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選擇
面對埃莉諾的自我說服，對面的阿斯克投來冷漠的輕蔑眼神。
“何必自欺欺人呢？”他冷笑起來，“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這世界只有力量，才是一切道理的根本。沒有力量支持的真理是虛假的。”他從鞘中拔出長劍，“要想說服我，就舉起你的長劍！”
埃莉諾也默默拔出長劍，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雙劍在驟然間交擊，在場的刀鋒武士甚至還沒看清，兩人便瞬間完成了一個錯身。
埃莉諾迅速轉身，朝周圍的刀鋒武士怒吼道：
“退開！”
刀鋒武士們連忙撤離中庭，而阿斯克并沒有追殺他們，只是趁機再次欺近她的身前。
星辰九式.破重！
他的劍刃詭異地鳴響起來，而埃莉諾完全清楚星辰九式的威力，光芒瞬間從她身上急促爆發。
不屈圣劍！
圣劍瞬間籠罩全身，形成了無比堅固的光之甲胄。畢竟對上阿斯克而言，局部防御是沒有作用的。星辰九式的折銳隨時可以繞開一切障礙，將劍尖捅到她沒有保護的部位上。
號稱無銳不折的圣劍，對上必然破防的星辰九式.破重，究竟哪個能更勝一籌呢？
劍刃與光流相擊，剎那就決出了勝負。阿斯克手中的長劍轟然崩碎，身體則是被反震的力道沖飛出去。
比起瞬時無敵的不屈圣劍，星辰九式似乎略遜一籌。
“阿斯克！”埃莉諾下意識連思考都沒有，就迅速解除了圣劍狀態，向他被拋飛的方向沖過去，試圖在他摔落在地前將其接住。
然而阿斯克在空中便完成了平衡掌控，手里已經多出了一把狙擊槍，鎖定了她的額頭。
埃莉諾只得再次開啟不屈圣劍，確保自己不會在下一秒被阿斯克爆頭了。
“你的圣劍還能堅持多久？”阿斯克穩穩落地，隨后站直身子，繼續保持瞄準她的姿勢，嚴厲說道，“我難道沒有教過你嗎？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還是說，你就那么想死？死在我的手里嗎？”
“不是的！”埃莉諾再次反應過來，這只是她的夢境而已。
包括面前這個口口聲聲在“教導”她，實際上卻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殺死她機會的“阿斯克”…
全都是虛假的。
然而這個夢境是如此真實，以至于哪怕只有一絲可能“這是真的”，也讓她為之感到忌憚，似乎有些沒法放開手腳。
如今埃莉諾終于明白，為什么諾菈面對這個噩夢，完全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了。
可是她不同，因為…
“真正的阿斯克，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埃莉諾周身的光芒驟然濃烈起來，伴隨著她漸漸狂怒起來的情緒，耀眼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你對我又了解多少？”阿斯克冷笑出聲。
“比你這個冒牌貨想象的多！”埃莉諾已經完全化為了光之天使，以無法看清的高速瞬間突進，向阿斯克劈出剛猛至烈的一劍。
后者從虛空中拉出盾牌來格擋，然而盾牌很快就被干凈利落地一分為二，連帶著盾后的長劍也寸寸崩裂。剩下的力道反壓在阿斯克的身上，卻被同樣亮起的光芒抵住，余勁沖擊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將大地撕開一道數十米長的裂口。
戰爭技能.掠奪，阿斯克奪走了部分圣劍的能力，反過來用于抵擋埃莉諾的攻擊。
埃莉諾只是感到體表有少量的光芒流失，然而劇烈涌出的意志很快就補上了那一點點缺口。光之天使再次向前突進，光劍若雷霆般再次劈下：
“他在我最危急的時刻拯救了我！怎么可能像你冒充的這樣，居然反過來要殺我？”
阿斯克再次拉出長劍格擋，身上的光芒涌入劍身穩固強度，卻被埃莉諾的光劍壓制得搖搖欲墜。
“所以呢？”阿斯克吃力地抵住她的攻擊，譏刺地反問她道，“那么你是怎么回報他的？”
“離開團隊，成為帝國皇帝，然后宣布開始清剿傭兵？清剿曾經接納過你的蒼青之劍傭兵團？”
“這只是一個噩夢！”埃莉諾咬牙切齒，感覺胸口的怒火仿佛在燒灼心臟，下一秒就要噴發出毀天滅地的海量熔巖。
“夢境是人心底最深層意識的反饋。”阿斯克手中光劍被壓得半彎，他也只能費盡全力地勉強支撐，同時不忘繼續攻擊她的理智，“承認吧，這就是你內心的想法！”
“你反感戰爭，你厭惡戰爭，如果有一天你能獲得權力，你必將用其來踐行你的政治理想，去努力消滅戰爭來維持和平。然而這卻和傭兵團的存在相悖，因為傭兵團是必須借助戰爭才能活下去的邪惡組織！”
“直到那一天，你要么選擇背叛團隊，背叛曾經拯救過的阿斯克！要么選擇背叛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這不正是我們所在上演的劇目嗎？”他的光劍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手臂也在巨大的壓力下被迫漸漸蜷曲起來。然而盡管即將力竭，這個“阿斯克”的臉上，仍然掛著滿不在乎的嘲諷般的冷笑。
“要么殺死我，斬斷你心里殘留的那一點情愫，從此為了你的政治理想而戰！”
“要么就被我殺死，讓那個君王的埃莉諾死去，只留下身為女性的埃莉諾！”
“選擇吧！”
他的語氣仿佛魔鬼般，鉆進了埃莉諾的意識深處，令她在一瞬間幾乎為之失神，周身的強烈光芒也不穩定地搖曳起來。
趁著她心神動搖的短暫時機，阿斯克的光劍也陡然明亮起來他將掠奪來的殘余意志，全部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光劍里。
然后爆發出最強的力道，反過來切斷了埃莉諾的光劍。
直到那光劍即將抵達胸口，埃莉諾才猛然回過神來。不屈意志的法則技能，再次幫助她從失神的狀態下順利脫離。
面對“阿斯克”的光劍斬擊，她只是迅速凝實了胸口的光芒盔甲，隨后右手成拳揮出，其上覆蓋著耀眼的意志光流。
仿佛雷霆在耳邊炸響開來，光劍在她的胸甲上碎裂崩滅了，而埃莉諾的右拳已經打穿了阿斯克的前胸。他被擊穿的肺部猛烈地抽搐了下，鮮血從氣管里翻涌上來，沿著嘴角緩緩流下。
“那就…這樣吧…”阿斯克解除了掠奪技能，光芒在他的身邊熄滅了。
他試圖抓住埃莉諾的手臂，然而殘余的力氣很快就在抬手的過程中消耗殆盡，最終他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死去了。
埃莉諾茫然地將手臂從他的胸膛里抽出來，腦海里一片空白。
這當然只是個噩夢而已，眼前死去的“阿斯克”也不是真的阿斯克。
可是他所說的話，卻是真的…
那是她以前從未思考過的，或者說一直在避免思考的問題。
她厭惡戰爭。
然而，在蒼青之劍傭兵團里，作為一名傭兵，卻注定要不斷地被卷入戰爭，甚至是主動去制造戰爭。
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阿斯克…
她緩緩蹲下身子，將死去的阿斯克抱在了懷里。
“我承認，我確實渴望著沒有戰爭的世界。”埃莉諾盯著他滿是血污的臉，低聲說道。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和平世界，如果沒有你…”
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我也不想要。”
淚水從她的眼眶里涌出，而周圍的畫面仿佛電影定格般，隨后便開始破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