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相互安慰,相互依偎了一晚,楊秀蕓到了早上五點才昏昏沉沉地睡去,這一覺便到了中午。
被母親搖醒,隨即草草吃下了幾口午飯,秀蕓這時看著餐桌一側放置的手機,才想她最近幾日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不禁疑惑地想:我已經有十多天沒有到公司上班去了,怎么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公司不可能一點事情都不需要過問我的呀…
秀蕓內心突然升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覺得今天下午必須回公司一趟,看看她這十幾天不在,公司是否還運轉正常。
思畢便出門,楊秀蕓一路快車趕到了公司,一邁進大門就覺得十分異樣——往常她在公司,誰不是笑臉與她招呼?今天好像一切都變了,大家大多與她對闖而過,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熱情了,最多點點頭以示招呼;更有的大老遠見到她,干脆躲開,就好像躲避瘟神似的…
秀蕓心情愈加難受,皺著眉頭進入她的辦公室,卻見自己的老板桌和老板椅已經灰塵撲撲,手一碰全是灰,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打掃了。她頭疼難當,便將就地在手提包里拿了塊紙巾,順便把老板桌椅抹了一遍,算是過得去就行了。然后,她拿起水杯到飲水機機處去打水泡茶,卻見飲水機的電源沒有開,熱水按鈕處水還是冷的,她剛倒入茶杯里的茶葉泡了冷水,只得全部倒掉,重新換上茶葉…
心里本來就煩,卻事事不順,她想坐在沙發上躺一下,可一見沙發也已經鋪滿了灰塵,這回她終于忍不住了,生氣地大聲喊道:“曾莉!曾莉!!”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她又叫了好幾聲,人事部的郝麗華主任才聞聲而來,一臉沮喪地告訴秀蕓:
“董事長,曾莉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到公司上班了,她…已經向公司提交了辭職報告。”
“她怎么就這么走啦?”秀蕓不相信,“她都沒跟我說過她要辭職啊!…”
郝主任說:“一個星期前,她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你不在公司,她卻等不及了。老板,公司最近幾天跳槽的還不止曾莉一個…總經辦、財務部、營銷部等其他部門的人員都有…最讓人揪心的是財務部,除了出納之外全部跳槽走了。搞得這個月財務報表都沒人做了。哎…”
秀蕓很是氣憤地說:“這些家伙真會落井下石,見風使舵,趁我不在,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全都走了?”
郝主任如實匯報:“他們都是被威龍房地產開發公司挖去了,畢竟…他們的工資開得比我們這邊高得多。”
秀蕓問:“你為什么沒有跟著走?”
“我覺得…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你,有點不道德…”郝主任想了想,回答。
兩人正說著,曾莉突然敲門進入了辦公室。
秀蕓見到她怒火上涌,正想開口罵她,卻被曾莉搶先說道:
“董事長,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辦法…我想做我學的專業…我已經到奮強機器人公司上班了,那里有我的同學在當總經理。”
“奮強機器人公司?”秀蕓聽到奮強兩個字就不舒服,“他們的工資比我們這邊高嗎?”
曾莉老實回答:“沒有。”
秀蕓不禁感到奇怪,問:“他們的工資沒有我這邊高,我對你也不薄,你為啥跳槽?”
曾莉回答:“他們實行的是股份合作制,做得好的員工都有股份,工資雖然低,但員工都是為自己做事,企業與員工同呼吸、共命運,大家做事都有干勁,有希望。我在你這里拿的是死工資,我們坐辦公室的,看不到希望,年終獎金還要看老板你的心情,兩者根本沒法相比。”
秀蕓感到頭愈發疼,揉了揉太陽穴,問:“好好,那…你今天來做啥?”
曾莉心虛地攪動了下手指,老實說:“我、我今天來是特地來看望你的…我聽說你回來了,我特意到公司來看你。”
秀蕓問:“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到公司來?”
曾莉不想說,低頭沉默了。在秀蕓一再追問下,她才老實告訴她:“你出來的消息是華董事長告訴我的,他叫我來看你,安慰你。正好今天同事在QQ群里提到你回公司了,我就趕緊趕過來了…”
“華奮強讓你來的?”秀蕓臉色又一變,“難道…他已經知道我的事了?”
曾莉點頭,她側頭見郝主任在場,不說話了。
秀蕓反應很快,立刻把郝主任支走后,然后一臉沉色地對曾莉說:“你說吧。”
曾莉一五一十地把華奮強如何委托她到公司來找她的經過告訴了楊秀蕓,并說:“華董事長很關心你,為了你的事情,他找了法院、檢察院不少熟人…據說,當時你已經被刑事拘留了,正在調查你的問題。還好他們沒有查到你包庇你父親的罪行,檢察院的同志放了你一馬,把你取保候審,以觀后效。”
秀蕓冷笑道:“哈哈,他真會做人情…派你來說情,真是笑話。既然他這么關心我,他怎么不來?他是害怕我連累他吧。”
曾莉說:“他想來,但不敢來,他知道你的倔脾氣,搞不好,兩人的矛盾更加深。”
“咳,算了…”楊秀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命…”
曾莉問:“楊董事長,華董事長叫我轉告你,如果有需要他出面幫忙的地方,請盡管開口,他能幫的一定不會推辭。”
“不用了。”秀蕓仍然口氣很硬地回絕了,“你回去告訴華奮強,我謝謝他了。我現在還是罪犯,我不用他關心,也不需要他的幫助,我就是死了,也跟她沒關系。”
曾莉見楊秀蕓的怨氣未消,她怕在辦公室待久了會惹她更加生氣…既然,她把話已轉達完之后,連坐都不想坐一下,就急著走了。
曾莉在臨走時,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秀蕓一個不幸的消息:“董事長…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了,你投資的天賦科技軟件開發公司董事長陸天成在十天前已經跳樓自殺了。”
這不啻是一個讓楊秀蕓感到震驚的消息…她也不管沙發是否干凈了,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了。而曾莉也識趣地就此退離了她的辦公室…
楊秀蕓半躺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涌…回想過去,她已經察覺以前錯怪華奮強了。
秀蕓知道在他們家落難的時候,沒有人敢接近她,幫助她,只有奮強在暗地里幫助她。可是,奮強為什么要幫助她呢?她是那樣的恨他,怨他…她的確不明白。
秀蕓回想起工作之前的那段時光,他們一家人在平淡的日子安定幸福的生活…隨后,她為了錢拼命地工作,亡命地打拼,以為創業當老板很榮耀,卻沒有想過物極必反,福禍相依的宿命…她不禁有些悔為什么當初公務員當得好好的,卻一時沖動寫了留職停薪申請書,跑出來闖蕩,錢有了卻弄得身心疲憊,煩惱一樁接著一樁來,快樂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
過去,錢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切,現在,她只覺得可笑、愚蠢,人要那么多的錢干嘛…
她苦笑著:錢呀,就是紙呀,我要那么多的紙來干啥?
陸天成的死讓楊秀蕓感覺到商戰太殘酷了,創業太艱辛了。這一連串的打擊,讓秀蕓對所有都看淡了,過去的追求如同過眼云煙,煙消云去,感覺人生活著已經沒有啥意義了。如果此時有人給她一包毒藥,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她覺得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秀蕓想著想著,不禁閉上了那雙淚眼,只覺得好累啊,累的她的心境已經徹底垮了…十多天來她在監獄里呆著,腦子在不停地想問題,回憶事情,大腦幾乎崩潰,就在她感覺即將瘋癲的時候,人被放了出來,但事情卻還是一樁接一樁地涌來,命運并沒有就此放過她。現在面對公司現狀,世道炎涼,秀蕓不想,也不過問了,她的公司發展不發展,賺不賺錢,在這一刻她已經不在乎了…
楊秀蕓倒在在沙發上漸漸地睡著了,在一片安靜的空間里,沒有人打擾她。
待她一覺醒來,四周一片寂靜,辦公室的燈沒有開,眼前黑漆漆的一片,讓她感到愈加茫然。
她心灰意冷、生無可戀,看著不見五指的漆黑的辦公室,她歇斯底里地喊著:
“哈哈哈,我是罪犯!我成了罪犯!!我已經是人人嫌棄的罪犯了!!!”
一陣嘶吼之后,空洞的內心并沒有安放,反而涌上了無盡的絕望…這時,她的腦子里突然閃現一個從來沒有過的輕生念頭——跳賓江河。
隨即,秀蕓打開辦公室的燈,拿出一張紙鋪在老板桌上,提起筆開始寫下了她的遺書…
奮筆疾書后,一陣釋然涌上心頭,秀蕓顫顫地放下筆,站起來,準備離開這個世界…
不知道是如何走出了辦公室,來到地下停車庫,楊秀蕓啟動了她的豪車,一路開到了錦軒茶館邊的停車場。
停好車,她腳步飄飄地徑直朝著賓江河邊走去。
初秋的夜晚,賓河邊游人很多,楊秀蕓久久地站在河邊的欄桿邊上,望著河中的水,心中一片惆悵,她想跳下去一死了之,但看到來來往往的游人,她猶豫了,她不是不敢跳,她怕跳下去之后被游人救起死不了。
她決定返回錦軒茶館,在茶館里最后喝一杯咖啡,等到夜深人靜,游人少的時候再到賓河邊。
于是,秀蕓又回到了錦軒茶館,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地等待深夜的來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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