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寒雨,細密纏綿。
綠意一點點從下往上,如霧般升騰開去,帶著新嫩的鵝黃,在雨中有如洗般的清亮。
今年桃葉見不到桃花,或許是花期特別短,又或者是某人的不挽留;結衣峰難得的只剩下嫩芽綠葉,只余下縷縷清愁。
韓曉虣靜靜的坐在涼亭下聽雨吃茶,茶越喝越淡,情味卻越坐越濃。
他慢慢飲下那時光的倒影,歲月的余味,還有不甘不舍的心。
不遠處的桃樹下,秦揚婉心疼的看著韓曉虣,她不敢勸,也沒資格勸。
韓曉虣雙手結印,滿山的桃樹仿佛都在鳴泣,一山靈韻迅速的往他指尖匯聚,翻騰輪轉。
他眼中顯日月,口中吐出一朵金桃,那是承載著陸小二殘魂的花兒。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運轉陰陽,撥動生死的琴弦,精準的將結衣峰的山靈融入進陸小二的殘魂中。
自此,結衣峰有了第一個,也許是最后一個山神。
韓曉虣淚流滿面的轉過身,步履蹣跚的慢慢走回草廬。
除了秦揚婉沒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失去的是“未曾相逢先一笑,初會便已許平生”的人兒,那個他曾經為她搖了一樹桃花的女孩。
那個女孩,他韓曉虣找了很久很久,始終找不到她的轉世,甚至連她的一絲殘魂都不曾覓得。
此刻,將籌備多年的結衣峰靈韻與桃魂用在陸小二身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只是,我想你。
我想你想我。
我想你想我想你。
韓曉虣覺得自己瘋了,明明還未渡劫而仿佛心魔滋生。
“小婉兒,待到小二醒來你告訴他怎么做一個合格的山神,我…我這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秦揚婉輕輕的一聲“好的”答道,語言這東西,表達愛意的時軟弱無力,傷人時卻鋒利無比。
她因為他而嘴笨,只要能平淡天真的陪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韓曉虣感受著這連綿不絕的春雨,居然莫名的煩躁起來。
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她是全世界,他卻不知還能不能見到。
此際,那雨。
分明不是離愁,卻點滴到天明。
姬銘一行人打打鬧鬧的離開了蒼空劍廬的勢力范圍,輾轉數日才到達白云山的山下小鎮。
“三師兄,為什么來白云山啊?看著也不大不高啊?”淺淺嫌棄的眺望的白云山,山頂都沒積雪,一看就不是合格的山。
“你的吳囿哥哥要求的。”姬銘原計劃是先去找鶴兒姑娘的,但吳囿一直要求先去白云山,姬銘問他有什么機緣也不說,只是強調凡被提及必被感知,提不得也描述不得。
“姬銘,這白云山上有什么好吃的嗎?”來到人間的小白狐,才短短數天就被這凡間美食俘虜了小胃。
別的狐貍精只要得一步到胃就有機會征服身心,這只小狐貍卻是從嘴緊,到胃,經腸,肛出才能收服。
吃貨的恐怖可見一斑,當別人吃飽了就知道談情說愛,而吃貨不一樣,他們都吃不飽啊。
姬銘還未來得及開嘲諷,淺淺卻先火力全開的懟小白狐了。
“就知道吃,你給錢了嗎?不怕吃太多變小白豬嗎?現在豬肉都六十塊一斤了!”
天生的不對頭,淺淺從第一天就及其討厭小狐貍,論厭惡的程度,僅次于她素未謀面的父親。
小狐貍似笑非笑的看著淺淺:“像我這種可愛的精靈,你們除了寵著,也沒有其他辦法。”
小樣的,天魔的準則是凡事先討好自己,至于別人,分交情,看心情。
要看淺淺又得吃虧了,姬銘趕緊用眼神示意許草莽,后者心領神會的對著淺淺朗聲道:“小師妹,初來匝道,咱們是不是先巡視一下小鎮,江湖不分大小的。”
淺淺深以為然的點頭說道:“雖然我們現在力量還很弱小,但也得盡自己的一份力。
大文豪魯迅先生說過愿江湖兒女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陽,我們自然心悅誠服的消失,不但毫無不平,而且還要隨著贊美這炬火或太陽;因為他照了人類,連我都在內。”
PS:這真的是魯迅先生說的,詳情請查閱熱風·隨感錄四十一。
愿魯迅先生這些不合適時代的文章能讓多幾個人看到,起碼有很多語錄比雞湯來得有營養,來得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