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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兩個無聲的承諾

夢想島中文    不死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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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生,一個不起眼的名字,也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氣海境窮盡的修為,在飛煌城里只是像沙子一樣普遍。

  他從三年前加入凌家,就一直扮演著一個混吃混喝的角色,跟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什么區別,也會在私下里嘲笑凌云的無能,也會偶爾遠望城外的大漠發出幾聲感嘆,也會去一些低俗趣味的地方。

  這樣一個什么都不是很出色的小人物,在人才濟濟的飛煌城,實在是不值得注意。

  然而那天接到的任務以及一系列的大事件,讓宋生不得不脫去小人物的外衣,露出他一直藏著的鋒芒。即便在王石之下,他也讓許多人暗中記下了他這張臉。

  原本只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小任務,就是給凌云充門面,打一條瘋了亂咬人的狗,順便助長一下凌家的囂張氣焰。這樣的事情,干的實在是有些多了,可以說是最輕松的任務了。在飛煌城,完全可以橫著走,誰能動凌家?

  可是,當宋生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還是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他十分謹慎地帶上了他所有的家當。尤其當他見到一個人之后,沉吟了一下,下了決定。

  從三年前開始,宋生就只是來凌家尋求一個安寧的地方,方便他來消化一些事情,現在安寧的也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離開了。要是這是一個離開的機會,他也會順水推舟就此做下去。

  原本打算出大漠的時候再離開,現在看來這個時間提前了。這個時機來的有些突然,他卻也早有準備,并不是慌張只是隱隱覺得有些危險。

  跟著幾十人的隊伍埋伏一個比自己更小的小人物之后,宋生就越發覺得這趟事情有些蹊蹺,能夠感覺的危險也越來越強烈。

  當王石一刀殺八人,一刀斬三通玄后,宋生終于意識到危險來自于哪里。

  冷靜地觀察了王石之后,宋生不得不承認自己不如眼前這個人。以前,他的競爭對手只有已經踏入通玄的蕭蒼,現在看來眼前這個修羅比所有人都強上不止一大截。

  雖說有些好勝心,甚至是有些嫉妒,但是宋生也不至于立刻熱血上頭,沖上去跟王石一較高下。

  一整條長街,開盡紅花。

  這樣的修羅,誰能試其鋒芒?

  在凌云死后,宋生知道自己必須要開始逃亡的計劃了,現在要是不能逃離,以后可就難了,弄不好自己的秘密還會被人發現,甚至生命都會堪憂。

  和長街上大多數存活下來的人一樣,宋生立刻踏上了他的逃命道路。隱藏了三年的鋒芒,終于在此刻展現了出來。

  其余人像煙花一樣散開,伙夫吸引了大部分的強者,蕭蒼吸引了凌家的一員最強者,王石闖出了城門…這諸多的事情發生之后,他才像一個鬼魅一樣冒了出來,十分輕易地逃了出來。

  然而,很不幸地,他遇到了凌潛正在大戰。

  其實當時要是他悶頭逃跑,想來也沒有什么大問題,畢竟沒有多少人在意一條小雜魚,更何況也沒有了多少強者來追擊。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驚艷的王石刺激了他,還是他的心底原本就對凌潛有仇恨,亦或者判斷出了問題,他最后施展出了自己得意的六星弒月,射向了凌潛。

  之后,他顧不得去看具體的情況怎么樣,只是悶頭逃跑。

  令誰都沒有想到的是,不起眼的王石竟然制造出了近乎毀滅一切的大爆炸,將所有人都吹成了小紙片,宋生也不例外。

  只能暗罵自己倒霉,在大爆炸下存活下來之后,宋生只能繼續悶頭逃跑。

  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巧合,也有著始料未及的災難。

  黑風暴跟沙之暴葬,竟然同時出現,并且來勢洶洶!

  除了破口大罵跟逃跑外,宋生沒有任何的辦法來應對這樣的事情。剛剛跟死神擦邊而過,甚至是大膽地射了死神一箭,現在卻又重新面臨了可以吞噬一切的死神。

  宋生只能一邊逃跑一邊破口大罵。

  從懸崖上墜落的感覺將寧一從睡夢之中驚醒,這才發現背著自己的王石已經倒在了沙子之中,還殘存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一片的沙子。

  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并且是清醒無比,寧一立刻將王石給扶了起來,大聲喊道:“喂!喂!喂!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回應寧一的只有大漠的風聲。

  一陣的驚慌之后,寧一才清醒地意識到了眼前的情況。沒有絕望的情緒,甚至都沒了驚慌,寧一只想著要救活眼前這個人。

  當初他要自己上來,自己便十分聽話地讓他背了一程,并且做了一個好夢。現在這個人說完了下來,就這樣倒地不起了?就這樣死了?這絕對不行!絕對不行!不行!

  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任何的理由,寧一當初就是十分自然上了王石的背,好像是一種本能一樣,信任與默契已經不能來形容當時的感覺。

  王石的話自始至終都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感覺不假,但是也不能讓人無條件地信任,而寧一的行為遠遠超出了信任這一層的關系。

  好像是一種習慣形成的自然,就像是生活了一輩子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只是一個輕微的小動作,另外一個便做出了接下來的反應。

  風來,樹葉便動一樣自然。

  這不是刻意去訓練出來的默契,而是用時光慢慢磨出來的東西,然而這種東西就這樣十分奇妙地出現在了王石跟寧一的身上。

  不同于跟大哥趙文啟、師尊蘇長白、死對頭李逸仙的感覺,這雖然也是一種天然的親切,卻更加親一些,也更加密一些。

  然而此時的王石,不可能去思考,也不可能去表達出任何的東西,只能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在死亡之中做著掙扎。

  立刻給王石喂了些丹藥,沒有猶豫,寧一將絲絲縷縷的衣服從他的身上輕柔地剝了下來。寧一的手指有些顫抖,不敢去觸碰那些因為沒有鮮血已經發白的傷口。

  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各式各樣的傷口,遍布著王石的全身。任何一個人看到王石,都會覺得他必死無疑了。

  光是這些外傷,就足夠讓一個人死上十遍的了。更不用說那些還殘存在他體內的勁氣,沒了壓制,時不時地冒出來,造成王石身體的顫動。還有好幾種猛烈的毒,也在糾纏著,侵蝕著最后的生命。

  幸運的是,每一塊血肉還連在王石的身上,斷掉的骨頭也不曾就此脫落下去,還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只是太過慘不忍睹。

  凌遲那樣的酷刑,在王石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現。除了臉跟后背,其余的地方都算是遭遇了凌遲。

  將所有的衣物除去,一具千瘡百孔卻裸的身體就這樣出現在寧一的面前。

  從自己的魔銅戒之中取出治療外傷的藥物,寧一仔細地給王石的身體涂上,盡量不去觸碰到那些傷口。

  然而四肢不由自主的顫抖,還是昭示著王石此刻正在忍受著無比劇烈的痛苦。

  好似痛苦能夠傳遞一樣,寧一緊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的手顫抖,強迫著自己進行著每一個要動作,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治療王石。

  用了半個時辰,寧一做完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還能做的便是靜靜地等待著王石醒過來。

  你當初說過要我上來,此時說完了下來,你的承諾已經完成了。

  在這里等著你醒過來,便是我的承諾。

  一個承諾換一個承諾,看起來,挺劃算的。

  盯著這張只不過認識了三天的臉,寧一開始回想從一開始遇見的事情。

  多年之后,你還能記得我像個小乞丐一樣,向你討要你吃剩的半碗面?

  不管能不能記得,我記得。

  我記得那半碗面有多少根,我吃了多少口,你拿出來的醬牛肉我吃了多少片,你拿出來的小菜是什么的樣子,是什么樣子,是什么滋味…

  我還記得三個有著烏鴉紋身的壯漢,還記得小客棧老板的刺殺,還記得黑風暴跟沙之暴葬的突然來襲…

  我更記得當初逃亡時我的信口胡謅,記得被你像個兔子一樣提著逃命,記得你略微有些皺起來的眉頭…

  仰望同一片星空,不洗臉不吃面的小事,你的退讓…這些事情,我更記得,我會永遠地記得。

  這是當你背起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交換了承諾。

  兩個人,兩個無聲的承諾。

  沒有哭泣也沒有欣喜,寧一只是平靜地望著這張臉,仔細地看著,好似要把這張臉上每一個細節都要記在心里一樣。

  忽然得,寧一的手輕輕地靠在了王石的臉上。

  感受到堅冰一樣的寒冷,寧一有些心慌,慌張地試了試王石的全身,卻發現他已經有了尸體一樣的冰涼。

  生火,生了個大火,將兩人圍在了一起。

  即便將腳底的沙子燒化,也沒有什么顯著的作用。

  沒有猶豫,寧一脫去了衣服,像是一個母親一樣貼近了王石。

  很遠的地方,黑風暴跟沙之暴葬正在洶涌而來。

  看似很遠,卻一瞬間便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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