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里,希德莉法看到了海盜們。
這些家伙依舊爛醉如泥,似乎是將僅剩的錢財全部換了酒。
希德莉法嘆了口氣,問店家要了一盆冷水,把這些漢子全部都給潑醒了。
海盜們互相攙扶,跌跌撞撞地向著港口走去。
希德莉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街道上的行人似乎有些少。
她連忙告訴老維爾德,后者還有些微醺,便讓手下們加快腳步前往碼頭。
剛抵達港口,海盜們就被一群城市衛兵攔住了。
還沒來得及拔出武器,這些宿醉癱軟的海盜們就全部被衛兵奪去兵器,強壓跪地,交叉的長劍從后面壓在了脖頸上。
希德莉法砍傷了兩個衛兵,然而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被第三個衛兵重拳擊中了胃部,很快就佝僂著蹲了下來。
幾個衛兵還想要如法炮制,也用長劍架住她脖頸,這時從后面傳來一個聲音:
“不用那么粗暴。即便是海盜,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希德莉法看著排開人群的金發青年,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冷了下來:
“雷歐提斯…”
“希德莉法。”雷歐提斯淡漠地看著她,“你果然是一個海盜。”
“我們之間沒有仇怨。”希德莉法強按下心中怒氣,試圖與其交涉,“在這里殺死我們,對你沒有好處。”
“哦?”雷歐提斯露出玩味的笑容,“確實,我此行并非為了殺死你們而來。”
“我是為了你。”他微微瞇起眼睛。
“我?”希德莉法愕然無語,倒是旁邊被制服的海盜們立刻咆哮起來:
“滾!別想動我女兒一根汗毛…”
出聲的海盜很快就被衛兵的劍柄毫不留情地毆擊面部,打掉了滿口的牙齒和血沫。
雷歐提斯悠然看著這一切,有些憐憫地說道:
“希德莉法,你為什么總是那么固執呢?如果你愿意隨我皈依天主,今天的這些事情本來可以不用發生的。”
“閉嘴吧!維京人從不迷信神靈…”又是一個海盜破口大罵起來,然而話還沒說完,某個衛兵便拔出匕首刺進他的嘴里。只是一攪,便讓他永遠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所以你的目標不是我們。”希德莉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的目標,是我。”
“我的目標是你。”雷歐提斯微微蹙眉,“對,不然呢?你以為我身為貴族,為什么會花費時間在一個平民女孩身上?”
“迷途的羔羊,需要牧羊人指引向正道。卑賤的平民,也需要貴族注入高貴的血脈,才能重獲新生。”他張開雙手,用仿佛詠嘆調般的語氣說道,“希德莉法,你有著罪惡的過去,但這些都不要緊。”
“只要你愿意皈依我主,我可以給你一個身份,讓你回歸到你應該走的道路上。”
“什么身份?”希德莉法冷冷地問,“當你的情婦?”
“這是給你的恩賜。”雷歐提斯高傲地抬起下巴,“做貴族的女人,總比繼續在海上漂泊更好。”
剎那之間,老維爾德曾經說過的話,如閃電般浮現在希德莉法的腦海里。
“…人是生而不平等的…”
“…他要奪取你所珍視的東西,易如反掌…”
希德莉法渾身顫抖起來,某種無助的情緒再次充斥在了她的身體里,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遭到殺戮的村子。
那是她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士兵在她面前砍殺了她的母親,而她幼小的身體無論如何劈砸,都無法砍開對方堅硬的頭盔。
現在,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與無力。
“如果…”希德莉法艱難地道,“我跟你走…你就會放過他們?”
“當然。”雷歐提斯微笑起來,露出了勝券在握的滿足表情。
“別相信他。”一直沉默的老維爾德突然說道,“只要你和他離去,我們就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立刻被殺死。”
“閉嘴!”他身后的衛兵粗暴地喊了一句,揮拳試圖毆打他的臉頰,然而老維爾德如蠻牛般猛地立起身來,掙扎著朝希德莉法大吼道:
“希德莉法!一個真正的維京人,絕不…”
兩柄長劍從后面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暴怒地掙開了捆縛雙手的繩索,抓住了衛兵腰間的戰斧。
然后便被衛兵推倒在地上…死去了。
希德莉法絕望地看著老維爾德的尸體,她的眼眶有些發紅,淚水從眼角奪眶而出。
“別哭了!”大副罵罵咧咧地叫起來。
由于老維爾德反抗的前車之鑒,他身后的衛兵連忙用力將長劍壓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脖頸上刮出一道血痕。
然而大副仍然毫無痛色,只是朝著希德莉法厲聲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與其流淚,不如流血!你有什么好哭的…這是在看不起我們嗎?!一個真正的父親,怎么會為了自己能茍且偷生,就讓女兒去犧牲自己呢?!”
他這樣狂怒地叫喊著,將脖頸朝旁邊的長劍猛地一擰,割開了自己的頸動脈。
“不要!”希德莉法拼盡全力喊叫起來。她試圖往前撲去,然而身后的衛兵抓住了她漂亮的金色長發,令她只能在頭皮傳來的劇烈痛楚下,淚流滿面地看著對面的大副倒在血泊里,漸漸地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另外兩個衛兵連忙沖上前來,一左一右從后面鎖死了她的雙臂。希德莉法沒有掙扎,木然地低下頭去,海盜們則是哈哈大笑起來。
“大副都這么做了,難道我們就是孬種嗎?”
“走吧走吧!瓦爾哈拉在等著我們!”
“誰死得最晚,英靈殿門口罰一桶最烈的酒!”
這些海盜桀驁不馴地狂笑著,紛紛將脖頸往旁邊的劍刃上撞去,逐個引頸就戮而死。
雷歐提斯驚恐地看著這一切,才發覺事態似乎在超出他的掌控。
等他慌忙命令衛兵們將海盜們按倒在地時,現場只剩下六七個海盜沒有自殺——他們并非行動得晚,而是暫時還未鼓起自殺的勇氣。有的面現猶豫之色,也有的將哀求的目光投向了希德莉法。
即便只是通過目光哀求,然而終究沒有人能說出“讓希德莉法為之犧牲”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