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農戶家,陳唐再度來到出事的坡地。先前安慰阿漢,說他出現幻覺,以致聽錯,不外乎是安撫人心的話。陳唐可不覺得這一匹隨便兩腳,便把能把人踢暈過去的馬,會是正常家畜。
“會說話,莫非已成妖?”
陳唐想道。
但是,其裝備有馬鞍等物,表明有著主人。如果是馬妖,怎么甘心被人騎?
尋著馬蹄印記,但十來丈外,便是草坡,線索就此斷了。至于妖氣,早蕩然無存。
也許,此馬只是偶然路過;又或者,已往山林那邊去了…
陳唐折返回去,叫來王甫。
這段時日,王甫在這邊做事,生活條件大有改善,人不再像以前那般干瘦,精神勁頭很足。
他的身份,是陳府幕僚,但兼職著管家的事。
“不矜,聽說有人被馬踢傷了?”
陳唐點頭:“不錯,所以你要告誡下面的人,一旦發現那馬,千萬不要靠近,要立刻來稟告。”
“好的。”
王甫倒沒想太多,匆忙出去。他現在確實很忙碌,與順福鏢局合作的事,大框架陳唐是定下了,但具體細節問題,還得王甫去做。
陳唐坐在廳中,忽然想到一事,忘記與趙三爺提及了,就是他要買一柄趁手的劍。
此前在京城買過一回劍,但只經歷過一次實戰,便毀于猛虎爪下。這讓陳唐意識到,普通劍器,委實不堪大用,是以想買一柄寶劍,真正耐用鋒銳的。
購買寶劍的渠道,市面上找不到,必須通過人脈,比如趙三爺。可惜中午的時候,與其商討合作事宜,一下子忘卻了這事。看來下次進城的時候,得再找他問問。
“公子公子,有人來找你。”
長隨阿寶氣喘吁吁地進來稟告。
“不用稟告了,我們已經進來了。”
粗獷的說話聲中,一名披發頭陀大步而入,身材高大,一臉橫肉,尤其兩道眉頭,像兩根掃把般;而在他身邊,則是一妙齡道姑,雖然穿著道裝,但峰巒洶涌,十分豐滿。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不住地打量著陳唐。
“你們好生無禮!”
阿寶氣呼呼地道。
陳唐一擺手:“阿寶,你先下去。”
他對于這闖入的兩人印象深刻,那一次,正是參加舉子試的前夕,陳唐與王甫陶昊等到四海樓喝酒。期間王甫與陶昊兩人喝多了兩杯,悲從心來,又哭又笑的,以至于吵到了人,過來喝罵。
那人,便是這位濃眉頭陀,像極了傳聞中的“奇人異士”。
那一陣子,適逢胡家莊出事,潘州府內風起云涌,多有江湖人士出沒。不過陳唐接下來便去考試,并未涉及其中。
沒想到,今日對方竟主動找上門來。
“探花郎年輕俊美,嘖嘖,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咦,不對,我記得曾經與你見過的。”
那花道姑很自來熟地笑道,她五官長得倒不算很美,只是渾身上下,一顰一笑,一扭一動,都是風情,讓人見著,不禁色授魂與。
陳唐有氣息加持,很是清醒,問道:“不知兩位是?”
唰的,濃眉頭陀便亮出一枚金光燦爛的牌子,上面龍飛鳳舞般刻著個“九”字:“不知探花郎可否聽過九扇門?”
陳唐點點頭:“有所耳聞。”
心中恍然,原來對方竟是隸屬九扇門的。對于這個朝廷特殊機構,他最先是從詹陽春口中獲悉,知道是一個專門網羅天下奇人異士的機構,用來對付鎮壓邪祟妖魔等。
濃眉頭陀咧嘴一笑:“聽過就好,省得我們浪費口舌。”
陳唐又問:“你們是負責潘州事務的九扇門校尉?”
濃眉頭陀目光閃動:“看來探花郎果然非常人,知道得還挺多。”
九扇門的行政級別,從高至低,設門主一人,然后左右兩名指揮使,再到都尉,以及校尉。最下面還有個“門客”,卻屬于臨時工的性質,要立功完成任務,才能轉正,躋身校尉。
由于九扇門的特殊性,他們的權柄頗大,到了都尉級別,在某些時候,甚至能調動州府兵甲。
陳唐不亢不卑地問道:“不知兩位校尉到此,有何貴干?”
濃眉頭陀道:“我們走失了一匹馬,那馬是朝著這邊來的。”
聞言,陳唐心一跳,表面不動聲色,笑道:“既是豢養的馬,怎么會跑掉呢?”
“這個,就不關探花郎的事了。我們來此,就想問下,你莊上的人,可曾見著一匹渾身漆黑,但四蹄雪白的馬?”
濃眉頭陀明顯不愿意透露其中訊息。
陳唐道:“確實有這么一匹馬出現過。”
“在哪里?”
濃眉頭陀迫切地問道,不禁踏前一大步,顯得非常激動。
陳唐說:“此馬上午路過我莊園的一片坡地,還踢傷了兩名農漢,然后就跑了。”
“跑了?往哪跑的?”
濃眉頭陀追問。
陳唐搖搖頭:“這個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往山那邊去了,也許是朝著西面走了。”
濃眉頭陀喝道:“不是有人看見了嗎?怎么會不清楚?”
陳唐淡然道:“但我的人被踢暈了,還差點丟了性命,哪里還知道馬往哪里去?對了,既然你們是馬主,是否應該賠償醫藥費?他們可在床上躺著,下不得地,肋骨都斷了兩根。”
“額!”
濃眉頭陀為之啞然,那想到這位探花郎口風一轉,竟敢問九扇門討要賠償。
花道姑幾番朝著陳唐拋媚眼,卻毫無效果,心里暗吃一驚。雖然她并未完全施展媚功,但尋常人等,早便把持不住了。而陳唐卻像個沒事人一般,完全把她的媚態當成了空氣。
這位探花郎,絕非一般。
只是在他身上,并無察覺異樣,也就氣血比常人稍微旺盛一籌罷了。嗯,應該是考了探花,有官氣加持的緣故。
陳唐板著手指頭:“傷者兩人,起碼得養一個月,我算算,得賠多少錢…”
濃眉頭陀臉色陰沉:“探花郎慢慢算,算出來,直接去找衙門即可,就說九扇門要賠償的。”
說著,拂袖而去。
風情賣弄不成,花道姑也沒了心思,跟隨離開。
“不送了!”
陳唐嚷叫一聲,他當然不會真得去索賠,只是覺得這事有著古怪。不過只要不影響莊園,就隨他們自去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