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去
“你們都冷靜冷靜，別吵了。”阿斯克哭笑不得。
平心而論，他覺得這戰火大概是佩姬先挑起來的，因為諾菈明明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血族少女便開始哇呀呀地大吼大叫，超兇地喊打喊殺，實在是太不成熟。
不過阿斯克畢竟是當過戰隊隊長的，一方面絕對不會公開拉偏架，另一方面他也隱隱有某種預感，覺得諾菈似乎有激怒佩姬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是如何激怒，但或許她們正在用心靈能力互相私聊撕逼呢？
他幽幽嘆了口氣，假裝沉默無語，于是兩個姑娘也跟著沉默下來，表情稍稍忐忑地看著他。
“要不你們繼續吵。”阿斯克無奈說道，“我想起來，今天團隊的訓練計劃還沒排呢。”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作勢要走，諾菈和佩姬連忙一左一右將他架住——扯著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開什么玩笑！大家辛辛苦苦練級，就是打算晉升后過來刷一波好感，結果你這家伙要溜走去找其他姑娘？那絕對不行！
于是兩人默契地對視了眼，立刻便達成了“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默契，隨后便開始唧唧喳喳地和阿斯克閑聊起來。
巴勒莫，諾曼底宮廷，小院子。
希德莉法沉默地坐在那里，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斧頭。
羅伯特則是坐在她的對面，打算和自己的女兒交流一會兒…盡管只能從她那里得到“嗯”“啊”“哦”之類的回答。
這么多天下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不將莎莉的問題解釋清楚，那么希德莉法是不可能給他任何好臉色的。
于是羅伯特再次抽了會煙，知道這事情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
“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在你媽的肚子里。”他說。
效果立竿見影，希德莉法抬起頭來看著他，白色劉海下的淡藍色眼睛微微瞇起。
看著那雙酷似莎莉和自己的面容，羅伯特稍稍有些失神，但很快便重新說了下去：
“我和莎莉，當時生活在西法蘭克的諾曼底地區，我們的父親名為老唐克雷德，是當地的一名小男爵。”
“那段時間，是我一生中過得最痛苦的日子。你要知道在諾曼人的家族里，特別是超凡家族里，婦孺是沒有任何地位可言的。有位北地詩人甚至說過，‘子女是父親的財產，可以隨意處置’。”
“我們的父親老唐克雷德，是家族里唯一一名達到Lv.5的超凡者。Lv.5…很可笑吧？但那時對我們而言，就宛如天神之于凡人般不可侵犯。他一發怒，我們就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如果惹得他心情不悅，他甚至能將我們丟進領地的監獄‘關禁閉’——那是活活餓死的委婉說法。”
“我前面說到哪里了？對了…子女是父母的財產，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這句話，但我猜你從小到大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頭。聽著，你吃過的苦遠遠比不上你的父母，因為即便你如何艱難謀生，至少你還有選擇的自由。”
“而我們的命，當時并不是屬于我們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他要殺你們？”希德莉法低聲問道。
“不。”羅伯特搖頭，有些戲謔地笑了起來，“我說過了，對諾曼超凡家族而言，子女是父母的財產，誰會無故損壞自己的財產呢？”
“莎莉是我們的妹妹，在二十多個子女里面我們關系最密切。這讓老唐克雷德很不爽，因為我是他的兒子，而他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和女兒走得太近，害怕我們成年后互相私通…對于莎莉，他早已經有所安排，打算將她嫁給隔壁領地的科基坦男爵，那老頭已經五十多歲了，喪妻鰥居，相貌無比丑陋。”
“當然，莎莉對這樣的安排是絕對抗拒的，只是她沒有辦法直接反抗老唐克雷德的權威。因此后來，她做了一件非常瘋狂的事情。”羅伯特說到這里，微妙地停頓了下。
他的天藍色瞳孔看向了希德莉法，眼神復雜而悵惘，仿佛在說“看，乖女，你就是這么來的”。
希德莉法再次沉默良久，說道：
“所以呢？”
“隨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這事終于瞞不過去了。”羅伯特將煙頭丟在地上，用靴子后跟碾成粉碎，“老唐克雷德勃然大怒。我們從來沒見過他發過那么大的火，甚至每個人都挨了他的多次毒打。”
“除了莎莉，畢竟她的肚子里有歐特維爾家族的骨血。但是老唐克雷德用盡了一切手段，在不傷害她身體的情況下，變著法地瘋狂折磨她，逼她說出孩子的父親是誰。”
“母親…沒有說出你的名字，是嗎？”希德莉法低低問道。
“如果她當時說了，那我根本活不到現在。”羅伯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是個堅強的女人。相比之下當時的我，只是個懦弱的廢物，根本不敢出聲半句。”
“直到大著肚子的莎莉被他丟上板車，賣給了一個路過的商人，我都…沒有膽量做出任何事來，哪怕僅僅是之后私自離家去找她。而她在被帶走的最后一刻，也只是用絕望的眼神注視著我…從那以后，我們的聯系就徹底斷絕了。”
“老唐克雷德，那個人，現在在哪里？”希德莉法猛地站起身來，眼里滿溢著森然的殺氣。
“死了。”羅伯特淡淡一笑，“你以為等我成為超凡者后，還會留他在這個世界上嗎？還有我的兄弟姐妹們，每個人都巴不得他去死。”
“所以希德莉法，整個事情就是這樣子的。我并非打算為自己辯解什么，因為在諾曼人的世界里，言語是廉價無用的，只有力量才能決定一切。”
“如果那時的我擁有足夠的力量，那么我絕不會讓莎莉被悲慘地送走。沒有力量的人是注定懦弱的，無論他做什么都不會有人理解，直到他有能力握住自己的武器為止。”
“我也不打算奢求你的原諒。若你還在因為莎莉而仇恨著我，那么女兒你記住…父親我的這條命，隨時放在這里等你來取。”
“反正我和莎莉都是做出了不倫之事的罪人，是注定不可能在死后上天堂的。等你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后，就盡管來殺死我好了。到時候我便去火獄里再和她相會罷！”
希德莉法沉默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沒有說。半晌，她才向父親微微點頭，隨后轉身回屋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