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家出事,蘇濤與付明金不禁呆住,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起來。
他們來當門客,主要是看著陳唐的面子,可不管怎么說,都是奔著顧氏的名頭而來,吃喝拉撒,乃顧家買單,而且學政是大官,能夠提供庇護。但而今顧家惹禍,被閻譚兩家聯手,再加上一個九扇門,三方欺上門來,一個不好,這就是滅門的大禍。
若真到了那一步,顧家自然樹倒猢猻散,他們這些門客,也只能各奔前程了。
陳唐目光一掃,喝道:“你們還愣著干嘛?趕快動身,回去支援。”
“這,這個…”
蘇濤有點支吾起來,不管譚氏還是閻家,而或九扇門,可都是招惹不起的勢力。
陳唐一拍木桌,震得碗碟蹦跳而起,嘩啦啦作響:“當初你們答應來當門客,便發過誓言,要效力于此。現在主人家出了事,爾等便畏縮后退,還談什么江湖道義?簡直豬狗不如。”
說著,轉身與泉叔下樓。
蘇濤與付明金對視一眼,付明金一咬牙,下了決心,趕緊追下去,口中叫道:“門首等我。”
剩下蘇濤,稍作猶豫,終是也選擇了跟隨。既然陳唐都不怕,敢于出手,他們當小的,還怕什么,大不了就做一場,做得好榮華富貴,做不好,花開富貴。反正這城中山雨欲來,早沒了安生日子過,唯一搏罷了。
幾人快步而行,回到顧府,遠遠就看見有大隊人馬圍聚在那兒,刀槍劍戟,森森然。
與之對持的,是一列家兵。作為官宦門第,面對這紛爭亂世,就算顧珩再固執,也有些準備,養著上百的家兵武裝,這時候,正好派遣出來。不過比起對面的譚家兵甲,相形見絀,差得遠了。一些家兵的手,雖然拿著刀刃,卻在發抖。
不遠處的別院,門客們聞訊而出,但他們見到如斯陣仗,又不見陳唐在,就不敢上來,只聚在那兒,虛張聲勢。
顧珩就站在大門口處,戟指怒目,開口大罵:“閻之峰,爾等空口無憑,沒有朝廷手令,出動兵甲來圍聚私宅,你們是要造反嗎?”
造反屬于一個很大的罪名,便是當初譚佰川帶兵作亂,燒殺劫掠,可也沒有說出“造反”二字。因為一旦豎了旗子,就沒有回頭路可走的了。
閻之峰冷笑道:“顧大人,你莫要血口噴人,事出自然有因,今日是宋吳等幾家來衙門告狀,說你家兒女與妖邪勾結,設下圈套,勾引他人上島,謀奪性命,證據確鑿,容不得包庇。”
他說著,一揮手,后面閃出幾人來,果然是那幾家的長輩,站在那兒,倒不敢與顧珩的目光對視。
這是一個局。
久經官場的顧珩立刻就明白過來,昨日之際,他好說歹說,已經與那幾家談過了,卻沒料到,一夜之間起了變化。想必是閻之峰等從中作梗,做了文章,不知許了什么條件,使得幾家人出面誣告指證。
閻之峰目光陰森:“根據朝廷律令,涉及妖邪,九扇門有便宜處事之職權,更能調動兵甲,進行輔助幫忙。夏侯都尉,我說得對不對?”
夏侯青騎在馬上,一臉玩味地道:“閻大人所言極是,正是如此。”
閻之峰好整以暇地捋了捋胡須:“雪月島的禍事,證實是邪祟所為。但這么多人上去,一夜之間,大都遇害暴斃,偏偏只得你顧家兒女安然歸來,這個,難道不可疑嗎?”
顧珩怒道:“何謂安然,我兒子昏昏沉沉,一直在床上休養;女兒更是差點魂飛魄散,丟了性命。”
閻之峰踏前一步:“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現在不都好好的?此事可疑,所以拿人到九扇門去接受審訊,乃是必要手段。顧大人,你身為朝廷命官,在這等大事上,莫要自誤。”
顧珩氣得身子發抖,他當然清楚九扇門的審訊會是個什么流程。那可是比衙門牢獄還要陰森可怖的地方,人進了里面,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死也得脫一身皮。顧源兄妹真得進去,就難以出來了。
夏侯青適時地道:“還有,你們府上的那位門首,也得拘去,一同接受審訊。”
“夏侯都尉,你說的是我嗎?”
陳唐說著,大踏步而來,引得一片注視。
顧珩見著,暗暗點頭,雖然他對陳唐的身份有所懷疑,并有著防備,但從這件事上,對方的表現無可挑剔,并沒有明哲保身,選擇離去。光這一點,就難能可貴了。
世間忠義情誼,已不多見。
陳唐現身,給予門客們巨大的勇氣,他們紛紛靠攏過來,以壯聲勢。作為草莽之輩,卻不怕事。
夏侯青一揮手,命令人馬散開,讓陳唐走了進來,皮笑肉不笑地道:“閣下配合,那是最好不過。”
這時候,顧源與顧樂也出來了。
經過一番調養休息,顧源臉色好了不少,起碼有了些血色,不像那時候那么蒼白浮腫了;而顧樂的變化最大,從外表上看,毫無異樣,只是那一股清冷的氣質,怎么都掩飾不住。在她身邊,出現了寧弈的身影,兩人站在一塊,靠得很近。
陳唐見著,倒不奇怪。小環用了顧樂的身子,此事本來有違倫理,顛倒陰陽,在房間的時候,陳唐本想干涉,于是叫丫鬟開窗,只是后來改變了主意。他本非什么爛好人,更不是執著于正邪不兩立的所謂“君子”,為人做事,心中自有方圓和判斷。小環融合了顧樂的魂魄,渾然一體,難以區分出來,她能對顧珩孝敬,能盡女兒本分,就證明了存在的價值,至于與寧弈之間的事,那是他們的私事了,又不傷天害理,有何不可?
瞧寧弈的樣子,十有,顧樂已經坦誠相告。這一下兩人有了長相廝守的基礎,這書生當然心花怒放。就是不知道能否過得顧珩那關,畢竟雙方并沒有門當戶對,存在巨大的差異。不過若是逼急了,恐怕就會上演后花園書生爬窗,與富家大小姐私會,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套狗血劇了。
罷了,那些都是瑣碎之事,現在不用多想,首要之務,卻是解決門前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