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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前夜(上)

夢想島中文    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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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夕陽將整個慕尼城都染成了紅色。

  房屋的屋頂,尖塔和城墻的上方,沐浴在余暉中,而地面,墻角則漸漸隱入了黑暗。一道道拉長的影子,讓時間顯得特別緩慢。

  這一天,人們發現,南門廣場的招募處收得特別早。才不過四點半鐘,南十字星騎士團的招募處就收了。而更讓人詫異的是,他們不光自己收了,軍營里還出動了衛兵和幾隊騎士,把其他貴族的招募處也趕走了。

  “慕尼城衛隊執行公務,廣場封閉。”

  領頭的騎士,是慕尼城衛隊騎士團的副統領艾佛森。對待那些外地貴族的招募點,他簡直沒有半分客氣,直接下令轟人。

  因為慕尼城衛隊的軍營就在這里,因此,南門廣場這種事情倒是沒少發生。

  不過,每一次,衛兵也好,騎士也罷,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沒見過這么蠻橫霸道。

  當然,對于這些外地貴族招募處,慕尼城的居民們也沒有絲毫同情。相反,大家都幸災樂禍,看著這幫家伙被攆得雞飛狗跳。

  “快點!”

  在一個招募處前,一個衛兵一把撤掉了桌布,催促道。

  “你干什么?”桌后一個中年人怒了起來,梗著脖子質問道。他是三十一家貴族當中黑海妖家族的管事,自身也是一位爵士,平日里養尊處優頤指氣使,什么時候受過一個普通士兵這樣的對待?

  不過,他很快就被旁邊的同伴給拉住了。

  “算了,何必跟一個士兵計較?”拉住中年人的,是一個身材瘦削,貴族打扮的灰發男子。

  認識這人的都知道,這人名叫阿姆斯特朗,是吉爾伯特手下的一個男爵。也是南門廣場這些各大家族招募點中,負責溝通聯絡的人。平日里,沒少見他四處奔走,和各家主事竊竊私語。

  此刻慕尼城衛隊趕人,他自然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不過,他沒有和艾弗森等人發生沖突,而是嘴角勾著一絲奚落的笑容,把自己人都勸止住了。

  “人家既然執行公務,那咱們就別打攪他們了,說不定,這是在為明天咱們家族的軍隊進城做準備呢?”阿姆斯特朗語氣不陰不陽,對那中年人道,“你說是吧?”

  中年人一愣,隨即回過神來。

  他臉上也勾起一絲揶揄的笑容,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唉喲,我怎么忘了這個。”

  “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阿姆斯特朗斜睨了慕尼城士兵們一眼,悠悠道,“況且,就算他們的脾氣差了一點,咱們也能理解不是?換做咱們…嘿嘿,恐怕脾氣比他們還差呢?”

  “那是,憋氣嘛,”那中年人附和著,哈哈大笑。隨即轉過頭,大聲指揮手下的仆從:“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收拾。”

  很快,廣場上各招募點,就已經收拾一空。

  離開的時候,中年人和阿姆斯特朗走在最后。一出了廣場,中年人臉上的譏諷笑容就變成了困惑。

  他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幫家伙,究竟打什么主意?”

  阿姆斯特朗道:“我已經派人打聽了。聽說,阿道夫給各大傭兵團的團長和主要人物,都發了請柬。請他們到軍營去一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這是要做最后的努力了。”

  中年人驟然一驚。

  “那我們…”

  阿姆斯特朗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嘴角含笑:“消息,我已經報上去了。大人們自然會有應對。不過…”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封閉的廣場,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你覺得,這還重要嗎?”

  “請柬?”

  當博龍拿到慕尼城騎士送來的請柬時,他仔細琢磨了很長時間。

  幾乎是同一時刻,接到請柬的各大傭兵團團長,也都紛紛聚集到了博龍在赫拉酒店的房間,商議對策。

  誰也不明白,阿道夫此刻法請柬給大家,就是打什么主意。

  而且,他請大家去的地方,竟然是南門軍營,而不是大公府。這其中的意味,就耐人尋味了。

  盧利安人,究竟想干什么?

  “去!”

  最終,還是博龍下了決心。

  雖然知道阿道夫偏向里奧,但他再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強迫大家加入南十字星騎士團吧。

  況且,以他們對阿道夫的了解,他也不是這種人。

  不過,博龍還是和團長們商量好了。

  威逼也好利誘也罷,這一次,無論盧利安出什么招,大家都要咬緊了牙關不松口。

  畢竟,當初惡魔戰爭,他們也沒少出力。幾番沖殺,哪一個身上不沒受點傷。算起來,是盧利安欠他們,可不是他們欠盧利安的。

  雖然阿道夫大公著實是一位讓人尊敬的君主,這次的事情也有些抱歉,可是,現在的盧利安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投靠對象。

  更何況,招募騎士的還不是盧利安,而是一個新晉伯爵。

  身為團長,他們總要為手下這些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打算。這是他們的底線,容不得半點退讓!

  很快,總共三十五個傭兵團的團長,高層長老以及受到特別邀請的三百多名傭兵,就已經到了慕尼城南門軍營。

  在軍營的西南,眾人被引入一座大殿。

  進去的時候,他們發現,朗德羅等二十多個加入南十字星騎士團的人,早已經在那里了。

  同時出現的,還有慕尼城衛隊以及巴伐利亞騎士團的一百名騎士。

  如果說,一開始看見這些騎士,大家還有些緊張的話,那么,當發現這些騎士居然個個都只穿著便服,而且觀察交談下來,發現就連朗德羅等人和這些騎士都不知道為什么被召集起來的時候,大家也就放下了心。

  要知道,這次來,他們個個可都是全副武裝。而一路過來,對方也沒有讓他們交出佩劍武器一類的舉措。

  “你們說,阿道夫大公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等候的時候,團長們聚集在一起,神色狐疑,竊竊私語。

  “不外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高地聯合傭兵團團長蘭帕德道,“威逼強迫這種事情,我覺得阿道夫大公不會做。”

  “我現在,就怕他們打恩情牌,”磐石傭兵團首席長老,五星大賢者幕松皺著眉頭,環顧四周的傭兵們,說道:“你們看,這次他們邀請的,除了咱們之外,這些全都是進過深淵的人。”

  “之前有人說那小子挾恩圖報,我還覺得有些過了,”另一位團長道,“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應該是真打算這樣做了。”

  “要不然呢?”

  “是啊,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準是看招募處這兩天都招不到人,干脆把大伙兒召集起來,把話挑明了。”

  七嘴八舌中,博龍冷哼一聲。

  “真要是這樣的話,我反倒放心了。”他扭頭四顧,“別說我們團里這幾個傻子,就是你們手下,但凡是跟著那小子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向著他說話?”

  眾團長都嘆息著,紛紛點頭。

  “可這段時間里,那小子一直都沒出現過。別說人露面,就連話也沒有一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那三十一家貴族聯盟給打懵了,但我覺得,我們這些兄弟再傾向這小子,恐怕心里也有些想法吧?”

  “對啊,大伙兒幫你說話,你自己人卻不見了,這叫沒擔當。”幕松贊同道。

  “所以,”博龍道,“如果這時候他再打恩情牌。那可真是黔驢技窮了。況且,挾恩圖報的話早就傳開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他只要敢開這個口。不管他是不是這樣的想法,他都能被唾沫給淹死。”

  博龍最后斬釘截鐵地道:“到時候,大伙兒都對他失望了,這事兒反倒好解決了。”

  “對。”

  “就是這個理。”

  當傭兵團長們議論的時候,另一邊,朗德羅等人身邊,也都圍滿了人。

  “大公讓咱們來是什么事?”奧麗維亞問道。

  “我也是剛剛接到通知,”朗德羅聳聳肩膀,“如果非要說我有什么比你們好的地方的話,那就是我就住在軍營里,幾分鐘就走過來了。”

  “你們也是?”伍德問雷克等人。

  眾人都點了點頭。

  “看來,謎底要等大公來才能揭開了。”伍德嘆口氣,沖雷克問道:“對了,這兩天你們見著里奧了嗎?”

  “沒有。”雷克道。

  “我也沒有。”

  眾人轉頭看向朗德羅。朗德羅也搖了搖頭。

  “嘿,”伍德摸著下巴,皺眉道,“你們說,里奧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難不成他因為那些挾恩圖報的傳言,生怕說一句什么話,就讓我們大伙兒誤會。”

  “那也不至于連朗德羅先生他們都不見一面吧?”奧麗維亞道。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其實,自從里奧宣布要組建南十字星騎士團那一刻開始,大部分跟隨他走出深淵的傭兵,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在別人的眼里,這或許是他們礙于情面,可是只有真正和里奧并肩戰斗過的他們才知道,那是一種根深蒂固的信任。

  這份信任,在里奧一個個將他們從花園各地救出來時,在里奧引走那只十二級惡魔時,尤其是在他坐在惡魔的肩膀上出現在大家絕望的眼睛里時,就已經上升為一種信仰般的存在。

  在里奧的引領下,和這些熟悉的同伴并肩作戰。這個念頭,只要想一想,就讓傭兵們為之激動。

  大家毫不懷疑南十字星騎士團的未來。

  在別人的眼里,這個騎士團還是個沒影兒的東西。可在他們的心里,這個騎士團早在深淵里就已經完成了她的處女之戰了。

  那是一場奇跡般的勝利。

  也是南十字星旗幟飄揚起來之前,一次最弘大獻祭,無數的惡魔,以它們的生命證明了南十字星騎士團的未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伙兒卻開始擔心起來。

  這一次,因為事關傭兵團的所有兄弟,因此,他們并不能由著自己的想法來。雖然他們已經很努力的在勸說自家的團長,并且一遍又一遍為身邊的兄弟講述發生在深淵里的故事。

  可是,隨著那些外敵貴族的出手,局面卻變得越來越艱難。

  挾恩圖報的流言,對里奧是一種束縛,對他們,又何嘗不是一種束縛?

  畢竟,欠里奧一條命的,是他們,而不是那些聽說他們失陷深淵就第一時間趕到盧利安,為營救他們而殫精竭慮,甚至在與惡魔的戰爭中付出了鮮血乃至生命代價的傭兵團弟兄。

  如果弟兄們不是心甘情愿,這個口,他們怎么也開不了。

  況且這一次,團長們的態度又格外的強硬。

  對此,大伙兒倒是很理解。

  身為各大傭兵團的精銳中堅,在團里這么多年,他們比誰都清楚團長付出的心血和對傭兵團的感情。對他們來說,要解散傭兵團,就如同要親手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一樣難受。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團里的所有兄弟,他們都不會做出一個草率的決定。

  要選,就為這幫兄弟們選一條好路。把大伙兒交給一支強大的,值得信賴的軍隊手里!

  而一個剛剛脫離的平民身份的新晉貴族籌備的騎士團,顯然不在這個行列里。

  再加之這段時間貴族們的一連串出手,讓大家都有些擔心里奧。

  這畢竟不是和惡魔拼命。

  三十一家貴族和他們背后盤根錯節的貴族勢力,就像一張強大而無形的網。在這張網里,除非你強大到蘭里斯家族那種程度,否則,你就犯不起眾怒。

  一旦觸及大多數人的利益,就算是一些老牌豪門,也都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的結局,更何況你一個小小新貴。

  此刻站在這里,大伙兒都是憂心忡忡。

  誰也不知道阿道夫把這些人叫來,究竟是想干什么。但相信事情無論如何都和那件事脫不開干系。

  可這么長時間以來,里奧都沒有露面,大伙兒的預感都不怎么好。

  如果里奧能夠說服團長們,那還罷了。

  若是不能…那南十字星騎士團,可就真成了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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