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倨后恭
樹妖高達十幾米的樹干軀體，終于在蓄力沖咒的合擊下轟然倒地。
這樹妖算起來一共撐過了三輪合擊，著實算得上是皮糙血厚——換做人類修士，吃上兩三發沖咒，頭都給你打爆掉。
但又能怎么樣呢？靈智未開的結果，就是宛如逃出動物園的野獸般，被人類靠著簡單的圍殺戰術就給弄死了。
三名軍方修士迅速上前，既是確認對方究竟死了沒有，也是為了防止樹妖裝死反撲。
檢查的結果令人滿意：應該是死了。
最后一輪金行沖咒合擊，傷口已經深入到了樹心的位置，構成了最終的致命一擊。
“抱歉。”蘇云錦來到燕裕身邊，小聲說道，“我剛才被嚇到了，沒反應過來。”
“沒事，第一次很正常。”燕裕露出溫和的笑容，安慰她道，“沒有掉頭就跑，已經很不錯了。”
蘇秘書和屑公主一樣，臨場反應能力其實有些略差，不過也還沒到無藥可救的程度。
“你怎么不表揚我？”趙元真從旁邊湊過頭來，得意說道，“最后擊殺它的那一記沖咒是我發出來的。”
“你想要什么表揚？”燕裕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給你發一朵小紅花？”
“我要小紅花。”陳靈韻笑瞇瞇道，“我剛才調整的那記炎咒精準吧？”
“好好好，事后復盤事后再說！”被姑娘們團團圍住纏著說話，面對樹妖也沒半點退縮的燕裕，此時居然有些疲于招架應付，索性直接叫道，“我們此行任務目標還沒完成，別在這里耽擱閑聊了！”
另一邊，三名軍方修士站在樹妖的尸體旁邊，私底下開了一個簡單的小會。
“怎么樣？”衛云首先出聲勸道，“老江，這點你至少得承認吧？金陵軍區總部派這些人過來，還強調讓我們無條件配合，是因為人家就是比咱們更厲害！”
“我也這么覺得。”馮海平附和說道，“要不怎么說大學生腦袋靈光呢？炎咒困住，沖咒擊殺，這跟坦克似的樹妖，被打得像籠子里的狗一樣。我看這套戰術啊，完全可以作為教材案例，以后打別的巨大畏火妖怪都能用上。”
“你們別吹了！”江未明掛不住臉，爭辯說道，“這戰術也不復雜好嗎？給我點時間，我也未必想不出來。”
“那問題不就是咱們沒時間嗎？”衛云繼續勸說他道，“再說了，伱有本事能把這樹妖從林子里引出來？”
“怕不是進去就變成樹肥了。”馮海平在旁邊補刀，“到時候我們只能放火燒林，把你從草木灰里挖出來。”
“你們差不多得了。”江未明無奈說道，“我前面雖然態度很不客氣，但又沒故意跟他對著干！你們事后逮著我馬后炮算什么啊？”
“但你那臭脾氣肯定得改改。”衛云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成為修士之前，在部隊里軍銜為啥一直升不上去，心里沒數嗎？”
“好好好，接下來我不說話，我不說話總行了吧？”江未明只得舉手投降，無語道，“老衛，接下來你負責跟他們打交道，我就當你手下的大頭兵，悶頭沖鋒行了吧？”
“交給我吧。”衛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后就朝著燕裕走去。
“燕小哥？”他偏頭示意旁邊的樹妖尸體，笑道，“這個怎么處理？”
“把樹心挖出來，尸體留在現場，交給后面的科研部門處理。”燕裕回答說道。
“行，聽你的。”衛云爽快地應下，順帶暗示了自己的態度：接下來，我們都聽您的。
陳靈韻將軍方修士的反應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來到樹妖的尸體旁邊，仔細地打量起來。
最深的傷口位于樹瘤附近，里面隱隱可以看見翡翠的色澤。
蹲在旁邊的馮海平取出軍用匕首，干脆利落地削去外殼，隨后轉頭看向燕裕，請示問道：
“需要戴手套嗎？”
“不用，直接取。”燕裕搖頭說道，“沒腐蝕性的。”
馮海平依言取出樹心，捏在手里掂量片刻——像塊石頭，差不多巴掌長度，三指寬度，兩頭為尖銳的錐形，半透明的表面呈現青綠之色，宛如一大塊品質極佳的翡翠。
姑娘們盯得目不轉睛，哪怕是真正見多識廣的趙元真，視線也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這個有什么用？”陳靈韻饒有興致地問道。
“煉丹，煉器。”燕裕回答說道，“也可以直接吃。一口下去，三日不用補充食水，也不會感到任何饑渴。”
附帶一提，據說味道近似萵筍。但這個沒法解釋情報來源，姑且就不提了。
“哦。”姑娘們恍然大悟。
主要是科研用途…也就是說，約等于沒用。
“這玩意要長期儲存得泡在水里。”燕裕繼續說道，“不然幾小時內就會揮發干凈。”
“這好辦。”衛云取出隨身攜帶的軍用水壺，用沖咒將飲口切大，隨后將樹心塞進了水壺里，最后拿出繃帶纏起來封好。
眾人繼續朝山崖方向前進。先前由于樹妖大肆破壞環境，密林里已經多出了一條寬敞的通路。
然而大家還是警惕萬分，一邊前行一邊不住掃視周圍，生怕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樹根來，將猝不及防的受害者拖進去。
燕裕卻并不擔心，因為樹妖這玩意的領地意識很強，是不允許其他妖怪在周圍生存的。
果然，直到眾人順利穿過樹林，都沒有遇到第二只妖怪。
來到山崖底部，燕裕抬頭望向上方。
只見整片崖壁都是光禿禿的，要想攀巖上去估計有不小的難度，但對修士來說和如履平地也沒多大區別。
眾人各自施展登云術，馮虛御空，扶搖而上，很快就到了山崖的頂端。
山頂野草叢生，只是并無任何樹木。林檸望著遠處景色，突然好奇問道：
“若是周圍沒有這種制高點地形，單純用登云術的話，其實也能飛到高處去觀察的吧？”
“是的。”燕裕耐心解答說道，“但那樣有兩個問題。”
“一，哪怕是懸停在空中觀察，登云術也會持續消耗你的真元。要想保證完全偵查的話，消耗會是登山的四倍甚至五倍；二，空中沒有任何著力點，登云術又必須一直維持，如果遇到來自地面的攻擊，亦或是會飛的敵人，你就不容易應對。”
“但并不是說這樣不行。如果我們來到一個地方，附近沒有任何制高點，同時也缺少樹林等遮蔽地表的環境，那么用登云術飛高觀察也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總之沒有絕對定死的戰術，還是要因地制宜，臨場判斷。”
“明白了。”林檸將其認真記下。
旁邊的三位軍方修士雖不說話，但也在心里默默思索起來。
說的很有道理啊！這軍校里出來的大學生修士，果然比我們大頭兵出身的更聰明！
“好了，我們來觀察這秘境的地形分布。”燕裕拍手說道，“林檸，我問你答。”
“以視野范圍內的河流上游源頭，作為坐標系的正前方。我們的右前方有什么？”
“大片樹林，延伸到視線的盡頭，被險峻的山脈所阻隔。”林檸眺望回答說道，又聯想到此前的樹妖，“可能藏著大量妖物。”
“右后方？”燕裕問道。
“平原地帶。”林檸極目望去，緩緩說道，“河流下游往那邊去了，也是先前江校尉主張的探索方向。河流兩邊是平原，盡頭有起伏的山丘。沒有多少樹木，但草叢很茂盛。”
“左后方？”燕裕繼續問道。
“連綿不絕的茂盛樹林。”林檸仔細地觀察遠處，“直到寬廣的湖泊。岸邊也沒有空地，觀察不到多少細節。”
“左前方？”燕裕最后問道。
“地形平坦，樹木相對稀疏。”林檸努力分辨起來，“再遠處有一片平原空地，基本沒有樹木…嗯？”
“怎么了？”燕裕問道。
“那里好像有一座草廬？”林檸不確定地說道，“太遠了，我看不清楚。”
“那你慢慢看。”燕裕說道。
江未明在旁邊咳嗽了聲，想要提醒“咱們前面失蹤的修士可還沒找著呢”，但在衛云和馮海平的目光注視下，頗為勉強地憋了回去。
“沒事沒事。”見燕裕投來詢問的目光，衛云連忙神情討好地道，“偵查是很重要的環節，慢工出細活，我們可以等。”
這三位軍方修士前倨而后恭，當初進秘境時有多么冷漠戒備，如今的態度就有多么謙卑諂媚，反而讓林檸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她趕緊屏住呼吸，盯著遠處看了十來秒鐘。
“應該是建筑沒錯。”林檸迅速下了結論。
“很好。”燕裕點頭說道，“以后你觀察地形，就按照這樣的順序來，盡量不要漏過任何細節。”
“根據我們目前已知的信息。陳靈韻，你來分析接下來怎么做。”
“我嗎？”陳靈韻挑起眉毛，笑容里的意思很明確：
你調教她們也就算了，我還有什么教的必要嗎？
“對，你來分析。”燕裕故意給她壓力，“要是決策失誤，我就把你這副隊長的職位撤了。”
“悉聽尊便嘍~”陳靈韻絲毫不慌，只是用力踮起腳尖，看向遠處林檸所說的那處“草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