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過后,春雷始動。
曾聽人說起過,生機萌動,萬物舒張。因大音希聲,于是發乎為雷,這種破土而出的生機,若化作聲音,可不就是春雷。
于是,農家的新犁,耙出青翠染柳如煙,燕子回時,水流花開。
結衣峰上,此時仍是那個桃花盛開的季節。
空氣慵懶得人想睡覺,韓曉虣于花下泡一杯花茶,從那天起,他就開始看淡了很多事情。
不是他刻意的去淡化,哀莫大于心死,正如那棵被井空大師砍下的定情樹。
那田邊,又是一年桃花開,可是這一切的遺憾與生機都與他無關。
從那天起,這劍廬的桃花仙人,醒醉半夢,時而癲狂,跌坐看酒盞花枝。
“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韓曉虣覺得,酒越喝越苦,最終他發現,原來井空大師才是活得最通透的那個。
秦揚婉只是靜靜的守候著,卻一點都不覺得心疼。
因為她懂得,焦頭爛額才是完美人生。
一路向西,姬銘一行人瞧著鶴山前進,目標明確,但步伐實在說不上快。
“三師兄,你說他們總是行色匆匆,那么辛苦,金錢真的那么重要嗎?權財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路上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人多不勝數,淺淺憋到現在才發問已經很有自制力了。
“先說咱們修士,要么清心寡欲,不問世事;要么恪守規矩,愿意為了人間的太平,讓自己活得沒那么痛快,不去追求絕對的自由。
世間百態,各有所求,是非對錯,一團漿糊。因為有太多人,道理只是說給別人聽的,而不是用來約束自己的本心。
其實,山上山下皆如此。至于普通的老百姓,他們那么努力大多就是為了財務自由,而有些人更為向往的,或許是思想自由吧。
錢當然是每個人都喜歡的,但賺到能讓自己活下去的錢之后,有些人想賺更多的錢,而另外一些人會覺得,讓身邊的人變得更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人生目標。
記得有一本雜記里這樣說:滿地都是六銅錢,然而他抬頭看見了月亮。錢可以讓自己很快樂,但美麗的月光,卻可以讓所有人都快樂。
小師妹啊,你屬于前者還是后者呢?”姬銘的道理通俗易懂,他的道理從來都不是艱澀難懂,難以想象的。
這段時間的修行讓姬銘明白,道理有時如同佛法里的每一個法相,每一個道理都是在我們日常生活當中能夠對照,能夠體驗,能夠落實的。
它不是來自于高不可攀,那些可望不可及,不切合實際的一套玄妙的概念和理論。
它完完全全都是能夠根據我們不同的根基,不同的程度,所處的不同的環境,然后告訴你,要求你,幫助你從哪一個的碼頭開始上岸。
六度萬行,你從哪一個碼頭上岸?這個意味著說,我們在修行的過程當中,我們現在是在什么位置,我們是用什么法,我們是修什么心,我們是什么狀態,我們的船已經是發到什么地方,都非常地清楚。
“當然是后者了!”淺淺自豪的喊道,江湖共主也只能選擇后者啊,精致的利己主義她淺淺大劍仙一點都不稀罕。
“那小師妹想讓師兄快樂嗎?”姬銘不懷好意的問道,目光不經意的掃了一下化作許草莽圍脖的小狐貍。
好一對狗男女!
“想啊,那需要我做什么啊?”淺淺嬌憨的看著姬銘,明眸善睞,純真而美好。
“你親我一下吧。”
“mua~~”淺淺跳到姬銘身上,毫不含糊的輕吻了一下,卻羞紅了自己秀氣的小臉。
“那小師妹你想不想師兄一直開心?”姬銘乘勝追擊,追女孩就得不要臉,除非你有想見桃花那么英俊。
“不想!”淺淺鏗鏘有力的果斷回應。
“什么?”
“我說不想!”淺淺勉為其難的又重復了一次。
“為什么啊?”
“我怕你說那一直親,或者你會要求我以大道起誓今后只親你一個。”淺淺眼睛一亮,得意洋洋的解釋答。
“渣女!”姬銘暗暗罵了一句。
還好她還只會不承諾,還不會廣撒網,快速試錯,高效迭代策略這三大準則。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不是他姬銘所貫徹的,好不容易穿越到這里了,當然不能丟域外天魔的臉了!
走走停停了數日,他們終于來到鶴山,那座聞名于北俱蘆洲的靈山。
“鶴兒姑娘,咱們來接你回家了。”姬銘輕輕說了一句,這是對鶴兒說的,更是替已去的井空大師說的。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