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說,搞推銷這種事情,還得說姜是老的辣,你們想想看,為什么我一句外語都不會,秦總還要派我到歐洲來?”
在馬蒙公司行政辦公樓長長的走廊里,蕭東平跟在一名法國女職員的身后,一邊昂首闊步地向前走著,一邊低聲地向身邊的兩名隨從吹噓道。
兩位跟著蕭東平一塊到歐洲來的隨從都是年輕人,其中一位是集團銷售部的高級銷售經理王曉東,另一位赫然正是向吉田源出賣過石墨烯技術資料的材料學院學生于勇,他現在的身份是大秦集團銷售部的見習生,同時也擔負著翻譯的職責。
吉田源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于勇從實驗室里“偷”出來給他的每份技術資料,都是經過聶森和秦海挑選和審核過的,其中有些內容還進行過精心的修改,可以稱得上是為他量身定制的。秦海這樣做的目的很明白,那就是給吉田源制造一點技術上的錯覺。這種錯覺會讓吉田源對大秦集團的產能產生嚴重的低估,也會誘使他點開一棵錯誤的科技樹,選擇出一條存在著偏頗的工藝路線。
在秦海還只是一位科研人員的時候,他是不屑于搞這種陰謀的。但今天的他卻是一位企業家,那么對于一切潛在的國際競爭對手,他都是不吝惜陰謀手段的。新冢化工的許多產品與大秦集團存在著相似之處,能夠在石墨烯的問題上合情合法地給新冢化工刨一個坑,秦海當然不會放棄。
于勇是一個天資頗高的學生,也頗受聶森的欣賞。可惜他心目中的偶像卻并不是聶森,而是在商場上縱橫捭闔的秦海。接近吉田源,并借機給吉田源下套,是于勇樂意做的事情。作為一個90年代的年輕人。他倒沒有什么仇日情結,只是在心里把大秦集團當成了自己的事業,因此便把新冢化工擺到了對立面上。
在完成了與吉田源的合作之后,于勇找了個理由,婉拒了吉田源為他安排的去日本留學的機會,轉而向秦海申請加入了集團銷售部。成了蕭東平的下屬。
這一次蕭東平前往歐洲推銷石墨烯,需要帶上一位對石墨烯有所了解的助手,于勇自然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于勇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出國,坐在飛機上的時候,就激動得不能自已,直到走在馬蒙公司的辦公樓里,他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馬蒙公司真闊氣,一看就是特別有實力的公司。對了。蕭總,您過去來過這家公司嗎?”于勇絮絮叨叨地對蕭東平問道。
“當然…沒有來過。”蕭東平本想給出一個牛烘烘的回答,話到嘴邊,終于還是說了實話。這些年蕭東平走南闖北,也到過不少國家,去過不少企業,不過馬蒙公司是一家新開拓的客戶,蕭東平只是在電話里和尼科爾打過交道。到馬蒙公司的總部來,還是第一次。
“馬蒙公司在工業薄膜材料方面排在全球前三位。它們有一些薄膜生產工藝的專利是金塘那邊急需的,秦總希望我們…”王曉東壓低聲音向蕭東平和于勇提醒道。
“咳咳,曉東,教過你們的話都忘了?”蕭東平大聲地咳嗽著,打斷了王曉東的話,然后同樣低聲地呵斥道。
王曉東自知失言。連忙吐了下舌頭,把后面的話給咽回去了。他自從中專畢業,經姐姐王曉晨的介紹進了集團銷售部之后,便一直跟在蕭東平的身邊,也頗受蕭東平器重。蕭東平曾經教導過他。無論何時,在客戶的單位里都不要談論有關客戶的事情,以防隔墻有耳,泄露了自己的底牌。這一回,王曉東也是覺得前面那位法國姑娘應當聽不懂中文,所以才說漏了嘴。認真想來,任何可能性都會存在的,萬一這位法國人是扮豬吃虎,裝出不懂中文的樣子,其實非常精通,那么王曉東剛才那話,對于后續的談判就非常不利了。
“其實,王哥如果有什么情況要提醒我們,用安河話講就可以了,法國人的中文再好,應該也聽不懂安河話的。”于勇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蕭東平也樂了。如果要說純正的安河話,全中國恐怕都有九成以上的人聽不懂,更別提法國人了,在必要的時候用方言溝通,倒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于勇,你的主意是不錯,可是,用安河話說石墨烯該怎么說?”王曉東調侃地問道。
“灑麥…呃,這個烯字在安河話里找不到啊!”于勇也忍不住抓狂了,沒辦法,方言就這點麻煩,做不到與時俱進啊。
說笑間,于勇最初的那點怯意不知不覺就煙消云散了。這時,前面帶路的法國姑娘來到了一間會議室外,伸手推開門,然后向三個人微微一欠身,說道:“請吧,三位先生,我們的總裁索勒姆先生和采購部長尼科爾先生已經在里面恭候你們了。”
蕭東平向那姑娘道了聲謝,然后便領頭走進了會議室,于勇和王曉東一邊一個,緊隨在他身后。索勒姆和尼科爾看到三個人進來,都站起身來,索勒姆用帶著很重法國腔的英語向蕭東平等人說道:“歡迎你們,來自于東方的朋友,我是馬蒙公司總裁索勒姆,這位是我們公司的采購部長尼科爾先生。”
“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是大秦集團銷售部長蕭東平,這兩位是我的助手,王曉東先生,于勇先生。”蕭東平大大咧咧地向對方做著自我介紹,然后在索勒姆的示意下,領著王曉東、于勇在來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于勇從一進門開始,就擔當起了翻譯的職責,索勒姆他們知道中國人懂法語的很少,因此也都努力換成了英語來與蕭東平等人交流。
“蕭先生,我是尼科爾,我們在電話里聊過。”尼科爾等蕭東平坐下之后,忙不迭地與蕭東平套著近乎:“我一直以為,像大秦集團這樣的企業,銷售部長應當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想不到蕭部長竟然如此年輕。”
“呵呵,尼科爾先生真是說話,我已經不年輕了,前年剛做過五十大壽。這次到歐洲來,是來給他們兩個年輕人把關的,具體的事情都由他們說了算。”蕭東平指著王曉東和于勇,向尼科爾說道。
“哦,我真羨慕這兩個年輕人,有像您這樣經驗豐富的銷售大師親自指導,他們很快就會成為商場上的精英的。”尼科爾惦記著大秦集團的石墨烯,自然不會吝惜各種溢美之詞,總的目的就是要讓蕭東平感到高興就行。
蕭東平果然被尼科爾的恭維給逗樂了,他哈哈笑著,拍了拍王曉東的后背,對尼科爾說道:“尼科爾先生,你在電話里說起過有關石墨烯的事情,我給你再介紹一下,這位王曉東先生是我們的高級銷售代表,是專門負責石墨烯銷售的,你有什么需求,就向他說明就可以了。”
“是的,尼科爾先生,我們這次就是專門為了石墨烯銷售的事情而到歐洲來的,貴公司對石墨烯有什么需求,盡管提出來就可以了。”王曉東用不卑不亢的態度對尼科爾說道。
“哦,是嗎?”尼科爾看著王曉東,問道:“我想了解一下,貴公司的石墨烯產能到底有多少,能不能保障整個市場的需要。”
王曉東微微一笑,說道:“我們的產能嘛…不好意思,目前這還是一個保密的數據。我想知道,貴公司如果要開始進行穩定的生產,對石墨烯的需求量有多大。”
尼科爾與索勒姆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說道:“據我們目前的估算,我們開始正式生產之后,每天需要15公斤的石墨烯,我們希望這是一個穩定的供貨量,不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出現中斷。”
“每天15公斤嗎?”王曉東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沒問題?”尼科爾的眼睛瞪得老大,“我聽說貴公司目前的石墨烯產量只有每天5公斤,而且我想你們不會只向我們一家企業供貨吧?”
王曉東笑了:“每天5公斤是一個歷史數據了,我們現在的產能比原來擴大了…嗯,總之是擴大了許多倍,所以你們盡可放心,我們完全能夠提供出這么多的產量,保證你們的生產。”
“這可太好了!”尼科爾道,“那么具體的價格呢?”
“價格的問題比較復雜。”王曉東欠了欠身子,似乎是在一種更舒服的坐法,以便長篇大論地說話,“石墨烯是我們集團的拳頭產品,石墨烯的銷售關系到我們集團在即將到來的21世紀的發展前景。所以,在我們出發之前,我們董事長秦海先生專門給我們做過交代,對于不同的客戶,應當給予不同的供貨待遇,包括供貨量、供貨價格以及供貨協議的周期。要回答尼科爾先生您剛才提出的問題,我首先要了解一下,馬蒙公司打算如何與我們大秦集團合作?”
“這有什么區別嗎?”尼科爾懵了,買點原料的事情,怎么會整得這么復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