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部族有了牛很令人振奮,但這兩頭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距離尤侯神被大羿扛回來的第五天。
妘載蹲在田里,看著邊上丘陵中多出來的兩個洞窟,已經不想說什么了。
原來點化是這么回事,所謂披著羊皮的狼,現在是披著熊皮的牛,雖然石牛也會耕地,也會干活,但是...但是,這個,牛為什么會和熊一樣住山洞?
而且起床氣賊大!
干活時候倒是很溫馴,但是一旦到了睡覺的時候,百分百就管不住了,尤其是早上,部族的人第一次去丘洞里牽牛的時候,有人就被頂傷了,還讓妘荼慌慌張張砍了山伯的一個根須,然后拿過去治人去了。
“原來是這么個點化,怪不得要牛皮。”
妘載抓了抓頭。
果然啊,尤侯說的是拿自己的祭品辦自己的事情,是這么個原因.....TM熊的力量!
話說這個石牛染上了熊的習性啊!
好像有很多需要吐槽的地方,但是又吐不出來。
“還好吧,目前除了起床氣大一點、力氣大一點、偶爾不太聽指揮、以及可能會掏鳥窩、冬眠等長遠問題........好,反正石牛沒有體力消耗,也算是兩個寶貝了。”
這確實是得多感謝大羿,看來見多識廣還是好,妘載就不知道還有這個操作,老巫師也沒有搞過。
赤方氏見得還是少了。
話說侔洪氏怎么還沒有過來找他們的神?怕不是不要了?
尤侯也很不耐煩,現在他的圖騰被妘載插在耕地里,看著欣欣向榮的耕地,以及朝氣蓬勃的田野,說實話,尤侯的感覺是很奇怪的。
這個部族雖然沒有神靈庇佑,但每個人都有一種積極面對未來的態度。
朝氣蓬勃,富有生命力。
這是一個很完美的部族,尤侯不會忘記他此時看到的景色。
山,野,花,青秧。
辛勤勞作的族人們,唱著歌,一個人唱,很快就有其他人跟著一起唱。
于是,呼喊起來了,讓神也覺得很有意思。
這么一對比,侔洪氏本部,似乎相比赤方氏,就缺少了很多活力。
巫居然也下地干活?
尤侯看到妘載也在土地里干活,他也有自己劃定的土地,這讓尤侯感到莫名其妙。
但最后,他也終究釋然了。
(因為沒有神的庇護嗎?所以神使倒也不用強裝威嚴與高貴,從某些意義來說,對于赤方氏也并不是壞事,但侔洪氏不能效仿。)
尤侯在土地里觀察著赤方氏的人們,以及他們的部族風氣。
那些奇怪的工具,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新的牛拉犁。
牛在山海并不是耕地的野獸,但是赤方氏居然開發出這種奇怪的工具?
效率很高!
那些縱橫在田中的是叫做壟?
劃分的很好。
堆砌起來的,發出臭氣的東西是肥料?
不錯的想法!
不斷交錯編制的流水,那些叫做水渠?
從沒有見過。
尤侯很感興趣。
太陽的光很柔和,難得的是個好天氣。
圖騰上,落下了一些鳥,嘰嘰喳喳的惹神厭煩,而尤侯聽到了妘載的話。
什么?說自己是稻草人?
稻草人是什么東西?
大圖騰柱矗立在田野之中,看起來確實是很像一個稻草人,但是很可惜,因為神與自然天地的契合度很高,所以鳥兒們并不懼怕這個看起來很詭異的圖騰。
但尤侯擺脫了鳥兒們的嘰喳,他對于眼前所見到的一切更為感興趣。
刀耕火種,火耕水耨的時代變了?
尤侯不免再一次正視這個小巫師,似乎是他帶給赤方氏以希望及改變?
叫什么....來著?妘載?
載,承負也,疑是歲月之意...是個好名字。
赤方氏投身于歲月之中,而往后的道路還長著呢,尤侯聽到有人唱誦那首昌歲,年年歲月,花相似矣;歲歲年年,人不同兮。
這里很不錯。
時間繼續推移。
尤侯的圖騰上,鳥兒們動情的鳴叫,歡快的跳動,這位神,難得的享受起這段時間來。
忙碌了那么多年,偶爾,也要放個假吧.....
————
“話說神為什么不能治他們自己人的傷?”
妘缶今日輪值,勞作了八天的他被強制換下來休息,坐在南丘的土墻上,妘缶算是和侔洪氏有大沖突的人了,而且這一次尤侯點化石牛,也讓妘缶感覺到有點奇怪。
但很可惜,他沒有辦法和神溝通,尤侯也不會回應他的疑問。
妘缶的頭向北邊張望。
那里的樹林在上一次老烏龜沖過來之后壓垮了一大片,在大水退掉之后,富余了大片的土地與木材,赤方氏自然全都撿了回去,現在那片空蕩蕩的,妘載準備規劃一個新的區域,把部族的防御戰線推得更前面一些。
不過這時候,空地的邊緣出現了人。
“侔洪氏來了。”
妘缶哼了一聲,對赤方羊道:“羊,快去告訴巫,談話的人來了。”
侔洪氏的巫神氣并不太高,顯然上一次放火以及被搶劫的打擊讓他還沒緩過勁來,當他看到南丘的那一瞬間,高大的夯土墻讓他眼睛都直了,而后便是一股子氣又躥了上來,差點讓他腦溢血死掉。
因為大門口上拉著一面牛皮,上面寫著“熱烈歡迎侔洪氏來我部進行友好訪問”。
雖然文字的書寫格式和山海有很大差別,畢竟上古時代的文字與句子都講究言簡意賅,但這個雖然長了點,不過其中的大概意思,侔洪氏的巫還是能看懂的。
這擺明了是嘲諷!
“我...我.....”
侔洪氏的巫差點吐血:“氣煞我也!”
邊上好多戰士連忙過來攙扶他,赤方氏的地不難找,大澤以南可以居住的丘陵就那么多,找了這么多天總算是找到了。
嗚嗚——
牛角被吹起,侔洪氏族中的一位戰士到前面表示自己等人是來和談的。
而厚重蒼涼的聲音也很快讓赤方氏的人們行動起來,大量的兵器被拿起,赤方氏與三山四野的戰士們,氣勢洶洶的來到了大門口。
“誒呀,你們終于來了。”
妘載向前面一站,看到侔洪氏的巫,揶揄道:“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家園建設也需要一段時間,忙活忙活,總之沒把神給忘了就行,你說是吧?”
“你...你這神殺的崽.....”
侔洪氏的巫開口就要罵,立刻被邊上的戰士們拽住。
“巫!息怒啊,族長的死活可就看這一次了!”
“巫,消消氣,罷了罷了,神還在他們手里呢。”
侔洪氏的巫氣的鼻子冒煙,妘載則是笑的很開心,總之閑話到此為止,既然逼對方自己來談,那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上了。
簡陋的草墊一鋪,就這么席地一坐,反正這個時候也沒有凳子,案幾的原型倒是有,而且很精美,但是那是中原用的,這地方沒得。
行吧,小部族還這么講究么,你以為是在中央呢。
“來來來,部族比較窮,沒啥好招待的,吃個雞蛋吧。”
說著妘載就拿著雞蛋丟了過去。
侔洪氏的巫倒也不客氣,拉著一張臉,就像是妘載欠了他二十個貝幣一樣,蛋殼也不撥,直接就咬碎吃了下去,同時妘載遞過去一份簡牘:“這是賠償的內容,你看看吧。”
侔洪氏的巫砰的一拳砸在自己胸口,瞪著眼睛看著那份簡牘。
因為上面寫的東西實在是太扯淡從而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