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中意難平(上)

　　所有的手下退了出去，屋子中只剩下伏乾一個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在屋子之中來回走動著，伏乾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需要在短暫的時間之中，迅速地將這些事情給整理出頭緒來。

　　湘竹林連根拔起，全部消失，不留一片竹葉；龍血池突然被吸干。這兩件事有什么關聯，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間隔內發生？

　　一個非常驚悚的推斷在伏乾的腦海之中緩慢浮現出來，他越想找證據反駁卻越發證明那個推斷的正確性。

　　久久地凝視這眼前的一幅畫，伏乾明白自己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他需要立刻前往祖地去查看到底是什么情況，若真的跟自己推斷的那樣，還需要立刻做出相應的決策，要不然真的面臨死亡的危險。

　　然而，伏乾忽然停住了，沒有轉身，依舊看著那幅畫，只是目光變了。

　　“你知道這幅畫是什么嗎？”

　　伏乾的聲音在屋子中回蕩，好似是在說給鬼魂聽。他也由衷地希望，身后站的是一個鬼魂。

　　熊帝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這里，站在伏乾的身后不足十步的地方，目光逐漸偏移到那幅畫上。

　　畫上有黑白兩條長龍，在交纏廝殺，四下是崩裂的大地，頭頂是破碎的蒼穹。龍睛殺氣肆意，觀看者完全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熊帝說道“不過是雙龍廝殺而已。”

　　伏乾看著那幅畫，說道“龍族有個傳說曾經有神龍耗盡所有的力量，誕下了黑白兩龍，他們都身懷龍族最絕頂的血脈與天賦，兩者在修行道路上相互扶持，很快就橫掃了整個龍族，雙雙成為族長，于是帶領著龍族征戰天下，建立了前所未有的霸業，奠定了龍族成為至強種族的基礎。”

　　“經過了漫長的歲月，黑白雙龍就發現自己的修為遇到了瓶頸，無論如何都破不開。最后，黑龍無意間嘗到了白龍的血，許久未動的修為竟然有了松動。他那時便知道，吞掉白龍，就可以突破那禁錮已久的瓶頸。”

　　“于是雙龍的大戰就此展開，整整持續了一百年。最后白龍還是死在了黑龍的手下，并且被黑龍所吞噬。”

　　熊帝看著那條殺氣畢露的黑龍，說道“你以為你是黑龍？”

　　伏乾說道“并不是如此。我所說的是冥冥之中，總有一種力量驅使著我們前行，有一種叫宿命的東西，會一直存在。這兩條龍，其實原本就是一條龍分裂而出，最終歸一是不可避免的選擇。正如你我之間，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定要死一個。”

　　熊帝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看著伏乾，說道“宿命嗎？我從來不信這種東西，就算有，你也不會在我身上。”

　　逐漸收起了笑容，熊帝說道“從小我就被萬族厭棄，我所遇到的所有生靈，都是想要殺死我的。萬族都追求修行，我便埋頭修行，三年蟄伏，一朝展現，卻沒有贏來任何的認同，有的只是冷眼跟打壓。”

　　“我到現在都依舊清楚地記得，萬族大比時候的情景。我勝了一場又一場，卻從未有任何生靈為我喝彩，到了最后的時刻跟你對戰，全場只有你的歡呼聲，從沒有一個屬于我的聲音。我本可以贏你，卻因為某位長老的暗中施法而輸給你。當我的臉被你踩在腳下，聽著萬族沸騰的歡呼聲時，我才真正地明白，我不屬于萬族。”

　　“我走出荒古，并不是你們逼我的，而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

　　“若是我真的相信宿命，那么我就會死在荒古的某個角落之中，不曾在這個世界留下任何的痕跡。這個世上又怎么會有宿命？所謂的宿命，不過是既成事實由后人來訴說，所添加上的東西。”

　　熊帝看著伏乾，眼中沒有不屑也沒有凝重，只是跟對待一個普通強者一般，等待著對方的轉身。

　　伏乾在原地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臉上始終都擠不出笑容。他有著太多的理由反駁熊帝，就是一個都說不出口。

　　從萬族大比的那一刻開始，熊帝就成為了伏乾的一根刺，卡在了喉嚨之中，在進食的時候不斷刺痛。他清楚自己為什么會贏熊帝，卻要努力維持著贏了的樣子。勝利的歡呼越大，內心的空虛就越盛。

　　那時起，伏乾就下定要殺死熊帝的決定，他讓家族中的長老去刺殺，使盡所有的手段將熊帝逼上絕路，卻看著對方不斷地強大。原本以為將熊帝逼出荒古，就可以高枕無憂，可是沒有想到他還會回來，并且實力變得更強。

　　伏乾一直都認為熊帝就是自己的宿命，他們其中必定只能存活下一個，卻沒有想到熊帝從未將他放在同樣的高度上。

　　積壓了幾百年的憤怒涌現了出來，伏乾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其控制住。

　　明明刺了熊帝那么多次，又將他丟進了死淵之中，熊帝又為何沒有死？萬族千萬年來，還從未聽說有強者可以從死淵之中逃出來的，熊帝又怎么可能做到？還有龍族祖地，龍血池被吸干又是怎么一回事？

　　伏乾的腦海中有著太多的片段閃過，最終都淹沒在了憤怒之中。疑問再多，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只有一個，擒住熊帝就可以。

　　被重創，又在死淵之中走了一遭的熊帝，如今還能夠剩下什么樣的戰力？

　　伏乾的心思轉動地飛快，手指微不可查地滑到了一枚古樸的玉石戒指上，輕輕地摩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