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載從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摸了摸啟的頭,勉勵了一番,給小娃娃留下了深刻的心理印象。
啟縮在女嬌懷里,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為何,小小的啟感覺,眼前這個大伯伯,雖然一直是在笑,但是事實上卻是兇神惡煞....
“文命,我還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妘載又大致告訴了文命,西荒的土地已經納入中原的版圖中,完全歸屬,劃分了行政地區,建立了無數的商貿據點,現在正在迅速的恢復戰后經濟。
共工等部族,少部分被殺死,大部分都投降了,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
而且大河上游,最古老的雄偉巨壩,積石山,也已經被炸開了,現在大河再也不會堵塞了!
文命聽完了這些事情,他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而妘載更是打趣了一句:“我之前在西荒說,有個上古的可怕圣王,叫做啟,沒想到你的兒子,也叫這個名字....”
沒想到(劃掉)——(早就知道!)
妘載若有若無的,隨便講了一下這個所謂“圣王啟”的故事,文命直是聽得沉默了。
之后,妘載駕帝江而南去,飛向洪州的方向。
按照時間來看,等到自己抵達洪州的時候,大概也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東夷的大祭祀被妘載搗亂了,執玉帛者萬國,如此重大的歷史事件,變成了妘載的威脅現場,這件事情,被地質廠的人記錄下來了。
白澤不在這里,躲藏了起來,不愿意參加東夷的人族聚會,所以白澤沒有見到妘載,而神鳥禁咒當然也是跟在白澤的身邊。
地質廠的員工少了兩位沒來,但這也不影響什么。
夷堅在竹簡上書寫文字,把此事一五一十的記錄,并且附注了一句,認為這次妘載的造訪,或許這將是新時代的重要開端事件。
不論東夷滿不滿意,他們都已經沒得選擇。加入中原,就是兄弟,不加入中原,那兄弟沒得做,只能做敵人了。
“我見證了兩個歷史!”
夷堅興奮不已,對伯益與郭支說道:“我見證了,東夷最后一次的大祭祀,以及中原正式將東夷的土地納入管控的第一天!”
郭支不解:“還沒有真的管控到呢!”
伯益失笑,解釋道:“你看看那些東夷首領們吧,除去東屠氏的首領憤憤不平,其他哪個人敢說一個不字?”
遠方的東夷首領們,神色消沉,也有人目光閃動,似乎在想著自己,應該在新時代中,處于一個什么地位,或者怎么樣,才能適應新的時代?
“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人的社會也是一樣,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古老而破舊的制度終將腐朽,新的制度會代替它,不愿意進步與不能適應新社會、新制度的人,會被時代淘汰,而這些人,是不會有人可憐他們的。”
“他們會成為史書中,那些阻撓變革的敵人,成為后世人之學習中,所知道的一列列不重要的名字。”
文命走過來了,他似乎有非常多的話,想要和自己的這些小伙伴們傾訴。
妘載剛剛的那一番告誡與教誨,讓文命瞬間回到了當年在洪州的時光。
那時候,自己也是個小孩子,跟著妘載跑動跑西,還接受考試與教育,自己在洪州學到了大量的知識,當時文命想過,妘載的知識是從哪里來的呢?
妘載總是說,自己有好多個朋友,但是文命也從沒有見過,不過也不會懷疑,畢竟大羿也有好多個朋友,大概是洪州離其他的地方較遠,大家碰不到面而已。
文命想過,也或許,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就是妘載了。
所以,連妘載這樣的人,都絕對不敢自稱為圣人,文命為自己之前做出一點點功績,就感到驕傲自滿,甚至想要把這份功績的好處,傳給后代,此時,他真是心中羞愧無比。
他又做了什么大的功績呢!
不過是治理了固定地區的水患而已,而這些治理水患的方法,都是從妘載手中學來的!
就和當年治理汾河一樣,自己當時也看不起臺駘老師,認為他已經老了,他的智慧已經無用了,也是妘載當時訓斥了自己,讓自己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文命走到小伙伴們的身邊,不斷的對自己進行自我的批評與評價。他腦子里,全都是妘載剛剛說的那些話,以及關于西荒的情況。
平定了戰亂,解決了水患的源頭,讓人們衣食無憂,民有所得,有所用,有所生產,有所樂。
這樣的人,功勞早已蓋過三皇,力壓諸多的帝者,但依舊保持著謙虛的心。
“或許,我的目標從來就沒有變過,如果我能成為載哥一樣的人,能時時刻刻的保持著謙遜的態度,對付蠻橫之人,當更加蠻橫;而對待擁有大量知識的人,當更加的謙遜!”
“擁有智慧的人,謙虛永遠是美德!載哥雖然平常看起來神經兮兮,但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改變這片天地。”
“可我呢....”
文命的目光,審視了自己,又看向了啟。
啟此時貼在女嬌的胸口,非常的害怕,口中不斷念叨著:“阿母,我害怕。”
“那個伯伯,要吃了我。”
這話出來,所有人都是大笑不止,有人忍俊不禁,逗弄啟道:“你說那個坐著帝江飛天的白衣伯伯啊?他怎么會吃了你呢,他可是世上很偉大的人啊,他不會吃小孩的。”
“不!他就是要吃了我!”
啟還小,但也見過野獸吃人,讓人死掉的情況,當然他對此是沒有什么太大認知的,只是覺得人倒下了,就起不來了。
剛剛妘載的那種眼神,就像是老虎豹子盯著獵物時的樣子,所以啟才會說,妘載想要吃了自己。
“他是虎,是豹!他要吃我!”
啟總算描述出來剛剛自己的感覺,可稚嫩的聲音,只會引得周圍的人再次哄笑,覺得他十分可愛。
但只有文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看著自己稚嫩的兒子,耳邊猶是回蕩著妘載之前的告誡。
“是了,載哥或許是預見到了什么.....我這樣的人,不可以擔當重大的職務,因為我帶有野心,而我的后代一定會把這種野心,給更加的.....擴大。”
“那個殺了母親,欺騙天神,嘗到權利滋味,最后把整個部族帶向滅亡的古老君主.....他竟然與我的兒子同名。”
“這是一個不妙的征兆。”
文命在此時,做出了一個違背自己意愿的決定!
“嬌!我,要把啟,送到洪州去!”
女嬌很吃驚,她有些不愿意,洪州是很南方的地方,和中原隔著一條大河,一條淮水,一條大江。如此遙遠的距離,你讓三歲不到的孩子去干什么?
“去上學!去學習做人的道理,洪州有最好的小學,有最良好的風氣,有最繁榮的環境,也是一個從不看出身與貴賤的地方。”
“當年,重華的弟弟象,去到洪州,打了村口的小雞仔,從而被攆的,被揍得哭天喊地,現在他已經成了文藝的大師,能編排戲劇與演奏音樂。”
“當年,大羿隱姓埋名,在洪州和民眾們一起干活,即使人們不知道他是大羿,也同樣尊敬他的德行。”
“當年,羲叔....丹朱.....叔均....續耳....雄陶....先龍....奚仲.....”
文命列舉了很多人,這些人從洪州回來之后,都成為了邦國或部落的中流砥柱,他們的能力得到了長足的進步與發展,在洪州那片遙遠的土地上,總有適合你做的工作,任何人也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哪怕廢物如帝女子澤,一樣能夠在洪州紡織廠干的風生水起。
現在的山海民眾,當說到想要成才的地方,那么不會再想到過去的靈山....!
妘載所說的事情,已經實現了,十年之后,世間的人們問起最繁榮與偉大的地方,不會記得靈山,也不會說出都廣之野,而是會告訴別人,去南方,渡過大江,在閼之澤的邊上,到那片名為洪州的土地上去吧!
那里有世間最豐饒的土地,有最壯觀的城池,有四通八達的水渠,有最偉大的防洪設施,有最智慧的學堂與紙張,有最先進的器械與化學,更有天下最公正的老油坊。
文命拍了拍女嬌的肩膀,告訴她:
孩子他媽,不要害怕住校的費用,那邊是可以報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