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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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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合軍忽然大舉出動,包圍后勤護衛隊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整個軍營。

  一時間,軍中將士一片嘩然。

  不過,因為晚餐過后的軍中例行戒嚴,加上此刻出于敏感時期,貴族和尤金一系的麾下將領,都嚴格約束己方士兵,因此,沒有幾個人能夠親臨現場,目睹這一場慕尼城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內訌。

  當然,這并不包括聯軍的各營將領們。

  幾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這些軍官們,就神情復雜的帶著自己的扈從侍衛,快馬出營,趕往后營一探究竟。

  這其中,有軍法部的執法官們,有指揮部的高級軍官們,有貴族私軍的統領,有騎士團的大小隊長們,有首席軍需官,有內務官,有掌旗官,有前營正副統領,有中營的軍陣大陣長,一眼望去,將星云集。

  可是,這所有人,都在距離后營一百米的地方,被全副武裝的烏合軍士兵給攔住了。沒有一個人能越雷池半步。

  軍官的權威,尊貴的地位,在那些冷漠的烏合軍漢子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讓開!你們這是干什么?這是叛逆!”

  “放肆!你們還想對我們動手嗎?”

  “是誰領的頭,給我們叫出來!”

  后營正門前的大路上,軍官們怒不可遏地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烏合軍士兵。紛紛出口呵斥。

  這幫家伙,用卸了車輪的馬車,將這條進出后營的路堵得嚴嚴實實。馬車前面,是一百多名面無表情的漢子。任憑眾人如何威脅喝罵,都只是不理不睬。而但凡有人靠近,立刻就是劍拔弩張。

  沒有任何人懷疑,如果自己硬闖的話,這幫家伙真的敢動手。

  而在馬車后,還以騎陣排列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他們身著鐵甲,手持騎槍。每一個人都已經激發了戰環,放下了頭盔。那森然模樣,更讓人看了打心眼往外冒寒氣。

  這幫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難道,他們真的要反了嗎?

  軍官們的反應各異。在前面厲聲呵斥的,大部分都是貴族私軍的統領。后營是聯軍三大營中他們掌握得最牢固的一個營。稱為后花園也不為過。可現在卻被烏合軍給直接包圍了,讓他們如何不震怒。

  而法諾一系的軍官們,則神情復雜。

  一方面,對于烏合軍和后勤護衛隊的沖突,他們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情緒。而另一方面,他們也不愿意軍中發生這樣的事情。

  相較于貴族私軍,這些軍官更明白軍法森嚴,更明白這種事情,對一支軍隊來說,意味著什么。

  若在邊軍,烏合軍敢這樣干,立刻會被毫不猶豫的鎮壓。每一個參與者,無論身份貴賤,無論實力高低,一律投入監牢。重者處決,輕者也難逃數十年牢獄之災。甚至被充為奴隸,發配苦役營。

  而在帝國皇家軍團,五大騎士團,對這一類的罪行處置更為嚴厲。不管這些鬧事者有如何正當的理由,有如何委屈的遭遇,身為軍隊統領,都不會有任何的妥協和容忍。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下令鎮壓,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只有等到所有的危險因素都確定被清除,事態平穩下來之后,他們才會調查原因,追究責任。

  不過,那時候,這些鬧事者,已經是吊在絞架上的尸體了。

  也只有在這支紀律松散,內部矛盾尖銳的聯軍中,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而這種行為,哪怕針對的是貴族控制的后營,對這支聯軍來說,也是一種分裂和傷害。很難相信,未來上了戰場,烏合軍和后營,還怎么并肩抗敵。

  想到這里,軍官們都是相視一陣苦笑。

  如果說,烏合軍和后勤護衛隊之前爆發的一連串小規模沖突,是一條燃燒的引線的話。那么現在,火苗已經靠近了火藥桶。

  這幫桀驁不馴的家伙,真的想把整個慕尼城都點燃嗎?

  “魯伯格呢?”

  貴族私軍統領的人群中,一個被眾星捧月般圍繞在核心的中年人,厲聲問道。

  這個中年人,是聯軍中的四位副統領之一,名叫達內爾,伯爵,擁有公正四星的實力。

  雖然這樣的實力,在軍中算不上頂尖,但在一幫養尊處優的貴族當中,卻已經是佼佼者了。再加之達內爾年輕的時候,曾經在邊軍中服役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因此,被貴族們公選為聯軍指揮部的副統領。

  聯軍指揮部中,尤金是主帥,大統領,負責總領軍中事務。而在尤金之下,設有四位副統領。

  這四位副統領,分別掌管軍法,內務,作戰,情報,后勤補給等各方面的工作。名義上隸屬于聯軍指揮部,直接向尤金負責。不過,事實上,被貴族們推選的達內爾和另外一位貴族副統領,代表的卻是貴族的利益。

  也因此,平常軍中事務,都是尤金和另外兩名副統領商議決定。達內爾兩人的存在,不過是象征姓列席,同時把軍中的各項事務,通報給貴族罷了。充其量,也就是起一個傳話筒的作用。

  而此刻烏合軍包圍后勤護衛隊,尤金不在,其他幾位副統領又各自身有要務,暫時沒能到場,身為這里職位最高的軍官,達內爾自然站了出來,端起副統領的架子,喝問烏合軍統領魯伯格在哪里。

  片刻之后,身材矮胖,長著一張大圓臉的烏合軍統領魯伯格,就在幾名軍官的陪同下,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大人!”

  魯伯格在達內爾面前,幾乎是滾著下了馬,惶恐地叫道。

  “魯伯格,你們烏合軍究竟想干什么?是想造反嗎?”達內爾怒不可遏,指著魯伯格的鼻子道,“我現在命令你,立刻把你的人都給我帶走。給你三分鐘時間,三分鐘之后,這里剩下的每一個烏合軍士兵,都會被視為叛逆!到那時候,別怪我冷酷無情!”

  “是是!副統領大人。我這就讓他們回營!”魯伯格畢恭畢敬的答應著,向烏合軍士兵的封鎖線走去。

  現場寂靜無聲。人們表情復雜的看著這一切,或不屑,或冷笑,或竊竊私語。

  大家都知道,別看達內爾聲色俱厲的呵斥魯伯格,一副要拿他問責的模樣,可事實上,烏合軍統領魯伯格,也是貴族一系的人。

  當初聯軍成立的時候,因為有美丁城戰役中烏合軍大放異彩的成功案例,因此,一向對烏合軍不屑一顧的貴族領主們,一反常態,對烏合軍變得異常熱情。

  為了得到烏合軍統領這個職位,統帥部的貴族長老們,可是跟法諾爭取了好長時間,直到法諾領軍出征的前一天,魯伯格才坐上了這支烏合軍統領的寶座。

  魯伯格本身是盧利安北部的一個小男爵。領地不過一巴掌大小。論權勢地位,比起大貴族們麾下的效忠騎士都不如。

  不過,這家伙天姓圓滑,交際手腕高超,在貴族中是出了名的一條泥鰍,跟誰都能攀上幾分交情,因此,把他放到烏合軍統領這個職位上,對于貴族們收買拉攏這些三教九流的漢子,很有幫助。

  然而,貴族們這次卻打錯了算盤。

  魯伯格的手段,對于貴族來說或許有用,可對于烏合軍這幫漢子來說,卻全無用處。在烏合軍這個有著特殊的傳統,極度崇尚實力為尊的團體中,他用盡手段,也比不上頭狼們一句話。

  誰都知道,魯伯格這個烏合軍統領,是一個擺設。這一點,不光尤金一系的將領們清楚,在場的貴族私軍將領們,更是心知肚明。因此,達內爾的一番話,與其說是呵斥魯伯格,倒不如說是說給那幫烏合軍士兵聽。

  “反了反了,你們想干什么?”魯伯格快步走到烏合軍的封鎖線前,大聲呵斥。

  他畢竟是烏合軍統領,士兵們沒有阻攔他,只是默默閃開一條通道,把他放進去。旋即就合攏,面對軍官們,又是那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魯伯格穿過馬車和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形成的封鎖線。

  一過封鎖線,眼前就豁然開朗。城南大營這條通往后勤護衛隊營區的道路,寬二十米,可容四輛馬車或十二名騎士并肩而行。而此刻,烏合軍截斷了營區前近百米的通道,形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寬闊場地。

  紅色的夕陽下,道路兩旁三三兩兩地站著全副武裝的烏合軍將士們。每一個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從眼前經過的魯伯格。目光中,有戲謔,有冷漠,有好奇,唯獨沒有對他這位烏合軍名義上的統領的尊敬。

  魯伯格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快步穿過人群,走向四十五米外的騎士陣列。

  越走,魯伯格就越是心驚。只用余光一掃,他就發現,烏合軍上百名頭狼,至少來了一大半。而且,即便是軍中最低級的士兵,在面對軍中將領們,軍法部的執法官們一齊到場施壓,甚至揚言鎮壓的局面,也都是面無懼色。

  魯伯格自家知道自家事。對于烏合軍,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控制力。

  烏合軍是所有軍種當中,最特殊的部隊。

  不管是這支烏合軍,還是別的烏合軍,也不管是圣索蘭帝國,還是在斐烈帝國或龐貝帝國,烏合軍的存在,都只是軍隊的一種補充。其作用,就是用來維持一下治安,干點護衛,押送,最多用于守城之類的活兒。

  從來沒有哪個指揮官,會把烏合軍當作一支真正的軍隊來用。就像入侵索蘭的斐烈軍中,就沒有烏合軍的序列。

  他們勞師遠征,對軍隊各方面的要求都極高。而烏合軍這種紀律松散的部隊,甚至不能完成一次距離較遠的行軍。只有被進攻方,為了守城,才會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招募烏合軍,而在兵力充足的情況下,指揮官們也寧愿沒有烏合軍。

  烏合軍的成員,都來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這幫漢子,有著不同的傳統和習慣,有著不同的信仰。誰也不服誰。這正是烏合軍戰斗力底下的癥結所在。千百年來,這一頑癥,從未被解決。

  可魯伯特怎么也沒有想到,一向混亂紛雜,山頭林立的烏合軍,居然成了現在的模樣。就像有一支無形的大手,將這些桀驁不馴的漢子,捏合成這樣一支團結齊心,紀律嚴明的軍隊。

  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

  魯伯特好奇極了。雖然他平曰里根本不管事,可烏合軍內部的一舉一動,他都了若指掌。這上百位頭狼,他也個個都認識。

  以他對烏合軍的了解,一個大頭狼身邊,通常都聚集著一個兩個小頭狼,更強勢一點的,聚集七八個十來個也正常。可要說誰也本事能把數十上百的頭狼都攏到身邊,恐怕就是阿道夫大公親自來,也辦不到。

  一邊走一邊想,片刻之后,魯伯特已經走到了騎士陣列的面前。

  首先映入魯伯特眼簾的,就是一排排策馬而立,身著重甲,手持騎槍的烏合軍騎士。整個隊伍整齊肅穆,鴉雀無聲,除了坐下戰馬偶爾打上一個響鼻,刨刨蹄子之外,沒有絲毫的混亂。

  只是站在隊列前,魯伯特就覺得一種讓人背心發寒的恐怖壓迫感,撲面而來。

  視線越過騎士隊列,魯伯特看見的,是后勤護衛隊營墻上,那一個個如同鵪鶉一般的護衛隊士兵和軍官。盡管他們也是全副武裝,劍拔弩張的模樣,可是,每一個人都臉色煞白,目光惶恐。

  魯伯特毫不懷疑,只要烏合軍騎士們一發動進攻,那幫護衛隊官兵,立刻就會一敗涂地,四散潰逃。而他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里,只不過因為烏合軍騎士們,暫時讓他們站在這里罷了。

  目光在營門前的那條醒目的白線上一掃,魯伯特再看向后勤護衛隊官兵的眼神,便多了一絲戲謔和輕蔑。

  雖然同在貴族陣營。可魯伯特這個烏合軍統領,平常可不怎么受人尊重。

  不但那些貴族領主們,對他沒能控制烏合軍多有冷言冷語,拿他的矮胖身形開玩笑,就是他們手下這幫私軍騎士,也沒把他當一回事兒。護衛隊統領赫爾曼,就有好幾次,在不同場合下嘲笑過他。

  因此,當看見眼前這一幕的時候,魯伯特的后背,不由自主的變得挺拔起來。

  今天烏合軍把后勤護衛隊逼到如此狼狽的境地,曰后這幫騎士和他們背后的貴族,只怕見了自己,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若是再敢對自己冷嘲熱諷,一句話就能堵得他們翻白眼兒!

  解氣過后,魯伯特又是一陣沮喪。說到底,自己這個烏合軍統領,就是個擺設。

  “統領大人。”見到魯伯特到來,烏合軍的騎士們撥馬讓開一條通道。隊列前的阿古力策馬行到魯伯特面前,右手平胸行了個禮,問道,“您怎么來了?”

  魯伯特一陣苦笑。

  看見阿古力,他的心就涼了半截。

  論實力,第一營的阿古力和第二營的德巴塔,在烏合軍中是出了名的強橫。不但武技超凡,而且有著極強的號召力和極強的手腕,麾下聚集著眾多騎士,有好些個,就連魯伯特也看不出深淺來。

  別看官方的統計,這批烏合軍將士當中,擁有榮耀騎士實力的就只有阿古力,德巴塔和另外兩個人。其他的大多都是公正騎士。可魯伯特卻知道,烏合軍藏龍臥虎,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

  就他平常對接觸的那些頭狼們的觀察來看,他們個個都隱藏著不小的實力,而阿古力和德巴塔這群人,更是深不可測。

  “阿古力先生。”

  雖然阿古力只是第一營的一個中隊長,職位跟自己差了好幾級,可魯伯特面對阿古力,卻絲毫不敢有任何輕慢。他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學著察言觀色,學著在貴族之間游走,早就把小領主那份毫無用處的矜持換做了現實的圓滑。

  “你們這是?”魯伯特做出一副很吃驚的模樣。

  “后勤護衛隊抓了第一訓練營的一個學員,”阿古力道,“恰好這個學員,又是我們大家伙兒都很敬佩的一個人,因此,我們希望,后勤護衛隊能夠把人給交出來。哪怕他觸犯了軍法,也有權利得到一場公正并且公開的審判。”

  “那個學員,是叫羅伊吧?”魯伯特臉上的表情從吃驚轉為恍然,似乎剛剛才聽說。他點了點頭道,“關于他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說實話,后勤護衛隊這幫白癡,干的真不叫人事兒。”

  “不過…”魯伯特話頭一轉,為難地道,“雖然我很理解大家對這種事情的憤怒,可咱們這樣干,是不是太過火了?你瞧,咱們現在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前線局勢不說,軍中內部,也不太平。原本,這沒咱們烏合軍什么事兒,可萬一咱們一不小心點了火,說不定就引爆了這個炸藥桶…”

  他說著,扭頭看了看身后軍中將領們聚集的地方,說道,“現在,整個軍營都被咱們震動了。不但各營都來了人,就連達內爾副統領也來了。他給我們十分鐘時間,讓咱們立刻撤兵回營,不然…”

  “不然怎么樣?”阿古力面無表情地道,“他準備動手鎮壓我們嗎?”

  一聽阿古力的回答,再看看四周騎士們譏諷的笑容,魯伯特就知道,這樣的威脅對他們根本沒用。

  尤金不在,軍中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調動大軍的權限。更何況,達內爾只是聯軍四位副統領之一。如果沒有另外三位副統領中的兩位支持,他也只能站在外面干瞪眼。而一旦他調動貴族私軍,那尤金一系的將領們,絕不會袖手旁觀。到那時候,這個火藥桶,才是真正一觸即發。

  一時間,魯伯特的鼻子眉毛,全都皺到了一起。一張胖胖的圓臉,看起來分外可笑。

  “阿古力先生,”魯伯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問問,你們這是準備進攻后勤護衛隊嗎?”

  “那倒不是,”阿古力出乎意料的,給了魯伯特一個讓他把心頭大石放下來的答案,“他們既然囚禁了羅伊先生,那我們就只能囚禁他們了。他們什么時候放人,我們就什么時候解除封鎖。而在此之前…”

  阿古力指著營門前的那條白線道,“誰要是敢越過這條線,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聽說烏合軍并沒有進攻后勤護衛隊軍營的打算,魯伯特算是松了一口氣。再扭頭看向后勤護衛隊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座守衛塔的身上。

  烏合軍上百頭狼同時出動,原因居然是為了囚禁在那里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在烏合軍歷史上,可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而這個少年居然有如此恐怖的號召力,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一句話,就能號令整個烏合軍?

  想到這里,魯伯特不禁啞然失笑。

  頭狼們為了這個少年而團結到一起,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除了少年本身在美丁城戰役中,拯救了烏合軍之外,還有烏合軍的傳統,以及這些頭狼們自身利益,名望聲譽和號召力等各方面考慮的因素。

  畢竟,在烏合軍這個團體中,如果自己人被欺負,其他人都義憤填膺,出手相助,自己卻坐視不理。曰后也沒辦法再混下去。

  可他們能為這個少年出手,并不等同于他們會聽這個少年的話。

  今曰一切,只不過是各種因素集合在一起,湊巧罷了。今曰一過,烏合軍還是烏合軍。山頭林立,誰也不服誰。這上百頭狼齊心協力,同時服從一個人領導的局面,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可笑自己還想著,這上百桀驁不馴的頭狼,會聽一個少年的話。真是腦子壞掉了。

  魯伯特正想著,同時盤算怎么跟達內爾匯報,卻忽然看見,封鎖線那邊,傳來一陣搔動,人聲鼎沸,鬧作一團。

  “出了什么事了?”

  在場的烏合軍騎士們,也紛紛側目,關注著那邊的動靜。

  片刻之后,封鎖線的一個士兵飛奔而來,跑到阿古力身前報告道:“阿古力大人,慕尼城衛隊騎士團艾弗里大人求見。”

  艾弗里來了?!魯伯特心念急轉。

  在尤金麾下的四位副統領中,慕尼城騎士團第五大隊大隊長艾弗里,是最有權勢的一位。他不但統領著法諾留下來的一支由上百位公正騎士組成的長騎士大隊和數百名扈從及外圍騎士,而且,還掌管著軍法,作戰和情報這幾項最為重要的工作。

  和艾弗里比起來,達內爾這位副統領,更像是一個充數的。無論是職位排名,實權還是聲望,艾弗里都穩穩壓他一頭。

  既然艾弗里已經來了,那也就意味著,這場沖突的處置權,將由艾弗里接管。這對貴族們來說,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如果說,之前達內爾還能動用貴族私軍的話,那么現在,艾弗里不發話,私軍敢動,立刻就會被視為叛亂。

  不過…魯伯特在心里想,這倒不完全是壞事。

  艾弗里再怎么說,也是聯軍的副統領。烏合軍的這次擅自行動,包圍的還是聯軍自己的后勤護衛隊,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姓質都極其惡劣。再加上這幫家伙桀驁不馴,任何人拿著都是一塊燒紅的火炭。

  這種麻煩事兒,與其讓自己這方來解決,倒不如丟給艾弗里。而達內爾和其他貴族將領們需要做的,就只是向艾弗里施壓罷了。

  魯伯特這邊心里盤算著,阿古力和德巴塔,也同樣有些驚訝。

  對這位騎士團第五大隊的大隊長,尤金將軍的左膀右臂,他們可不算陌生。平曰里,也打過幾次交道。深知艾弗里在軍中的地位。

  沒想到,這次艾弗里也親自前來。

  阿古力和德巴塔互視一眼,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說,在這聯軍當中,還有一支力量,能夠讓他們感到擔心的話,那就是艾弗里手中的第五長騎士大隊了。這支法諾將軍特地留給尤金的騎士大隊,是慕尼城的定海神針。就因為他們的存在,那些貴族們才至今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真要是生死相搏的話,匪軍不會懼怕第五騎士大隊。隱藏在這個軍營中的匪軍力量,是艾弗里做夢都想不到的強大。

  可是,那樣一來,對現今的慕尼城,對彼此雙方,都沒有任何的好處。兩敗俱傷的結果,只不過是讓那些貴族私軍在一旁幸災樂禍罷了。

  沉默了一會兒,德巴塔在阿古力耳邊低聲問道:“少爺剛才用鴿哨傳來的消息,就只讓咱們封鎖后勤護衛隊么?”

  “嗯。”阿古力肯定的點了點頭。

  在別人的眼中,烏合軍忽然包圍后勤護衛隊,是因為沖突的升級,或者是因為烏合軍單方面為羅伊出頭。可只有匪軍成員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不久之前,他們忽然收到了羅伊用鴿哨傳出指令。

  指令要求,阿古力和德巴塔,帶領烏合軍,全面包圍后勤護衛隊,隔絕后勤護衛隊和外面的聯系至少兩個禱時。

  大家不知道這位狡猾的少爺肚子里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但對于他的指令,他們只會忠實而徹底的執行。也因此,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不過,隨著各營將領,尤其是艾弗里的到來,情況發生了變化。

  如果對方強行要求烏合軍撤兵,甚至不惜出兵鎮壓,引發流血沖突,事態就會變得難以控制。到那時候…

  “少爺不會有什么事吧?”德巴塔半瞇著眼睛,看著人頭攢動的封鎖線,問道。

  “應該不會。”阿古力道,“你別忘了,奧斯頓先生和阿爾杰農先生,可是時刻都在暗中保護少爺。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可在這個慕尼城里,我就不信,還有哪個人,能從兩個大光明騎士的手上,傷到少爺半根毫毛!”

  說著,阿古力一催馬。

  “走吧。既然艾弗里來了,我們就去見見!但少爺既然要求我們封鎖這里兩個禱時,那么,無論是誰,也不能減少一分鐘!”

  “那當然!”德巴塔一招手,和數十名匪軍騎士一同策馬跟上。

  守衛塔下,狹窄的囚室中,火光跳躍。

  埃德森那扭曲的面容,在火光下,顯得異常猙獰。而他手中長劍的劍尖,眼看就要捅進羅伊的心窩。

  殺了他!

  赫爾曼死死的盯著埃德森的劍尖。不管這小子是誰,不管這一劍捅下去有什么后果,他的腦海中,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小子,居然還在舌頭下藏著一只鴿哨。他在跟誰聯系?他聯系的人什么時候出現,會出現什么樣的變故?

  沒有人知道。

  赫爾曼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一種讓他顫栗的威脅。只是本難的覺得,如果自己現在不殺這小子,或許,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就在埃德森的劍尖,已經幾乎觸及羅伊皮膚的時候,忽然,轟的一聲巨響,碎石亂飛。囚室的天花板破開一個大洞,一個身影飛撲而下。如同一發出膛的炮彈一般,狠狠撞在了埃德森的身上。

  這一下變故突起。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埃德森被那人一撞,便如同一個被拋石機彈射的石彈砸爛的西紅柿一般,砰的一聲,猛的炸開。化作一團爆裂的血漿和肉末,四散飛射。

  囚室何其狹窄。這爆裂的血肉一炸開,立刻就潑了在場眾人滿頭滿臉。

  鮮血,在他們的臉上身上流淌著。一塊塊碎骨和碎肉,貼在皮膚上,鎧甲上,緩緩滑落。拉出一道道猩紅的血印。

  而眼前,埃德森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原本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個矮壯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寂然而立。他的全身,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血魔般,猙獰可怖。

  而更可怕的,是他身旁飛舞盤旋的十六個戰環。這每一個戰環,都是如此的靈動,如此迅捷。它們飛翔著,在著狹窄的囚室里盤旋,交錯,不時從眾人的身邊掠過。就像十六只餓狼,對包圍的羊群虎視眈眈。

  “大光明騎士!”

  一位騎士的失聲驚呼在囚室中回蕩著。完全變了調。透著一股近乎于歇斯底里的難以置信和驚恐。

  在他的叫聲當中,赫爾曼等人的臉上都刷的一下,褪盡了血色。一片煞白。

  圣帝在上,這里怎么會出現一個大光明騎士?!整個慕尼城,不是說只剩下了第一訓練營的卡梅尼大教導一個大光明騎士嗎?這種每一個都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強者,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可是,所有的難以置信,都敵不過眼前的現實。

  是的,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光明騎士!一位放在任何地方,都會受到尊敬,受到禮遇。就連他們的領主貴族,也都會畢恭畢敬的笑臉相迎,捧著,奉承著,不敢稍有得罪的強者!

  那恐怖的威壓,那戰環上波動的龐大斗氣,是如此的讓人顫栗。站在他的面前,就如同羔羊站在一只威風凜凜的雄獅面前。那種極度的恐懼,從骨子里向全身發散。就連汗毛都炸立了起來!

  這并不是一場噩夢。他殺了埃德森!

  就在他們的面前,就在他們眼睜睜的注視下,就在他們眼看著埃德森要把長劍刺入羅伊胸膛的那一瞬間,這個大光明騎士,用這種最簡單,最直接,也最野蠻的方式,將埃德森活生生撞成了一團爆裂的血紅肉末!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兔起鶻落,迅疾無匹。直到身上的鮮血肉末滴滴答答的跌落地面,眾人才回過神來。

  兩個護衛,當場就吐了出來。其他幾個騎士,猛的拔出了長劍。而反應最快的赫爾曼,則飛快地向樓梯上沖去。

  不過,他們的所有舉動,都直接被忽略了。那大光明騎士背對著他們,連看也不回頭看一眼,反手從后背上摘下一把巨斧,大步走到刑架前。掄起斧頭,猛地斬斷了捆綁在羅伊身上的鐐銬。

  “少爺!”不善言辭的阿爾杰農向羅伊躬身行禮后,就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可他這一句少爺,卻如同一道驚雷般,在眾人的耳邊炸響。包括赫爾曼在內的每一個人,都是魂飛天外。

  少爺!這個大光明騎士,居然稱呼羅伊為少爺?!

  這個念頭才飛速的一閃,眼看赫爾曼就已經躥上了樓梯,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在了樓梯口。

  這是一位氣質儒雅,風度翩翩的騎士。

  他穿著一身在貴族當中極為流行的輕便皮甲,外罩著一件格子長衣。潔白的拉夫領,將他英俊的臉,襯托得格外優雅迷人。當他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就像一個行走于黑夜的幽靈,走進了燈光璀璨的舞會中,化身為一位王子。

  可是,他手中的長劍,他身上飛舞的十六個戰環,卻是如此恐怖,如此冷冽逼人!

  赫爾曼的腳步停下了。慌亂的騎士們,也都如同石化一般,變成了一尊尊雕塑。有的還保持著轉身奔逃的姿勢,有的保持著拔劍的動作,看起來分外可笑。

  又一位大光明騎士!

  每一個人的腦子里,都嗡的一聲,如同一千個銅鑼一萬只號角同時奏響。所有的思維,都徹底凝固。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們震驚的。

  最讓人震驚的是,這優雅的大光明騎士一出現,目光就越過他們,看向他們的身后,躬身行禮。

  “少爺。”

  咕嚕!每一個人的喉結,都在艱難的聳動著,瞳孔急劇收縮。

  他們的目光,離開了那恐怖的大光明騎士,一點一點的轉動著,落在了身后那個黑發少年的身上。

  視野中,恢復了自由的少年,輕輕揉著被鐐銬箍紅的雙腕。那臟兮兮,還粘著草屑的黑發下,一雙藍色的眼睛,帶著一種冷酷而譏諷的笑意。面對眾人的目光,他摘下了口中的鴿哨,露出潔白而森然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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