？

　　不過諾菈大概是某種沒辦法之下的妥協，這和她本人的溫吞性子也是分不開的。而埃莉諾這姑娘…敢愛敢恨，認準對錯就絕對不放手的性子，居然也會支持他回去，真讓阿斯克有些意想不到。

　　至于埃莉諾究竟喜不喜歡他，這個在前往伊比利亞半島途中，海水底下的那個深吻便已經表達清楚了。

　　如果說目前阿斯克和美狄亞的關系，已經完全快變質腐敗掉了；那么對于埃莉諾這個姑娘，他便只剩下了純粹的憐惜與愧疚。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個忙？”阿斯克開口問道。

　　“什么忙？”埃莉諾默默擦拭了下眼角，抬起頭來。

　　“嗯，就是打青銅龍的時候，或者是打完青銅龍以后。”阿斯克低聲說道，“假如我們團隊里，有人做出反常的、疑似背叛的舉動…”

　　“請你幫我阻止她。”

　　埃莉諾聞言微怔，隨后便立刻想起在靈質之樹異變時，來自未來的米婭所說的那個“背叛”預言，不由得疾聲說道：

　　“阿斯克，你是指…”

　　“我只是說假如。”阿斯克有些悵惘地望向窗外，看著盧西塔尼亞一望無際的樹海盡頭。

　　“…總之，以防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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