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
胭脂馬追進巷道里的時候,已然失去楊管家的身影。這邊不同大街,里面巷子錯綜交叉,彎彎曲曲的,稍不留意,便會拐到別的地方去了。
正值夜間,雖然天上掛著明月,灑下月光,但由于屋檐的遮擋,巷道里就顯得晦暗。
開始的時候,胭脂馬憑著嗅覺,捕捉到楊管家留下的氣味,正追得緊。
突然間!
這馬妖嘶鳴一聲,漸漸停住腳步,鼻孔不斷噴著氣息,顯得不安。牠覺察到了有危險在靠近,那是不干凈的東西。
陳唐有氣息加持,在這方面比胭脂馬還要靈通些。
四周一片寂靜,寂靜得異樣。舉首觀望,四下陰氣醞釀,仿佛要沸騰。
陳唐記得,這邊的區域屬于州府的繁華地帶,不同上一次從雪月島回來時,那邊就顯得偏僻多了。那一次,大量陰鬼出現,把一條街弄成妄境,企圖把陳唐等人困住。而今,連繁華區域都被波及,出現陰氣異動,代表著什么,不言而喻。
宋司命方面,真是越來越不安分,甚至可以說是猖獗了。
中元節將至…
望向黑沉沉的遠方一眼,陳唐一勒韁繩,騎著胭脂馬退了出去。
跑出巷道,回到原來街市,見這兒的燈火也滅了,只有些清冷的月光灑落。
“咦?”
很快,他就發現壯漢的尸首不見了,那地上留著一灘血跡,發黑,至于別的,什么都沒留下。
見狀,陳唐很容易就想到,逃走的那位楊管家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此地不宜久留,一夾馬肚子,快馬疾馳而去。
這個時候的州府,街上連巡邏的兵士都看不見一個,打更人也不見蹤影。
返回別院,守夜的門客見他回來,連忙開門,一個個歡天喜地。傍晚時分,陳唐選擇跟隨那九扇門的都尉走,顧家上下,無不捏了把汗,很是擔憂。
九扇門神秘而強大,名頭很大,并且不是什么好名聲,凡是與它沾上的,都落不得個好下場,甚至要比官府衙門里的牢獄還要可怕。
蘇濤與付明金兩個迎上來,關切地問:“門首,你終于回來了,可把我們擔心死了。”
陳唐淡然道:“沒事,九扇門也是朝廷部門,講王法,講道理的。”
蘇濤兩個面面相覷,半響說不出話,他們可從沒有聽說過這些。
陳唐呵呵一笑:“放心,那燕都尉就很講道理,我把事情經過說了,明明白白的事。”
“那樣就好了。”
兩人如釋重負,那位燕都尉一來到,就出手拿下跋扈的夏侯青,不管如何,光憑這一點,就能讓人產生好感,誠如陳唐所言,對方講道理,分得清青紅皂白。這并不奇怪,好比天下官吏萬千,有好有壞,有貪官有清官。
付明金忙道:“顧大人有吩咐,說等你回來了,就讓人去府上報個信。”
陳唐點點頭:“那你就去吧,就說我沒事,明早再過去找大人敘話。”
今日遭遇此事,顧珩等人估計寢食難安。
“好。”
付明金一溜煙跑了出去。
陳唐回到房間,打水做了梳洗,收拾完畢,坐到床上開始做日常功課。
過得半個時辰,嗡的一下,鐵牌微動,陰氣彌漫,王六郎現身出來。
“參見公子,我今日在陰司觀察,果然發現有異動,特地回來稟告。”
陳唐問:“具體如何?”
王六郎忙道:“那座被陰氣籠罩的城池,忽然傳出巨大聲響,猶如萬獸嘶吼,頗為可怖。我聽出來了,那都是餓鬼在咆哮,在渴望血肉的進補。”
“餓鬼?”
陳唐眉頭一挑。
王六郎回答:“鬼如人,也得進食。”
陳唐一擺手:“這個,我自是明白,那你估計,城池里有著多少數目?”
“聽那般動靜,數以萬計啊!”
王六郎心有余悸地道。
陳唐就問:“宋司命麾下,有這么多陰兵?”
王六郎說:“太平年間,肯定沒有,無奈潘州前期發生兵禍,動亂,無辜死者無數,諸多陰魂都被牠拘到了陰城中去。”
陳唐沉吟不語。
王六郎繼續道:“公子,如果被這些陰兵全部殺出來的話,后果不堪設想,偌大城池,頃刻間便會成為鬼蜮。”
陳唐心里清楚,面對數以萬計的陰兵,即使他背負劍匣也難以招架得住。他原本有過籌謀規劃,便是想讓王六郎到陰司去,發展起來。無奈時間緊迫,目前無法實施了。以王六郎當下的狀況,根本無法對宋司命形成任何的阻擋,充其量就是當個跑腿放哨的,打探情報。
王六郎道:“城內萬鬼嘶吼,還有金戈之音,戰鼓作響,依小的看,不用多久便會出兵了。對,后日便是鬼節,最為適合。”
陳唐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繼續觀察,不過要注意行藏,不要被拘進城里了。”
“明白。”
王六郎恭聲應道,他若是被抓進,被煉成了陰兵,便會喪失自主魂魄,淪為奴隸,任人驅使,當做炮灰了。
說著,身影消融進陰氣中,很快不見。
對于中元節的變動,陳唐早有猜測,王六郎今晚帶回來的情報,便是最有力的佐證和依據。
傳言有云,中元節時,陰陽界限會變得薄弱而模糊,從而能讓諸多陰魂跑出來,出現在陽間,得以享受人間祭品。顯然,宋司命便要利用這么個機會,不過陰兵與孤魂野鬼不同,它們兇煞纏身,實力強橫,卻也因此受到天地規則更大的約束,想要沖出來的話,就需要一場相對應的血祭儀式,用濃烈的血氣來沖破壁壘。
關鍵就在于到時候,潘州城中的內鬼是怎么操辦血祭的。
內鬼十有八九,便應在神蓮教身上。而神蓮教的下手對象,應該便是譚家的兵甲人馬。
基本的脈絡已梳理清楚,沒什么好說的了。
接下來,到了明天,燕還丹就會讓潘州九扇門的人全部動起來,全城緝捕,去抓神蓮教的人,尤其是那禍首陳鴻儒。
這一點,十分關鍵。
明天…
陳唐目光一閃而過,隨即歸于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