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預感還是很準的,第二天魯滕伯格給她帶來的,果然是三個年齡超過50,腰圍超過四尺的大媽。還好,因為這幾位大媽不懂英語,而寧靜又不擅長葡萄牙語,為了便于她們之間的溝通,魯滕伯格還同時帶來了一位年輕的女翻譯,算是能夠和寧靜找到一點共同語言的。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來自于中國的秦太太,她的丈夫就是今天和你們幾位的丈夫會談的秦海先生。這位是麥克里斯特爾太太,這位是福金太太,這位是艾弗森太太,還有這位是我給你們找的翻譯,蘇澤小姐,祝你們能夠渡過愉快的一天。”魯滕伯格笑容可掬地給雙方做著介紹。
事到如今,寧靜也只能忍著不快,強擠出一點笑容向幾位太太點頭致意:“你們好。”
“你好,來自中國的秦太太。”幾個女人臉上帶著傲漫的神色,向寧靜微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秦海要和幾位企業家洽談,寧靜自然是不便參與的,倒不是說他有什么事情要瞞著寧靜,而是寧靜是個搞科研的人,對于企業經營的事情既不了解,也沒有太多的興趣,讓她陪著談判實在是有點折磨人。他向魯滕伯格提出,希望這幾位企業家把自己的夫人帶來,陪寧靜逛街,一則是為了給寧靜找個伴,二來也是讓寧靜看看其他那些富商的夫人都是如何生活的,好歹學一學怎么當個貴婦人。
不過,秦海的打算從一開始就錯了,正如寧靜指出的那樣,他沒有考慮到這幾位企業家都已經是五六十歲的人了,他們的夫人也都是大媽一級。與寧靜存在著代溝。另外一層他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幾位企業家在交代他們的夫人陪寧靜逛街時,并沒有說明秦海的身份,只說是來自于中國的一個合作伙伴。幾位夫人過來一看寧靜的裝束,心里就生出了鄙夷的感覺,眼前這位年輕的東方女子。身上穿的服裝不屬于世界頂級品牌,脖子上也沒有掛著一公斤重的鉑金項鏈,分明就是一個窮人,這種身家的人,怎么配和她們幾個貴婦一起逛街呢?
這其中還得再說一句,如果寧靜長得丑不堪言,腰身和這幾位太太一樣粗,對方或許還會更樂于接受她。偏偏寧靜長相秀美,身材苗條。把她們幾位都襯得無地自容了,在這種情況下,人家怎么可能對她有一副好臉。
雖然心里帶著種種不屑,但幾位太太都是帶著任務來的,自然也不便太冷落寧靜。雙方互相致意過后,便登上了魯滕伯格安排的商務車,前往圣保羅市中心的商務街。
寧靜不算是一個徹底的宅女,在平常。她也是很喜歡和女伴們一起逛街的,享受著只逛不買的樂趣。但這一次逛街。對她來說就是一場折磨了,因為這幾位逛街的伙伴實在是與她口味相差太大了。
“福金太太,你覺得這個手串怎么樣,和我相配嗎?”
“太相配了,艾弗森太太,我覺得這個手串簡直就是專門為你而制作的。”
“是嗎?讓我看看價錢。才27000雷亞爾,我一定要讓我家那個死鬼給我買下來。”
“艾弗森先生對你實在是太好了,我丈夫可不會給我買這么貴的首飾,他把那點錢都拿去買礦山了,結果全賠進去了。”
“我可不會讓我丈夫把錢都拿去投資。他必須每個月給我買一件首飾,否則我不會讓他安寧的…”
“我可不敢,他辦公室那個女秘書就等著我和他翻臉呢,以便她借機上位…”
“我跟你說,對男人得這樣…”
寧靜聽不懂她們在聊什么,不過看著這幾個大媽拿著首飾在手上比劃來比劃去,大致也能猜出一些了。她有些不明白,這幾個人都已經渾身珠光寶氣了,怎么還會對首飾之類的如此著迷。她也是女人,對于漂亮東西自然也是有興趣的,但她并不會想著要把這些東西都據為己有。27000雷亞爾一個的手串,戴在那位艾弗森大媽的手上,絲毫沒有任何的美感,反而會讓人覺得俗不可耐,有這些錢,買幾臺實驗儀器不是更有價值嗎?
百無聊賴中,寧靜也只能和翻譯蘇澤小姐隨便閑談幾句了。蘇澤雖然心里也對寧靜頗為不屑,但畢竟寧靜是她的客戶,她不便做得太過冷淡,于是便有一句沒一句地給寧靜介紹著圣保羅的各種風土人情,講各家商店的掌故、各種商品的鑒賞知識等等,倒也讓寧靜開了一些眼界。
走進一家名叫“凱夫”的百貨商場時,幾位太太又都一齊擠到珠寶柜臺前去了,據說這里今天新上了一批南非來的精美貨色,看她們那副大呼小叫的樣子,寧靜就忍不住覺得齒冷。蘇澤也有意蹭上前去看看,雖然以她的收入,這樣的珠寶是不可能染指的,但看看也能解饞不是?
“秦太太,你不想去看看嗎?”蘇澤向寧靜問道。
“不了,我對珠寶沒什么興趣。”寧靜淡淡地說道,看到蘇澤那副失望的樣子,她又笑了笑,說道:“你去陪一下福金太太她們吧,或許她們更需要你。”
“那你呢?”蘇澤問道。
“我在旁邊走走,放心吧,我不會走丟的。”寧靜說道。
蘇澤歡天喜地地跑開了,寧靜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心里又把出了這個餿主意的秦海罵了好幾遍,然后開始繞著商場慢慢地踱著步,帶著一副觀察的心態,看著周圍走過的人流。
“漂亮的小姐,你有時間聽我介紹一下一個偉大的設想嗎?”
正在寧靜瞎轉悠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說話的人用的是英語,而且聽起來還算標準,不是普通巴西人那種帶著伊比里亞半島口音的英語。寧靜轉頭一看,只見身后站著一位40來歲的中年白人男子,穿著一身很舊但勉強還算干凈的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長得瘦巴巴的,一看就是病殃殃的樣子。
“先生,您是跟我說話嗎?”寧靜用英語回答道。
“是的是的,我叫卡安,請問您是日本人嗎?”那男子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道,顯然他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和寧靜搭訕,生怕寧靜扭頭就走。
寧靜看了看周圍,旁邊人來人往,想來這個男子就算有什么不軌動機,在這個地方也是無法得逞的。她正好也是無聊之中,又好奇于這個男子的身份,于是便淡淡地回答道:“卡安先生,您好,我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
“中國人…”卡安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鑒于寧靜愿意和他搭話,他還是不愿意放棄這樣一個機會,于是連忙改口道:“原來您是中國人,中國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國家,我一直都非常崇拜中國。我知道中國有萬里長城,還有中國功夫…嗨呼嗨!”
說著,他當場就擺了一個中國武術的POSE,也不知道是想擺成白鶴亮翅還是黑皮掏心,反正看起來怪怪的,有點廣場舞的味道。
“卡安先生,您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吧,我…時間有限。”寧靜扭頭看了看還有珠寶柜臺前磨蹭的那幾個女人,心里嘆了口氣。其實她的時間充沛得很,如果她不得不在聽這位卡安先生講中國功夫和聽那幾位大媽講珠寶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她還是寧可選前一項。
“對不起,我不會耽誤您太多的時間,我只需要五分鐘時間,向您介紹一項偉大的科學設想。”卡安揮舞著雙手說道。
寧靜皺了皺眉毛,她可以斷定,自己一定是遇上了一個“民科”,也就是傳說中的“民間科學家”了。對于民科,寧靜可真不陌生,在京城大學的校門外,經常會有一些民科在擺擂臺,要求京城大學最牛叉的教授出去打擂。這些民科或者是發明了永動機,或者是用20行的數學推導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要不就是找到了人類存在的真實目的,總而言之,他們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諾貝爾獎不授予他們簡直就是對人類的犯罪。
所有的民科都是偏執狂,有些是硬偏執,屬于那種誰不信他他就跟誰刺刀見紅的那種,有些則是軟偏執,對于不相信他的人,他一概抱以冷笑,然后長嘯一聲“舉世皆濁獨我醒”,飄然而去,等醞釀好了情緒再來一次。
以寧靜的眼光來看,眼前這位應當屬于軟偏執的民科,這種人只要離開自己癡迷的那個領域,在其他方面都是很正常的,甚至屬于智商偏高的那類。和軟偏執的民科聊聊天,還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事情。
想到此,寧靜微微一笑,問道:“請問,您想跟我談的,是哪個領域的科學項目?有些東西我可不懂哦。”
卡安眼睛一亮,激動地說道:“我發現了一種可以替代核電、火電、水電等所有傳統能源的方法,用這種方法,人類將不會再遭遇能源危機,也不用擔心溫室氣體排放,這樣的項目,您有興趣嗎?”
PS:別罵我,本來是一個過渡章節,結果我自己刨了個坑,一下子爬不出來了。有人建議我寫一個裝叉打臉的情節,想了兩天,覺得太違和了,于是轉進到另一個情節里去。前兩天有人問我卡文怎么辦,我裝叉,說卡文只要堅持寫就行,結果遭報應了,自己卡了兩天…你們同情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