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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三、小師妹的賢者時間

  圣賢書上都說,先知后行,知易行難。

  甚至再進步點的,也只是強調知行合一。

  可結束了翻書、從此再不翻書的小師妹,現在卻說…先行后知,知難行易。

  聽到這句話,歐陽戎霎那明白了小墨精嘴里,這個翻書人之后的儒門六品境界為何有趣了。

  說回來。

  九品、八品統稱為下品練氣士。

  七品、六品則稱為中品練氣士。

  再往上走,是能夠御氣升空、江湖人稱大宗師的上品練氣士。

  上品練氣士與中品練氣士之間的差距,比中品練氣士與下品練氣士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但是六品練氣士,作為中品練氣士的頂點,乃是各個顯世、隱世上宗,還有門閥世家的中流砥柱。

  在一些名聲不小的江湖門派中,甚至是擺在臺面上的頂梁柱般存在。

  就像當初桃谷問劍失敗的獨臂劍俠阿潔,也是六品,長安市井摸爬滾打,早早成名,乃是關中兩京有名的大劍客之一,關中幫派都得把他供著。

  而若是再年輕一些,像出身儒門的謝令姜、隸屬司天監的容真、來自上清宗的陸壓這樣,在大勢力中,不僅僅是中流砥柱,還會被視為上品練氣士預備役培養。

  不過,同是六品練氣士,亦有天差地別,畢竟不同道脈所走的路子迥然不同。

  從中品練氣士晉身上品練氣士太難,于是六品練氣士中,個別天賦異稟、戰力拔尖的存在,會被公認為小宗師。

  一如去年桃谷問劍名震天下之前的大女君雪中燭,此前山上山下的江湖誰不知道她劍氣沖霄、同境界殺力冠頂,乃是大宗師之下第一人?

  眼下,小師妹二十不到,就已入儒門六品,賢人之境。

  靜雅閨院內。

  歐陽戎接住了謝令姜隨手拋來的一卷書,短短交流了幾句。

  抱著墨錠不撒手的妙思,饒有興致的看著屋內走出的這一道可遠觀不可褻玩、隱隱圣潔的紅裳倩影。

  她準備開口告下某人御狀,然而下一秒,正在打量中的妙思只感到眼前有一道黑影閃過,身邊空蕩蕩起來。

  仔細一看,歐陽戎竟然大步上前,走到謝令姜身邊,笑著把她攔腰抱起。

  然后帶著同樣一臉驚訝愕然的謝令姜,旁若無人的旋轉了幾圈,似是慶祝。

  某位剛剛晉身六品賢人、還很熱乎的圣潔小女郎,紅裳裙擺在空中旋轉飛舞,煞是好看,配合上她此刻忍俊不禁的嫣笑,活像一朵綻放的紅玫瑰。

  歐陽戎毫不避諱的抱住這具熱乎乎的豐腴嬌軀,把書卷塞回謝令姜手里,昂首笑道:

  “書可以不翻,但還是要讀的,翻與讀是兩碼事,你剛送了一疊書給小萱,現在自己卻不讀了,豈不有些不妥。”

  語氣玩笑。

  小院內原本有些嚴肅正經的氣氛,頓時輕快松懈起來。

  “我又沒說不讀,唔,翻書與讀書,向來是兩碼事。”

  謝令姜淺淺一笑。

  歐陽戎剛剛是兩手抱著她大腿部分,將她整個身子豎著抱起來離地的。

  經常抱妹子的兄弟應該知道這個動作的親近甜蜜程度,僅次于那啥橫著的公主抱。

  雖然微微紅了下臉,但謝令姜并沒有絲毫推拒,反而兩臂交疊纏繞的挽住他的修長脖子。

  她天鵝般的低垂下頭,眼睛有光的看著他這一雙漆黑眼眸。

  歐陽戎又笑著試探問:“賢人了?”

  “不會有人還是下品吧?”謝令姜歪頭,眨了下眼。

  “那也是一劍一個。”他點點頭。

  “大師兄抓不著我衣角。”

  她細胳膊微微用力扣住歐陽戎脖子,瞇眸凝視,繼續道:

  “反觀,某執劍人現在被我抓住了,這可是那群司天監女史夢寐以求的事。”

  歐陽戎嘆氣:“攻擊力還有待提升。”

  說完,他突然昂首,臉龐朝近在咫尺的圣潔正經的臉蛋湊過去。

  謝令姜連忙后仰躲過,然而偏過頭,眼神流離,不去看歐陽戎,還拍了下他額頭。

  “大師兄不準動…”

  “喂喂喂,這里還有個精呢!朗朗乾坤,大庭廣眾的,不準打情罵俏,你們能不能正經點!別帶壞本仙姑。”

  一旁的琴臺上,某個捂臉忍了半天的儒服小女冠蹦跳起來,揮舞雙手,試圖引起某一對不害臊小兩口的注意,嘴里囔囔著,強烈譴責。

  歐陽戎與謝令姜沒去看她。

  謝令姜臉色恢復正經平靜,輕輕掐了下他攬腰抱人的胳膊肉。

  歐陽戎自若的把懷中的芳香佳人放了下來。

  然后他走去,收起琴盒,把一臉不爽的妙思放在一旁地上,微笑道:

  “這是私人院子,什么大庭廣眾?聰明的墨精早就學會了閉嘴走出去,乖巧懂事的帶上門了。”

  “是墨之女仙!”妙思板臉糾正。

  歐陽戎揉揉她小腦袋:

  “你來的晚,可能不太清楚,上一個自稱女仙的,已經被我和小師妹送下去了。”

  少頃,在歐陽戎的“威逼利誘”下,妙思一臉不情愿的離開了靜雅閨院。

  歐陽戎回過頭,發現謝令姜取出了一只琴,擺在了原先的琴臺上。

  她紅衣飄飄,表情淡泊閑適,一雙纖手調整古琴,天際的夕陽落在一半琴身上,琴身一半光亮一半黑暗,此刻又有秋風卷起落葉,半黃半綠的葉片緩緩落入旁邊霧氣朦朧的溫泉中。

  “確實不一樣了。”

  歐陽戎走了回來,在她對面坐下。

  謝令姜抬頭看了眼他,臉色有些出神道:

  “那一刻就像沉睡被人板栗敲醒了一樣。大師兄,我八歲煉氣,從讀書人,到君子,再到翻書人,剛剛我翻著翻著,掩卷起身,就這么走出了屋子,門口微冷,卻斜照相迎。”

  她話語頓住。

  歐陽戎頷首,言簡意賅:“朝聞道,夕死足矣。”

  “我才不死,我要好好活著,你也是。”謝令姜忽道。

  歐陽戎瞧了瞧她認真的表情,突然抬手敲了下她光潔額頭。

  “說什么傻話呢。”

  謝令姜將幾縷鬢發撩至耳后,眼睛看向別處,嘴里嘀咕:

  “我可是賢人了,再敲揍你。”

  歐陽戎笑了笑:

  “這么看,你們讀書人道脈的六品,頓悟后,思想境界確實提升挺高的,都這樣嗎?這條道脈格局大了。”

  謝令姜輕輕搖頭:“讀書人道脈的六品,其實不止賢人這一種途徑。”

  “什么意思。”歐陽戎好奇問。

  “大師兄,誰說讀書人道脈,只是儒門專屬了?古往今來,天下又不只有儒生這一種讀書人,以前…還有先秦的諸子百家哩。”

  歐陽戎挑眉,不等他問,謝令姜垂目道:

  “據我所知的,讀書人第六品,除了賢人外,還有…狂士和刀筆吏。”

  “狂士?刀筆吏?”

  謝令姜認真頷首:

  “嗯,不同人翻書讀書,讀萬卷書,所得體會感悟自然迥異,我們儒門讀書人,翻書翻出了賢人一道,自然也有人翻出了其它方向,狂士與刀筆吏,就是另外兩條路子。

  “不是所有的文人墨客,都走儒道。”

  歐陽戎忽問:“刀筆吏是法家讀書人的第六品?”

  “嗯。”

  “那狂士呢。”

  “不知道,很少見,我沒見過。”她搖搖頭。

  歐陽戎若有所思。

  謝令姜停下手中準備即興奏琴的動作,露出些回憶臉色:

  “其實不止讀書人的第六品如此。

  “讀書人道脈的九品到六品,這四個境界,先秦以來,曾有過很多古舊名字,也和六品的賢人、狂士、刀筆吏類似,能走很多不同途徑。

  “但很多都已經隨著諸子百家的消失匿跡而失傳,或是被敵對勢力焚書毀去,即使還剩下一些,也成了秘密家傳的小眾煉氣術。

  “我們儒門作為顯世上宗,逐漸成為了繼承讀書人道脈的最大正統勢力,儒生也與讀書人漸漸掛鉤,諸書院也擁有著最全面的讀書人道脈晉升途徑。

  “甚至一些其它殘存的諸子百家讀書人,也被同化的加入書院,開始合流,但是因為第六品作為上品之下的最后一個境界,相對重要一些,所以也有刀筆吏與狂士的小眾道路尚存世間。”

  謝令姜徐徐解釋,歐陽戎表情專注,聽完后,不禁問道:

  “那六品之后呢,五品、四品等上品境界難道就不重要?還是說,走的人太少,其它諸子百家的讀書人途徑再就遺失了。”

  “不,六品之后沒有了。”

  謝令姜搖頭。

  “沒有了?什么意思?”

  她朝臉色有些意外的歐陽戎認真道:

  “這個問題我以前也問過阿父和書院師長,他們說…六品之后的途徑,諸子百家都一樣,殊途同歸。”

  謝令姜頓了頓,低垂了下睫毛:

  “至于為什么,他們說,只要知道讀書人五品的真名就會明白。”

  “第五品的真名是何?”

  “尚不知。”

  謝令姜搖搖頭:

  “阿父沒說,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么快突破到賢人吧。

  “而且從中品到上品,是大境界,乃是天塹,不是前面的瓶頸能比的,水磨硬熬都無用,不知白了多少人頭…”

  謝令姜語氣感慨,又補充道:

  “我明日寄信兩封,給洛陽的阿父和白鹿洞書院山長,知會下晉升六品之事。”

  “好。”

  歐陽戎笑道:“老師知道,定然高興,私下又要小酌幾杯。”

  “他敢?”謝令姜鼻音哼了下,“有人盯著呢,再偷喝酒,就記小本子上,看我回頭收不收拾他。”

  歐陽戎捂嘴咳嗽了聲,假裝沒聽見老師是個女兒奴。

  他又轉問道:

  “賢人與刀筆吏、狂士,有何不同?”

  “煉氣術不同,實力側重的方向自然也不同。”

  謝令姜反問:“大師兄可知儒生六藝?”

  “知道,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也。”

  “儒門讀書人道脈就是圍繞這六藝絕技提升的。”

  歐陽戎反應過來:“小師妹的射藝好像很好,記得龍城剛認識那會兒,就給人影響深刻。”

  謝令姜點點頭:

  “嗯,因為射藝就是八品君子的主要絕技。”

  她伸出手掌,逐漸握成拳頭,似是一套樸實無華的拳法起手式,輕聲說:

  “練弓射就是練拳。

  “圣賢將射藝列為君子六藝之一,不是沒有道理的。

  “射箭時人的身姿挺拔,利用的是全身肌肉,拳穩箭才準,古往今來,軍隊之中,能成為馬弓手、或拉軍中最高石勁弓者,無不是最精湛的兵士,有一身殺人技…

  “而箭出中正,射箭之道也寓意君子之道。”

  歐陽戎輕聲問:“一品對應一藝?”

  謝令姜點頭:

  “九品讀書人,數藝;八品君子,射藝;七品翻書人,書藝;六品賢人…”

  她話語頓住,這陣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歐陽戎不禁偏頭看去。

  只見謝令姜一直撫摸琴身的蔥白纖指,突然勾起琴弦。

  錚——!

  幾道弦聲過后。

  坐琴臺邊的二人不遠處,那一眼溫泉上方朦朧遮眼的一團霧氣碎了,同樣破碎的還有霧氣中被秋風帶來的落葉,被某種無形之刃切成一團整齊的碎屑。

  于是在歐陽戎視野里,原本被水霧遮擋的后方花叢與院墻露了出來。

  歐陽戎忽笑:

  “所以小師妹新掌握的是樂藝?”

  謝令姜輕輕頷首。

  他饒有興致問:“那以后豈不是要隨身帶一把琴?”

  “誰說只有琴聲才是樂聲?”她微微歪頭問。

  不等歐陽戎言語,謝令姜陡然收手,停止了撫琴彈奏。

  她琴臺前端坐,一手握拳,平放在小腹前。

  琴聲的戛然而止,讓院內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可下一剎那。

  歐陽戎也不知道是他耳朵適應了這突如其來的平靜,還是所有聲音在其耳邊被放大十倍。

  原本細微難聞的樹葉晃動聲、書卷翻頁聲、泉水嘩啦聲迎面而來,鋪天蓋地!

  閨院內。

  烈風四躥。

  肅殺之意。

  原本源源不斷、升騰起來的溫泉水霧,徹底散去,片甲不留。

  歐陽戎洗耳恭聽了片刻,看了一眼小師妹不久前隨手丟來的那一卷書。

  風在翻書。

  點了點頭。

  “好一個風聲如刀。”

  他輕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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