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不讓巫去“上達天聽”?
這是不可能的,各部雖然離的極遠,但是誰如果敢襲擊巫.....那鬧出的動靜....
巫可是有著“玉”的!
配玉之巫,可以通天以告神明,這是氏族之玉和巫契合后的基礎能力,所以只要當部族激活了氏族玉,那么洵山氏一定能夠收到他們的訊息。
洵山氏不可能為了一個侔洪氏而放棄自己的名聲,更何況,這里的山神并非是洵山系一家獨大,閼之澤四周分布不少山神,如果放縱自己治下的部族,攻擊、劫掠中原的氏族,那么萬一有哪個山神想給中原通風報信,那是攔都攔不住。
南方多山,地廣人稀,尤其是閼之澤邊緣,這里好歹是個廣袤的盆地平原,適合生存,不過總體來說,分布于此的部族并不多,勢力也弱,自然不能與中原相比,主要原因還是氣候問題以及山野瘴氣的存在,這里是異獸的天堂,兇險萬分,而各種因素導致那些沒有巫的小部族,他們的人口因為各種問題而難以提升起來。
不能提升人口就不能衍化支族,那人也不是地里種出來的。
而再向南方去,便是崇山峻嶺,雖然最南方有南禺山,就在北戶氏邊緣,那是個好地方,但是要抵達南禺山,中途所要經歷的艱難險阻,怕是有三四萬人都不夠填的。
而且,那越是險惡的大山,能在里面出現的部族,便越是兇猛,難以對付。
所以告師氏要求各部準備祭祀,派出去的幾個人都是威神境的戰士,圖騰達到第三等,體力不輸給那些強大異獸,但就是這樣厲害的人,在閼之澤周圍都足足逛了三個多月。
而這件事是要提前半年進行籌備,眼下確實是到了要交付糧食的關頭,期限還有一個多月,侔洪氏就是因為送糧到這里,發現遷移而來的赤方氏,想要趁火打劫彌補自己的損失,這才動了歪心思。
但本來說對方沒有巫的,現在有了,這就不好辦了。
“把糧食放下。”
妘載指著一個已經搜刮到糧食的侔洪氏戰士,那個戰士正是之前被他們族長大罵的五傻之一,此時見到妘載指向他,頓時加快腳步,但并沒有放下糧食的意思。
妘載瞇起眼睛,看向侔洪氏的巫。
侔洪氏巫沉默了一下,隨后開口:“放下糧食。”
“啊?”
那個戰士頓時很驚訝,自然是不愿意:“巫,他算什....”
“放下!”
侔洪氏的巫冷冷開口,此時巫的威嚴一覽無余,那種強大的氣勢翻滾起來,這個戰士頓時承受不住,臉色一白,噗通一聲把糧皮袋摔在了地上。
妘載點了點頭:“好了,請回吧!”
侔洪氏的巫深深看了妘載一眼:“大路很寬闊,你卻偏偏走最窄的一條。”
妘載毫不客氣:“若是路窄,便以鏟拓之,若是無路,便以斧伐之,天下從沒有人會被事情難倒的說法,路是自己開拓的,不是你給予的,向哪里走,我說了算,你不夠資格評判我。”
侔洪氏的巫深吸了幾口氣,向妘載點了點頭,卻沒有繼續再說些什么話。
這個新的,年輕的赤方氏之巫,確實是有著超乎于常人的智慧,當然,更多的本事,或許是在那張嘴巴上,但不得不說,他的嘴巴,確實是很厲害,他成功讓自己退讓了。
而妘載的半步不退,也是必須的。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表現自己強硬的一面!
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你若是退了三分,他就敢進來一丈,而你若是進去三分,他倒是能退后一分!
侔洪氏的巫計較完畢。
妘載如此年輕,他的巫術雖然有些奇怪,但是應該還不足以與自己抗衡。
但如果自己和他拼個兩敗俱傷,即使他死了,自己也討不到好處,更有可能像他所說的一樣,這里的事情上達天聽,然后....就沒有侔洪氏的然后了。
本來對方沒有巫,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是尤牢的訊息錯誤了。
“巫....這家伙.....女人也沒拿到,更重要的,他傷我的事情就這么結束了!?”
尤牢磨了磨牙,心中極度不服,憤怒不消退,他半張臉現在還疼痛至極,皮肉爛了一大塊!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那巫術在展現出另外一種樣貌后,尤牢便有些猶豫了,火焰類的巫術一直是山海中比較強大的一種,這沒有人可以否認。
巫看了他一眼:“女人哪里都有,南邊山里的,還有很多。”
“至于你的臉,回去我給你弄點草藥,敷一下,過個幾十天也就行了,現在不適合發生沖突,他們有巫,這就是理由。”
南邊...那都是歪瓜裂棗......再向南就走不動了,也見不到南禺山邊上的北戶氏.....
尤牢心中怨恨,左臉火辣辣的疼痛,在看了看赤方氏的那個女人后,又瞥了一眼妘載,卻見到妘載猛然看向他,頓時低頭,心中的怒火卻更加旺盛了。
“我可是族長,就這么......該死的老頭子,根本不顧及我的臉面。”
尤牢卻是在此時,不自覺的把自家的巫也埋怨上了,但他是不敢造次的。
而此時侔洪氏的戰士都在退走,巫給他們下了命令,這些人不敢違背。
此時,妘載忽然轉頭,侔洪氏的巫看到了這一幕,卻見到后面走來一個高大的老人,如怒虎般直視自己與尤牢。
遠遠的,一股壓迫感襲至,尤牢頓時一凜,對巫道:“他們還有威神級的戰士?”
威神戰士是第三等,可以完全調動氏族圖騰的力量。
巫頓了頓腳步,轉過頭看了一眼尤牢,罵了一句:
“蠢貨,這個老頭以前更強,他有傷,不能盡全力.....赤方氏有威神級戰士,還有一個年輕的巫,血拼起來,我們即使贏了,也會和那個年輕的巫所說一樣,衰落下去。”
“而且,既然有一個巫,還有一個第三等,恐怕赤方氏,里面至少還有一兩個厲害人沒有出來......估計是那種曾經很強,但現在衰弱了的,如果對方真的不要命,我們的損失也很大。”
尤牢雖然仍舊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今天這場仗是打不起來了,心疼,可惜,憤怒,怨恨...種種情緒交織起來,畢竟這一次糧食搶劫不到,自己部族可就要大出血了。
本來以為能討巧,誰知道依舊沒有拿到好處。
侔洪氏的人退走了,而赤方氏的人們則是歡呼起來!
強盜被巫與老族長趕跑了!
孩子們圍攏過來,老族長拍打他們的肩膀:“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英勇的戰士!”
少年人們接受了夸贊,一個個把胸膛挺起來,極其驕傲,仿佛臉上的青紫也不是那么疼痛了。
妘載則是微微喘著氣。
他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原本他在部族中,確實也不是很強,但是特殊在于,他的血脈返祖,產生神化現象,以至于肉體不能承受血脈之重,才會如此。
神負神人血脈,卻又氣血羸弱,這是典型的肉身不能承受血脈的情況,在山海之中,極其少見。
越強大的血脈,便需要越強大的肉體才能承載,而有些血脈一旦出現返祖,或者是異變,那么嬰兒時代的肉體本就羸弱,一旦遭到些許刺激,那就會造成夭折,而沒有夭折的,活下來,也是隨時處于可能會死的邊緣。
因為血脈太過強大,超出了原本肉體可容納的極限。
而神的力量,是會隨著傳承而衰減的,所以肉體也會跟著掉等級,但是當某一天,某個血脈突然變得近似于祖神般的強大,那么掉了等級的肉體自然承受不住。
妘載閉著眼睛,忽然四周沒了聲音,他再睜開,發現那些少年人們都聚集過來,凝神閉氣,等到妘載看向他們時,這幫小子頓時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巫!我們有了新的巫!”
“巫!事無形,通天聽,期以歲月!”
少年們單膝跪地,聲若轟雷傳于蒼野,垂首而頌!
“使若千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