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如見好就收

　　雖然一切都看似無比順利，但燕裕是何等經驗豐富的老前輩，當然一眼就瞅中這里面的問題：

　　沒有實力檢測的環節。

　　又不是什么大學選修課小組，能找到人頭就算贏…攻略秘境看得是手頭實力，你連實力都不確認一下，就大大咧咧把我放進來，這里面只有兩種解釋，一是攻略這個秘境不需要手頭實力，二是你們給我安排的角色不需要實力。

　　前者不大可能，很難想象除去硬實力要求之外，還有什么能阻礙陳靈韻攻略秘境；至于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好比一條大鯊魚闖進了沙丁魚群，小魚們還渾然不覺想要拿它做餌。

　　呵呵。

　　燕裕慢條斯理地跟著隊伍前行，在臨近佛寺外墻的地方，樹林逐漸稀疏起來，出現了大片視野良好的空地。

　　忽然只見七彩流光一閃，空地上瞬間出現了七八個人，個個都是衣著破損、身上帶傷，仿佛經歷了一場惡戰似的。

　　“什么人！”為首之人喘息片刻，忽然看向樹林這邊，大喝說道。

　　其余修士也是紛紛悚然而驚，有飛劍的御起飛劍，沒飛劍的掐出法決，隨時準備魚死網破。

　　“別怕，我們不是老鼠。”一號率先從樹后走出來。

　　他這邊身為表率，其他的人面面相覷片刻，便也紛紛離開藏身處，以示沒有埋伏意愿。

　　對面修士表情松緩下來，但依舊沒有放下武器，只聽見為首之人冷笑說道：

　　“不是老鼠就快點滾！我數到三，再不離開就做過一場！一！”

　　“好好好，我們立刻走。”一號連忙抬起雙手，帶著其他隊友迅速離開。

　　燕裕在后面忽然問道：

　　“老鼠是什么意思？”

　　“咳，就是一幫躲在陰溝里的老陰比。”一號隨口解釋說道，“比如這個秘境，哪怕試煉失敗也就受點傷，基本是不會死人的。但偏偏就有些道德敗壞的家伙，不想著如何去攻略秘境，卻專門躲在外面埋伏襲殺那些試煉失敗，剛被傳送出寺院的修士們，搶奪他們身上的修行資源。”

　　“哦，原來如此。”燕裕露出了然的神情來，又明知故問道，“既然如此，大家為什么不先聯手，把這些老鼠清理掉呢？”

　　“因為做不到。”一號回答說道，“老鼠不會把名字寫在腦門上。很多修士平時跟你正常合作，但只要你不小心身負重傷，或者耗盡真元，陷入讓人有機可乘的境地，他們就會忽然化身為老鼠，在你背后狠狠地偷襲。”

　　“每個老鼠原本都是修士。”四號小姑娘做了總結，“每個修士也隨時可能會變成老鼠。”

　　“這樣啊，那有點可怕了，哈哈哈哈哈。”燕裕笑道。

　　“六號你不用擔心。”一號趕緊附和說道，“我們隊伍里沒有老鼠，大家都是沖著通關取寶來的。”

　　“所以伱們是一起的嗎？”燕裕問道。

　　“不是。”四號搶著回答說道，“我跟五號和你一樣，也是剛剛加進隊伍的，沒有進過佛寺。”

　　“一號帶我和三號進過一次。”二號出聲說道，“試煉失敗，被送出來了。”

　　“我進過三次。”一號誠懇說道，“算是大概了解這個秘境的規律，所以才想著和大家精誠合作、互利共贏。”

　　見燕裕不置可否，他又補充說道：

　　“秘境開放好幾個小時了。最早進來的一批修士，估計起碼探索過幾十次不止；別忘了，還有陳靈韻這個戰隊修士，人家攻略過的秘境說不定比我們吃過的面都多。”

　　那肯定還是你吃過的面多，燕裕在心里吐槽說道。

　　“總之，如果不能合作起來各自為戰，我們絕對沒有可能搶在他們之前攻下秘境。”一號最后總結說道。

　　沒有人接話，但看神情大家還是比較認同的——主要是眾人進入秘境的時間點都比較晚，起跑線就大幅落后，不然也不會那么輕易就同意互相組隊抱團。

　　繞過先前那幫修士，眾人終于在佛寺外墻附近找到一個小門。

　　“注意，進去之后就會開始試煉。”一號提醒眾人說道，“雖然試煉失敗也不會致命，只會被傳送出佛寺之外，但這也意味著先前的試煉進度全部歸零，所以大家都得聽我指揮，免得拖團隊的后腿。”

　　眾人自無不可，跟隨一號跨入側門。

　　只見里頭一個院落，百來平米，中央站著一個武僧，身高兩米有余，灰袍罩身，左手單掌豎起，右手持一根混鐵棍，朗聲說道：

　　“欲求真經，先歷劫難。”

　　無需一號提醒，大家也是二話不說，紛紛施展神通圍攻過去。

　　燕裕這邊拿出一成力道來御劍，從容不迫地劃水摸魚，暗地里思索起來。

　　欲求真經，先歷劫難，意思無非就是想取寶先過關，基本確認是考驗型秘境無疑。

　　再看那武僧，一條混鐵棍上下翻飛，勢大力沉，虎虎生風，差不多是洗髓階煉體修士的水準。

　　至于這五位隊友，一號和三號用的是飛劍，二號使個威力尋常的飛針法寶，四號五號則是用基礎的三術五咒在打…平均實力基本上也就煉氣階左右，簡直就像是五個幼兒園小朋友圍攻一年級小學生。

　　因此可以猜測的是，前面的關卡應該比較簡單，后面的相對會難起來，不然沒法解釋為什么陳靈韻那邊至今還沒通關。

　　他這邊淡然劃水判官，而一號也沒使出全力，用御劍術將武僧的走位空間壓縮，暗地里悄悄留意燕裕的劍術水平。

　　技術看著很一般，從頭到尾只是用白虹貫日在打，但飛劍確實是好劍，不僅外形威武雄壯，力道也足，跟戒律僧的混鐵棍正面相撞互抵，也絲毫不落下風。

　　武僧雖然修為更高，但奈何靈智不足，也沒有任何功法在身，很快就被眾人逼到院子角落，只能將混鐵棍揮舞得密不透風來防御，卻只見二號忽然掐個手訣，飛針趁對方攻勢走老之時，從一個死角內部悄然射入，瞬間便刺入武僧腋下。

　　得手！

　　武僧肩部受損，再也拿不出混鐵棍子，被三號拿飛劍砸了下頭，霎時便撲倒在地，身形如夢幻泡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周圍兩面院墻的小門也緩緩洞開。

　　“干得好！”一號先是贊了一聲，隨后說道，“這次多了六號的飛劍，比之前幾次過關都要順利不少，我有預感一定能行！”

　　燕裕謙虛地笑了笑，也不接茬，心說我可是全程劃水，沒怎么出力。這關的主要功臣還是二號，飛針那一記破防又準又狠，不像是新手能打出來的。

　　隱瞞了修為啊。

　　雖然一號口口聲聲精誠合作，但大家明顯都沒有信以為真，一個個都在這里憋著防人之心呢。

　　“打開的兩扇門，分別通向不同的第二關。”一號繼續講解說道，“我們可以先不急著進，在門外看看對面院落里有什么，再做打算。”

　　精神小伙五號立刻跑過去，兩邊都確認了情況，說道：

　　“前面院落里什么都沒有，右邊院落里有個點燃的香爐，在正中央位置。”

　　“正中央放置點燃的香爐，很有可能是法陣之類的考驗。我們不通陣法，破解起來會很浪費時間。”一號分析說道，“什么都沒有，說明要走進去才會展示考驗內容，這種就不可預測了…你們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冒一次險。”二號出聲說道，“如果被陣法困住，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脫困的，太浪費時間了。但如果被難度極高的關卡擊敗，還能立刻重新開始，畢竟現在才第二關。”

　　她這分析有理有據，因此大家也挑不出毛病來，便朝著前方院落的小門走去。

　　剛進入第二個小院子，便有一只金翅巨鳥從天而降，渾身羽毛如同鋼澆鐵鑄般，只是尖嘯著張開雙翅，便朝四面八方飛射出無數金色翎箭！

　　措手不及的眾人連忙四散奔逃，緊急躲閃。精神小伙五號只是閃得慢了些，立刻就被翎箭貫穿胸口，化作白光當場出局。

　　四號矮個子姑娘也差點兒中招，關鍵時刻被二號拉了一把，堪堪與致命攻擊擦肩而過。

　　至于一號和三號，雖然同樣看似狼狽，但反應速度明顯二號、四號要快上不少，因此并沒有任何受傷。

　　眾人重新回過神來，立刻朝金翅巨鳥發動猛攻。幾分鐘后，總算是拼盡全力將其干掉了——過程自然不必多談，在燕裕眼里簡直就是菜雞互啄，毫無任何觀賞性可言。

　　“五號怎么辦？”四號擔憂問道。

　　“沒事。”一號笑道，“在這里闖關只會受傷，不會死亡。他肯定是被傳送出去了，就像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幫人…來，我們抓緊時間，繼續走吧。”

　　大家都沒有表示異議，畢竟總不能在這里掉頭回去，因此便繼續動身闖關。

　　第三關是個類似梅花樁的關卡。雖然沒有敵人要打，但下方地面被完全挖空，立著無數雪亮冰冷的刀錐刃尖。哪怕知道秘境有保命機制，仍然叫人免不了擔憂掉下去會不會腸穿肚爛。

　　在這些刀山刃海之中，林立著許多看似老朽腐敗的木樁子，構成了一條歪七扭八的、通往對岸的路線。周圍又不時平地生風，嗚咽呼嘯，其勢甚疾，哪怕在木樁子上健步如飛，一不小心被這些猛烈橫風裹挾，同樣也要失去平衡摔落下去。

　　要過這關，心性、意志、敏捷、膽魄，四者缺一不可！

　　“秘境之中有禁飛機制，沒法用登云術或者穿墻術，我們只能走這些梅花樁過去了。”一號緩緩說道，“四號，你個子比較小，你先去試試？”

　　“啊，我？”四號連忙畏懼地推拒起來，“我不行的！”

　　“為什么不按順序先試？”二號在旁邊幫腔說道，“既然優先擇寶權是按順序的，闖關也按照這個順序來，不是更公平嗎？”

　　“好，那就我先來。”一號卻不繼續糾纏，只是微微一笑，抬腳便上了木樁。

　　他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很穩，同時運氣也還算不錯。每次橫風憑空生出之時，都恰好避開了他所在的木樁。

　　一號就這樣到了對岸，而二號皺了皺眉，隨即便踏步而上。

　　她的步法也是又快又穩，但運氣就沒一號那么好了，經常遇著橫風突然襲來的意外。只是這姑娘不僅身手敏捷，膽子也大，好幾次快被吹落的瞬間借著風力，一下便跳到旁邊的木樁子上，差一點兒就要落入刀山之中。

　　她最終險象環生地過了關，接著便輪到三號沉默男。

　　三號雖然看著壯實，但動作卻不笨拙，反而快得不行，簡直就是連跑帶跳，飛一般地穿過樁路抵達對面。

　　然后便輪到四號，這小姑娘先前各種推拒，果然是有自知之明的。動作僵硬笨拙不說，膽量也不過關，最后不幸被橫風直接吹中，啊了一聲便摔落下去，化作白光消失不見。

　　最后只剩下燕裕了。他慢悠悠踏步提腿，踩上木樁，心里暗自呵呵起來。

　　要論過關速度，燕裕是一行人中走得最慢的，停停走走又停停，仿佛每一步都要看穩了才敢落腳。

　　偏生他這次的運氣也是爆棚，那些橫風每次吹拂過來，正好都避開了他腳下的樁子。

　　就這樣一路有驚無險地過了第三關，燕裕沖著等候在此的三個人微微一笑，說道：

　　“好了，我們走吧。”

　　“走吧。”一號說道。

　　他和三號分別確認下關內容，只見二號姑娘沉默片刻，忽然輕聲提醒：

　　“小心點。”

　　燕裕驚訝地挑起眉毛，看了看她，卻是閉口不言。

　　選擇方向之后，眾人便來到第四關。

　　第四關的院落之中，堆著無數積木柴薪，忽然便齊齊燃燒起來。熱浪翻卷、烈焰凌空，溫度高得簡直要叫人喘不過氣。

　　火海積薪之中，只留出一條狹窄小道，勉強可供一人通行。

　　顯然，是要讓受試者頂著近在咫尺的高溫和烈焰，從這火海之中強行穿過去。

　　“這倒是不必一個一個走了。”一號提議說道，“為了節省時間，我們直接排隊過吧。”

　　眾人進入狹窄小道。一號走在隊伍前頭，三號留在最后壓陣，兩邊則是正在燃燒的巨大火堆，但凡離得再近一些，身上的衣服就要被燎著了。

　　二號姑娘走在燕裕前面，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不住地東張西望。時不時還回過頭來，留意燕裕和三號的表情與動向。

　　燕裕卻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背著雙手，悠閑地左顧右盼，讓二號心中暗罵笨蛋蠢貨。

　　四人來到火海正中，差不多走過了一半距離，卻只見一號忽然止步轉身，建議說道：

　　“這秘境關卡，越到后面越是難過，不如見好就收。”

　　“怎么個見好就收法？”二號本來就情緒緊張，聞言立刻直接懟道，“我們什么東西都沒拿到，哪里見得好了？”

　　“很簡單。”一號笑道，“二號你交出飛針，六號你交出飛劍，我和三號便放你們離開。你們活命，我們取寶，這就是所謂‘見好就收’。”

　　二號立刻給氣笑了，正要罵人，只聽見燕裕說道：

　　“所以這些試煉關卡，并不是隨機的？”

　　“對。”一號笑道。

　　“這條路線，你們已經走過很多遍了。”燕裕繼續說道，“選在這一關下手，也是你們早就定好的。”

　　“沒錯。”一號笑得越發得意。

　　“第三關的橫風，這一關的火海，都不是秘境本身的考驗內容。”燕裕露出明白了的表情，“而是你們安排的手筆。”

　　“橫風是他在秘密催動法術，火海則是我的布置。”一號索性直接公布答案，嘿嘿笑道，“秘境機制在殺死你們之前的一剎那，會把你們及時傳出去留住性命，我們可就沒有那么好心了。被我們殺死，那便是真的死了。”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動手？”燕裕也露出笑容，“從我們的尸體上拿過法寶飛劍，豈不正好？”

　　“笨！”二號終于忍不住道，“先把我們的東西騙到手，然后再殺掉，不是更省事嗎？”

　　“姑娘聰明！”一號稱贊說道，“既然看出來了，那你們就安心去死吧。”

　　話音剛落，二號的飛針已經激射而出，但一號和三號的身影卻立刻消失不見…并不是被秘境傳送出去的化作白光，而是直接驟然在原地消失了。

　　二號這邊連忙要追，卻聽見燕裕說道：

　　“先不急著走。”

　　“怎么不急？”二號終于忍不住叫嚷起來，“這火海是他的布置！等下他在外頭把法術催動起來，把我們都燒死在里面怎么辦？”

　　“不會的。”燕裕淡定說道，“這周圍的火海，都是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