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老的有生之年…
康衛利忍不住有些牙疼的感覺。那時候沒有度娘這樣的大殺器,他沒法馬上去查一下冀老的生辰八字,但根據他的印象,這位老將軍現在該是80高齡了吧?要在他的有生之年看到航母巡航南海,這是對自己的壽命有信心,還是對中國的技術有信心呢?
作為硯北市的市長,康衛利當然知道98號鋼材是什么,這種級別的秘密對于他來說是透明的。要建航母,就必須先研究鋼材。航母的日程表這樣緊張,鋼材的日程表還用多說嗎?秦海這句話的意思其實非常明白,那就是98號鋼材的研發是刻不容緩的。
作為33所所在城市的地方官,康衛利應當能夠想到這種事會對硯北市帶來什么影響。
“秦秘書長放心,我們硯北市一定做好33所的后勤工作,絕不會給33所的工作拉后腿。”康衛利拍著胸脯表態道。
“老田,咱們所里現在有什么困難,趁著秦秘書長在場的時候,你一并說說吧?”康衛利扭頭向田慶松說道。他知道田慶松帶著秦海來,就是來提要求的,與其等著對方提出來,還不如自己先把姿態做足了。
看著康衛利在秦海面前畢恭畢敬的樣子,聯想到自己在康衛利這里吃過的閉門羹,田慶松心里已經把康衛利家的前十幾代直系女性都問候了一遍,正在猶豫要不要問候一下旁系的那些。聽到康衛利的話,他收起了心里邪惡的念頭,笑著說道:“康市長這樣關心我們所。讓我都不好意思了。實不相瞞,我們所現在的確有一些困難,真的需要康市長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呢。”
“老田,瞧你說的,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嗎?”康衛利親熱地說道。“你們的困難,就是我們的困難。你有什么困難,就直接說出來,只要我這里能夠解決的,馬上就給你解決。”
如果是一位官場菜鳥,聽到康衛利的話,秦海當場就會感動得涕淚橫流了。可惜,他這些年與官員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哪里不知道官員的節操和某些特殊行業女子的貞操一樣。早就賣出去幾百回了。康衛利的話里留了一個非常大的余地,那就是有沒有能力解決的問題,簡單的困難,他自然可以答應解決,遇到麻煩的事情,他一句“沒有能力”,直接就能糊弄過去,這種伎倆對于地方官來說。實在是太正常了。
“我們所現在遇到的最大的難題,就是硯北二中向我們的子弟收贊助費的事情。這件事對于職工的工作積極性影響非常大。我們所的骨干研究人員。都是30出頭至40出頭,孩子正好上中學,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好,我這個當所長的,真的很難讓他們安心工作。”田慶松帶著苦惱的神情說道。
“硯北二中…”聽田慶松說起這件事,康衛利的臉立馬就由人臉變成狗臉了。他把眉頭皺成一個疙瘩,緩緩地說道:“這件事情,還真是挺麻煩的。”
“麻煩?”秦海淡淡一笑,“我怎么覺得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康市長怎么會覺得麻煩呢?”
康衛利看了看秦海。說道:“秦秘書長是從京城來的,對我們地方上的情況可能不太了解。我們地方財政非常緊張,雖然政府下了很大的決心保障教育經費,但經費的總額還是有欠缺。硯北二中收贊助費的事情,是市政府辦公會討論通過的,市委那邊也同意了。我身為市長,也不敢隨便開口子。
33所那幾十個子弟雖然人數不多,但如果其他單位知道市里為33所開了口子,都到市里來要求,那我們可就承擔不起了。”
“是這樣嗎?”秦海道,“據我們了解,硯北有一家企業,叫英格利斯(硯北)音響設備有限公司,他們的職工子弟,在硯北二中是免收贊助費的。”
“你是說英格利斯?”康衛利當然知道秦海所指,他解釋道:“這是一家中美合資企業,根據硯北的招商引資辦法,合資企業可以享受這些稅費方面的減免。”
秦海冷笑道:“這就奇怪了,中國的軍工部門享受不到的待遇,美國企業倒反而能夠享受到,這不是咄咄怪事嗎?我倒想知道,硯北市政府是中國人的政府,還是美國人的政府。”
這話可就是有些誅心了,康衛利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樣的問題上隨便表態。如果僅僅是田慶松在場,他還可以強硬幾句,現在有這樣一個扛著首長和冀老兩桿大旗來的計委官員存在,他怎么敢在這種政治問題上落一個話柄?
“秦秘書長,你誤會了…”康衛利拼命地在心里組織著詞匯,“關于招商引資的政策,的確是有點…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中央也是鼓勵各地積極引進外資的,東遠省其他的地市,也有類似的政策。至于33所的情況…這樣吧,老田,我就獨斷專行一回,給你們10個…不,15個名額!你看怎么樣?”
“可是我們所有37個子弟,你才給我15個名額,我怎么分配啊?”田慶松作出苦惱的樣子說道。
能夠弄到15個名額,田慶松已經非常滿意了。雖然說無法全部滿足職工的要求,至少說明所里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資源,用來獎勵一下工作積極的職工、安撫一下中層干部,都是很好的。至于說余下22個孩子,想別的辦法就是了,再說,又不是哪個孩子都有希望上大學的,原本成績就差,給他們弄個二中的指標,不是浪費了嗎?
心里這樣想,田慶松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借著秦海的虎皮,能夠多從康衛利那里榨出一點好處,田慶松又何樂而不為。
“是啊,康市長,15個名額你都給了,還不如一步到位呢。”秦海在一旁敲著邊鼓。
康衛利苦著臉道:“秦秘書長,老田,你們就算現在拿槍頂著我,我也只能拿出15個名額了。就這15個名額,我還不知道要在辦公會上費多少口舌去解釋呢。老田,你也理解一下我的難處,如果我給你們全部解決了,我怎么去跟其他單位說話?”
“田所長,是這樣嗎?”秦海轉頭看著田慶松,問道。
田慶松知道,秦海這是準備放棄了,故意把這個替康衛利開脫的機會交給了自己。他也明白康衛利說的道理是成立的,政府做事,最怕厚此薄彼,如果康衛利答應把33所的子弟入學問題全部解決,那么其他單位肯定會把市政府都掀翻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康衛利能夠吐出15個名額,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當然,這個面子是給秦海的,與他田慶松無關。
“老康這個人我了解,是個實誠人。”田慶松向秦海說道。康衛利實誠不實誠,天知地知,田慶松心里也如明鏡一般。但這種時候,他當然得說幾句好話,這也就是花花轎子大家抬的意思了。
“是啊,還是老田了解我。”康衛利的臉色好看多了,他說道,“名額的事情,我真的已經盡力了。老田,你看看還有什么困難,一塊說說,能解決的,老弟我絕對不會推托的。”
秦海非常聰明地不吭聲了,算是把這件事揭了過去。田慶松借機又說了幾件需要市里幫忙的事情,諸如夏天用電啊、副食供應啊,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康衛利想著前面二中的名額還欠著秦海一個交代,對于這些事情自然不再為難,叫過魏國興,讓他一一記下,督促有關部門及時解決,田慶松自然是感謝不已。
從市政府出來,上了吉普車,田慶松笑容滿面,對秦海說道:“秦組長,還是你這樣的欽差大臣說話管用啊,就今天這些事情,我們跑了市政府不下20次都沒有解決,今天你一出馬,這個老康就滿口答應了。哈哈,你們如果早幾年來就好了。”
“我看這個康衛利還是欠收拾,我把冀老的旗號都打出來了,他才給了15個名額,真是太囂張了。”秦海說道。
“已經不錯了,我很知足。”田慶松趕緊說道,“老康有老康的難處,逼得他太緊了,沒準就崩了。對了,秦組長,關于這15個名額的分配,你有什么考慮?”
這樣的問題,田慶松是肯定要征求秦海意見的。名額是秦海弄來的,如果要在所里做人情,也理應由秦海先做。那些在工作小組入駐之后積極配合工作的人,估計應當是能夠優先得到這些名額了,秦海會因此而贏得人心和威望,這一點田慶松完全可能預料到。
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秦海不要吃相太難看,能夠把這些名額留一部分歸所里支配,總不能好人都讓秦海當了,他田慶松啥都沒落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