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萬鬼節
“湯普森先生，準備好了嗎？”
朦朧細雨中，穿著淡黃色半透明雨衣的人站在銀白色的金屬機箱前，在他身后則是站著一個攝影團體，嘴角佩戴者話筒的主持人看著機箱左側精確到毫秒的數字時鐘問道。
距離八點整還有10秒。
左手平伸出去豎起大拇指，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右手抵在機箱邊沿，大拇指放到紅色的按鈕前。
倒數計時開始。
拇指使勁摁下按鈕，一陣機械啟動的嗡嗡聲中摻雜著幾聲悶響，人群所在塔樓的周圍，燈光驟亮！
俯瞰視角中。
自8號社區開始，直通1號社區，下城區中央矗立著的高度近百米的巨型塔樓在這一刻陡然啟動。
從頂層開始，代表著立體全息投影的光波不斷亮起，將早已設定好的場景影像投射到下城區各大社區。
“快看，起霧了！”
3號社區的公園中，有人張開雙臂，擁抱從高層往下蔓延的，由全息投影制造出來的“灰霧”。
在灰霧中的人們熱烈的歡呼著。
所有人都知道，這才是千帆城萬鬼節的開始！
希律律 晦澀的灰霧當中，嘹亮的馬嘶聲響起。
瞳孔中燃燒著幽藍色火光，由耷拉著些許碎皮肉的骨架搭成的骷髏馬匹在半空中的灰霧中一躍而出，環繞著整座城市中央建筑間的空洞盤旋。
短短數秒后，馬背上的灰霧開始攪動，手持長劍的武士逐漸浮現，駕馭著馬匹向著各個社區的公園飛奔而去。
每到一處公園的上空，那片區域便開始升起刻畫成惡魔嘴臉的巨型南瓜燈，發出桀桀冷笑。
噼啪！！！
雷聲炸響，頂層的灰霧驀然開始圍繞著一處中心點形成漩渦，營造出末日般的場景。
正當所有人為這種景象而感到驚訝震撼之時，所有的亡靈騎士突然在半空中懸停，旋即統一轉身，朝向高塔。
與此同時，濃厚的霧層內，一根龐大的，棕褐色的木制撞角刺破氣霧，緊隨其后的是一艘仿佛是從地獄行駛出來的恐怖五桅帆船。
前段撞角下的船身破碎成一張猙獰裂口模樣，飽經滄桑船身上遍布著各種裂紋還有墨綠色的海藻，桅桿上懸掛的黑色帆布亦是破破爛爛，然而將這些部件組合在一起拼湊出來的卻是一艘極具霸氣的海盜船。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也是全息投影出來的奇幻存在時，它開始環繞著中央高塔盤旋而下，偌大的船身行進間將這漫天的雨水撞得粉碎，偶爾掠過幾處高層社區的外圍街道，船舷距離圍觀人群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
撲面而來的風壓摻雜著雨水，將靠的較近的幾人直接掀翻在地，惹得周圍響起一陣驚呼。
“真是個笨蛋，這里可是千帆城，那艘船是咱們這的巨型空艦偽裝出來的真貨啊，你剛才要是再往前伸手，說不定指頭都能被蹭斷兩根。”
同行的知道些內幕的朋友趕忙將人扶起來，言語間的調笑不能再明顯。
海盜船一刻不停的在中央區域內穿梭，眼見已經繞行大部分的區域，海盜船中央那根最為粗大的桅桿頂部，此時正有人站在上邊，身前懸浮著一個偽裝成望遠鏡的擴音器。
咽了口唾沫，猛地張嘴大呼：“想要我的財寶嗎，我把它們藏在社區的各處隱蔽地點，快去尋找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船舷兩側炮口噴出大量彩帶，這部分倒是虛擬影像，不過是助興的小技巧。
為了增加萬鬼節期間的熱鬧氛圍，千帆城政府準備的可不僅僅是開幕式，還有不少帶彩頭的活動，事實證明這種做法十分成功，輕而易舉的調動起了民眾的逛街熱情。
如此聲勢浩大的表演，其實也只是在千帆城中央建筑群內出現的開場內容之一而已，萬鬼節真正開始的地方，并不在這里。
在人流更為密集的各個社區內部，此時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8號社區有裝扮成百鬼游行的隊伍在街道上緩緩而過，前邊站著的幾名全身素裝的處女鬼提著橙黃色的紙制燈籠，不斷地向著街道兩旁的圍觀人群拋出成堆手工包裝的炒制豆子。
間或有些裝扮成各種鬼怪的小孩提著南瓜燈從隊伍中沖出來，逮著人便討要糖果，給了就能得到一個擁抱，要是不給或是沒有，不僅會被一群“小鬼”在臉上涂鴉，還要承受附近其他行人的鄙夷目光。
13號社區街巷間滿是煙火氣，不是有人在放煙花，而是家家戶戶都半關著門在燒紙錢還有念佛用的稻穗捆，走得近了還能發現屋內不論大小，都擺著一桌飯菜，朝門的這一頭還得有兩支香燭，中間擺放的是香爐，兩側則是疊成寶塔狀的年糕或是饅頭。
不時的有大人領著小孩在香燭前雙手合十，躬身祝禱，過一會兒那些小孩就會在里屋換上一身判官或是小鬼模樣的裝束，流著鼻涕，大搖大擺的沖到門外，甩動著手里不知道哪兒掰扯來的小樹枝，三五成群四處“查水表”。
然而對于此時此刻的祝覺而言。
所有的熱鬧都是別人的。
防疫所將他以及他診所內派出來的醫生安排到35號社區進行醫療援助，今天早上就要出發過去報道。
現在他正和素子兩人等著下城區市內軌道車的到來。
“呀，真是個熊孩子，居然把糖紙塞在我口袋里。”
剛送走一個“惡鬼”，轉身就從口袋里摸出一把糖紙，祝覺轉動著傘柄，看了眼一旁輕車熟路從口袋中往外掏著糖果的素子，有些無奈的抱怨著，
“不就是沒帶糖么，我又不知道還有這種規矩。”
“其他城市的萬鬼節雖然沒有千帆城這么注重，但也應該有些活動，你沒有經歷過？”
素子有些詫異的反問。
“額......我以前住的地方是鄴城的老城區，里邊的民眾連生活都成問題，哪來的心思去過節。”
心虛的從素子口袋來摸了顆糖撕去包裝，囫圇塞進嘴里，找個借口搪塞過去，裝模作樣的看了眼手表接著說道，
“咱們快進去吧，列車快要開了。”
千帆城的城市結構注定了地面交通有著天然的局限性，尋常車輛想要往返于各個社區間非常麻煩，距離較近的社區可以通過天橋步行，而這種上下跨度極大的距離自然不可能用同樣的方法，這時候貫通整座城市，線路呈立體狀態的軌道車就成了自駕空艇外的首選。
這一次要去的又是35號社區這種底層社區，空艇的停靠很成問題，所以兩人在討論后就放棄了自駕空艇。
走進候車大廳，透過另一側的窗戶，祝覺打量著外邊的場景。
“你覺得這萬鬼節跟容夏城的春祭相比怎么樣？”
在祝覺的印象中，像是眼前這種聲勢規模如此浩大的節日慶典也就只有容夏城的春祭。
“節日代表著傳統文化，這種靠現代技術博人眼球的做法，根本不可能跟春祭相比......差距太大，實在沒什么好評論的。”
做為容夏城人，素子顯然更推崇家鄉的祭典，這其中有沒有偏袒不知道，祝覺在腦海中兩相對比，最后也不得不承認容夏城春祭更有韻味一些。
別的不說，單論文化體現，千帆城的萬鬼節確實得被容夏城春祭甩出幾條街。
“老板！”
兩人談論的間隙，熟悉的聲音在后邊響起，扭頭望過去，背著紫色雙肩包的琳正往這邊走來。
正打算開口詢問《納克特抄本》翻譯進度的祝覺只能止住話頭，將談話的內容重新引到萬鬼節當中去。
“咱們這一趟過去也不知道需要在35號社區待多久，會不會把整個萬鬼節都錯過？”
按照防疫所給出的說法，這一次行動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周。
“肯定會錯過的！”
琳看著旁邊的列車時間表，臉色不知怎得有些難看，
“萬鬼節其實是為25號以上的社區準備的，像是那艘海盜船，想看的話得稱現在多看兩眼，等到了35號社區......總之準備好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