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戎離開翰雷墨齋,單騎冬梅,輕裝趕到距離西城門不遠處的約定地點…一家書肆門前。
今日秋高氣爽,是登高踏秋的好時節,出城的人多。
歐陽戎頭戴氈帽,身穿月白色皂服,老遠就看到了城門口排隊的人群。
不過他騎馬有個好處,就是不堵車,只是不知道小師妹他們出行的馬車堵沒堵。
抵達約定地點,歐陽戎翻身下馬,抬手摸了一下腰間裙刀的圓潤玉柄。
算是給小師妹的信號。
歐陽戎拉低氈帽,遮住臉,等待了會兒。
果然,小師妹遲到了。
過了約定的巳初二刻時間。
不過遲到是女人的特權,歐陽戎表情平靜,在書肆閑逛起來,翻起舊書,耐心等待。
一刻鐘后,一輛掛“謝”字旗的大型低奢馬車姍姍來遲,抵達書肆門口,歐陽戎放下舊書,在老板哀怨目光下,坦然離開…逛書肆若是不看書白嫖那還有什么意義?
門口處,馬車在面前緩緩停下,歐陽戎和熟悉的車夫打了聲招呼,矯健登上馬車。
他一邊彎腰進入車廂,一邊壓住嘴角,發出一本正經的聲音:
“翻書人謝令姜,你的撕書人來了,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剛剛逛書肆本撕書人瞧見一首有意思的詠秋詩,聽我念給你聽…額。”
歐陽戎話語卡殼,因為寬敞車廂內,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
離裹兒、離大郎、秦纓還有上清道士陸壓,全都朝他投來奇怪眼神。
小師妹俏臉板著,手捧翻一半的書卷,壓在酥胸前,此刻跟隨眾人一起,秋眸微瞇的瞅著他,眼神似是在說,大伙都在,看你知羞不?
“…”歐陽戎。
咳嗽了兩聲,臉色自若:“怎么大伙都在,咳,秦小娘子,上午好啊,咦,公主殿下怎么也有閑心和小師妹一起出門。”
他摘下氈帽,在車廂內入座。
離大郎好奇問:“檀郎,什么是翻書人?謝姑娘的新職務?我怎么不知道。”
離裹兒側目:“什么有意思的詠秋詩,念來聽聽。”
“額…”
歐陽戎尷尬卡殼,陸壓忽道:“翻書人是讀書人道脈第七品,應該是謝道友現今的練氣境界。”
“原來如此。”離大郎習慣性摸了摸下巴,今日出門前又被母妹威逼利誘剃了個光禿禿,很不適應:
“那撕書人呢,這是檀郎的練氣境界?”
陸壓搖頭:“這就不知了,貧道也第一次聽。”
頓了頓,他好奇問:“歐陽公子也是練氣士嗎,也是走的讀書人道脈?”
一番追問,讓歐陽戎與謝令姜不禁目光對視。
謝令姜鼻哼一聲,扭頭不想理歐陽戎,似是讓他自己解釋去。
歐陽戎瞧見小師妹今日圍了一條狐裘披肩,遮住天鵝般高昂的細頸,此刻扭頭隱隱露出了耳根子處的皙白肌膚,只見那兒正有幾處淡淡粉紅的莫名印記,像是草莓。
離裹兒忽然道:“翻書人、撕書人?伱倆花樣可真多。”
一旁保持淑女坐姿的秦小娘子也掩嘴笑了下,瞧見謝家姐姐耳根子泛起紅霞,她又立馬壓住笑意。
“裹兒妹妹瞎說什么呢,什么翻書人撕書人,都是大師兄胡掰的,別看他天天在江州大堂那么正經,私下里胡亂玩笑,有時候真不想理他。”
歐陽戎點頭:“小師妹說的沒錯,玩笑話,大伙別當真…對了,大郎、秦小娘子你們怎么來了,還有…陸道長。”
離大郎好奇四望,依舊沒聽懂,不過也沒細究,解釋道:
“聽說謝姑娘要出游,阿母…不是…我想著,要不也出來登高秋游,放松一下,就約了秦小娘子一起。
“聽說城郊江畔的楓丹紅葉,乃是潯陽十景之一,不容錯過。去年這個時候,咱們還在龍城,沒機會賞,今年可不能錯過了。”
“那公主殿下呢,還有陸道長。”
歐陽戎轉頭說著,眼睛卻悄悄看向扭頭張望窗外風景的謝令姜。
似是在問二人世界怎么多出這么多大燈泡,今日難道是主打一個刺激偷情?嗯…倒也不是不行。
歐陽戎默默抬手,細細撫摸起了腰間裙刀的軟潤玉柄,手法熟練。
面對他的問責眼神,謝令姜耳根子本就有點燙,此刻被他近距離撫摸了心心相印裙刀,她嬌軀微微顫了下,又迅速恢復鎮定,立馬轉頭,不動聲色搶過他手里裙刀。
謝令姜香腮微鼓,柳眉有些倒豎瞪他:
“盤問這么多作何,裹兒妹妹和陸道友就不能是順路坐車,就算…就算不是順路也可以一起郊游賞景,大師兄真是的,又把工作的作風帶回私下生活,追根問底的,給別人壓力,這兒才不是江州大堂。”
“…”歐陽戎。
離裹兒余光從謝令姜雪白狐裘披肩上挪開,反問一句:
“謝家姐姐說的對,我就不能出來踏秋游玩了?
“今日正好城郊有場采菊詩會,發來邀請,要是你們沒什么有趣活動打發時間,我就順路去瞧瞧,放心,不叨擾歐陽公子與謝姐姐太久。”
歐陽戎凝眉,佯裝責怪語氣:“這是什么話,哪里叨擾了,歡迎都來不及。大伙都在,今天是個好日子,走,一起郊游踏秋去。”
離裹兒撇嘴。
秦小娘子拍了拍身上胡服男裝的衣擺:
“歐陽公子,我準備去秋獵,好久沒有打獵了,大郎說城郊有一處山林獵場,正好能去玩玩,你與謝姐姐要是沒其它事情,可以和我們一起。”
歐陽戎點頭:“好。”
這秦小娘子雖然說話有些直,不過豪爽性子,當朋友他還是挺喜歡的,只可惜大郎不愛這款。
不過說起來,站在大周先行的美人標準上,秦小娘子臉蛋胖嘟嘟的,確實沒有小師妹與離裹兒好看。
偏瘦猴一樣的燕六郎倒是好“高大微胖女子”這一口,只可惜秦家是關隴世家,門楣努力對標五姓七望,不可能如此下嫁。
眾人七嘴八舌之際,陸壓沒有說話,打開車簾,看向外面。
歐陽戎放在外面的冬梅,有謝氏的族人管家會悉心照顧,對于歐陽戎這個新姑爺,陳郡謝氏在潯陽城的管事們都是恭敬有加。
眾人沒聊一會兒,馬車行駛來到了城門口,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離大郎放下車簾,嘀咕:“怎么還在排隊。”
歐陽戎聞言,氈帽下的表情泰然自若,與謝、秦二女閑聊起來,并沒有下車露面的意思。
眾人也不催促,繼續坐車等待,順便閑聊。
歐陽戎看了眼脫劍膝前橫的面癱青年:“陸道友是去秋獵還是詩會”
陸壓搖搖頭:“尋人。”
“陸道友在潯陽城有認識的人?”歐陽戎好奇問。
陸壓點點頭,又搖搖頭。
歐陽戎瞥了眼他的桃木劍:“陸道友會劍?”
“略懂一點。”
歐陽戎噙笑:“在下也是。”
陸壓想了想,試問道:“歐陽公子去過桃谷?”
“沒有。”歐陽戎挑眉:“陸道友去過?”
“哦。”陸壓眼底升起的些許興趣熄滅,點頭:“輸雪中燭一劍。”
歐陽戎與謝令姜對視一眼,想起了去年桃谷問劍的消息,當時還是托歐陽戎去云水閣打探來著。
率先登臺問劍雪中燭的三人分別是一位無名劍修、一位長安劍俠和一位上清道士,最后三人,一死,一傷,一狼狽滾下臺。
謝令姜不禁問:“原來陸道友就是那個上臺的上清道士?豈不輸了佩劍。”
陸壓臉色平靜,毫無江湖小報所描繪的狼狽滾下臺的失敗惱怒,搖頭說:
“輸一把桃木劍,貧道再折一根就是。”
眾人啞然,看向他膝上桃木劍,發現確實,又不是其它劍修那樣,配戴了名劍愛劍。
一柄桃木劍而已,主打一個不讓云夢大女君爆裝備。
陸壓忽道:“雪中燭確實厲害,現已入上品,天下劍道魁首實至名歸,可稱同齡人第一,龍虎山的天師叔伯們都要避些鋒芒,已然起勢,等到下次桃谷問劍,更難有能繳她佩劍之天驕了。”
“咳咳。”
“歐陽公子,嗓子不舒服?”
“沒事,沒事。”歐陽戎擺手。
閑聊了一刻鐘,眼見排隊出城的馬車長隊進度龜爬,眾人商量了下,決定下車,輕裝行動,騎馬出城快一些。
離裹兒單獨去參加詩會。
陸壓看了眼城門外漫山遍野的火紅楓葉,忽然告辭離開。
走前似是自語:“師父說那人與紅葉緣深…”
離大郎與秦小娘子也走下馬車,準備騎馬出城秋獵。
二人邀請歐陽戎、謝令姜一起。
謝令姜本來要點頭答應,歐陽戎卻果斷搖頭,指了下嘴:
“這幾日口干舌燥的,不小心咬破嘴唇,不便鞭馬吹風,還是不去了,坐車里喝茶,你們玩的開心。”
謝令姜咽回話語,有些臉紅。
“秋獵很好玩的…歐陽公子真不去嗎,可惜了,那好吧。”
秦纓惋惜語氣,希冀視線轉而投向謝令姜:
“謝家姐姐呢…”
離大郎突然打斷:
“外面馬匹弓箭備好了,秦小娘子,咱們快走吧,他倆知道路,要去會來找我們的。”
離大郎飛速把低情商的秦纓拉走,同時約好了等會傍晚一起回城的城郊集合地點。
他們走后,車廂內,只剩下歐陽戎與謝令姜。
二人默默轉頭,對視了一眼。
歐陽戎心道一句“大郎好兄弟沒白點撥你”。
謝令姜垂首,眼神躲閃,不復剛剛人前的高冷傲嬌,抬手用五根蔥指梳了下額前空氣劉海:
“咱們不去打獵?好久沒騎馬射箭了。”
“還張弓射箭呢,你是翻書人,先把書翻明白了再說,最近只準讀文,不準耍武。”
謝令姜語氣怎么也強硬不起來:
“好吧,那他們都走了,咱們也下車吧…”
歐陽戎不答,突然身子壓上前。
“你…你干嘛…”
“我干…我不干嘛,你要下車干嘛?”
“出城賞紅葉呀,昨日不是說好了,你請假陪我賞景,順便商討翻書人進階之事。”
“哦,賞紅葉…”他噙笑:“其實車上也能賞紅葉,下車干嘛。”
“怎么賞?車都沒動,這隊伍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時候,都還沒出城呢,咱們要不下車,騎馬出城?”
被他呼出的男子熾熱氣息襲面,謝令姜身子有點軟綿,兩手無力的推了推歐陽戎逐漸逼近的胸膛,可這副弱弱模樣讓外人看更像是做做樣子:
“你不是說今日幫我參謀破鏡之事嗎,你不準胡亂,乖,大師兄聽話。”
她一張艷比花嬌的容顏表情又兇又軟的哄起他來,企圖鎮住壞蛋。
歐陽戎嚴肅搖頭:
“先不下車騎馬,有句詩說的好,停車坐愛楓林晚,很適合這個季節,實在襯景啊。”
“這是什么詩?沒聽過,什么意思,前后句呢。”謝令姜狐疑:“該不會是打油詩吧?”
“這都沒聽過?小師妹這個翻書人越來越不稱職,難怪卡瓶頸,很多書都沒翻完,不像我,翻完群書,隨便就能撕…
“沒事,我這里還有好多詩詞呢,今日有大師兄在,慢慢教你…”
某人拉下窗簾,邊說邊瞇眼大灰狼一樣靠近,上半身緩緩前移,像是玉山將傾:
“先說停車坐愛楓林晚,顧名思義,大白話就是坐車上做愛做的事情。
“后面一句,是霜葉紅于二月花,這句就更有意思了,是高冷無雙的霜葉,其實是比春日紅花還要火熱通紅,小師妹知道為什么嗎?”
謝令姜渾身緊繃,有點結巴的后縮到一角,眼神浮現警惕:
“為什么?什…什么做愛做的事情,你、你不準再亂來,做什么撕書胡事。
“霜葉紅于二月花?這句詩妙,聞所未聞,當真不是大師兄作的嗎,我怎么不信…不過霜葉在城外呢,要賞的話…你干嘛,離這么近干嘛…唔唔唔!”
謝氏貴女本來是一副教訓表情,繃臉賞析詩詞,可突然被堵住嘴唇。
車內剎那寂靜,無聲勝有聲。
一條女款雪白狐裘披肩從鵝頸處絲滑落至女子鼓囊酥胸前,同時也落至男子手腕,至于是怎么同時處于女胸與男腕上,這就不知道了…然后它沿著一雙并攏曲起的緊繃大長腿跌落到地毯上,掩住兩雙交叉錯位的腳踝。
又咬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