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收起信封說:“以后有這樣的事還找我,啥都沒干就得五萬塊。”
荀如玉和龍小樂沒接這句話,沉靜片刻后說:“吃。”
那就吃吧,吃一半的時候,龍小樂司機送進來涼皮。龍小樂問服務員要盤子,張怕說不用。把桌上的鮑魚分到各人的餐盤里,拿那個盤子裝上涼皮,胡嚕胡嚕吃的很過癮。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是張怕得罪了章迎新,不論龍建軍還是盛開來都不會把這個麻煩轉接到自己身上,那么,只能掃張怕出門。
而且掃的特別干凈,不會在公司任職,不會住進九龍苑別墅,所有一切都交割的非常清楚。
在張怕吃涼皮的時候,龍小樂又提起這事,說我們也沒辦法,你一定得理解。
張怕笑道:“難道要我拍桌而起么?難道要我罵你們倆么?神經病,趕緊吃。”
那就趕緊吃吧,這一頓飯后,《逐愛》沒有他,一一一影視沒有他,曾經投入那么多的心血,都和他沒有關系。
張怕倒是想的開,飯后拒絕二人送別,打車回學校。在車上給劉小美打電話:“丫頭啊,叔叔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聲音輕松、顯得快樂。
劉小美笑道:“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著覺?”
張怕呀了一聲:“神仙姐姐啊,你咋這么聰明呢?”
劉小美說:“這是必須的啊,我這么大一個人住進你小小一顆心里,那里只有我,再容不下別人,事情當然只和我有關,你說是吧?”
張怕笑道:“哪個天老爺給你這么大自信的?叫出來,我要喝死他。”
劉小美說:“那你說,到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張怕嘆氣道:“呀呀呀呀,距離你家特別近的那個房子,九龍苑那個別墅。我住不進去了,你有沒有買床單被褥那些東西啊?”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過了會兒說:“買了。”
張怕說:“買就買了,叔叔給你報銷。”
劉小美輕聲道:“我還買了吉他。”
劉小美說過要和張怕一起練吉他。買吉他的意思是準備要和張怕住到一起。可以天天見面。
張怕說不出話,隔了好一會兒說:“禮拜天去找房子。”
劉小美說不,又說:“你是我相中的男人,一定特別有本事,一定不要委屈自己。”
張怕說:“找房子不委屈。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家這里要拆遷…”
“借口。”不等他說完,劉小美輕輕兩個字打斷他的說話。
張怕頓了一下,苦笑著說:“找個聰明女人做老婆真是一輩子的考驗。”
劉小美說:“晚上找你吃飯吧?”
張怕說:“真不行,剛才喝多了,現在腦袋是暈的。”
劉小美說:“那就回家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張怕恩了一聲。
劉小美說掛了,結束通話。
張怕回學校的時候,第一節課都快下了。拿著公文包回去辦公室,羅勝男不在。他就一個人坐在窗前發呆。
不發呆不行。喝多了頭暈,如果不是說了下午要測驗,現在就曠工回家。
坐上一會兒,腦袋埋在胳膊里睡覺,在迷糊的感知中告訴自己:老天安排好了劇本,我只能當一個不成功的寫手。
迷糊著睡著,又迷糊著醒來,看眼時間,去衛生間洗把臉,回教室搞測驗。
這是件特別郁悶的事情。哪怕張怕說一萬遍,哪怕使出所有手段,也總是有人不學習。全班測驗,有十二個人沒過。
張怕沒心思說廢話。叫著十二個人去操場,然后…全被他揍了。
無一例外的全被放倒在地,很痛很痛,大半人在哎喲喊痛。
其中有張亮亮一個,張怕揍的最狠,打出滿嘴血。身上多處淤青。
打完以后,張怕主動拍照,然后告訴張亮亮:“快讓你爸來,讓你爸把我開除,趕緊的,算我拜托你一件事。”
張怕在操場上大展神威…好吧,其實是大發神經,一個打十幾個,打的同學們嗷嗷喊痛,驚動到上自習課的學生、還有老師,很多人隔著玻璃往外看、往下看,看那個瘋子一樣的老師在狂揍學生,那是真的在揍,有個學生被打飛了,口中吐血啊…
驚動到校長,秦校長很快跑下樓,只有學生,張怕沒了?
校長再跑回十八班,冷著臉敲門,想讓張怕出來。
張怕只是看他一眼,腳步沒動,喊王江一些人:“把那些混蛋弄回來。”
那就去弄吧,學生們跑出去攙扶回來十幾個倒霉蛋。
整個過程,張怕面沉似水站在講臺上,一句話不說。秦校長喊他兩次,他都沒做理會。
校長有些生氣,可也看出不對,就在教室外面站著。
等所有學生回來,張怕指著張亮亮說:“記住,是我打的你,你爹不是高官么?趕緊去告狀,趕緊把我開了。”
聲音很冷,比外面的秋風還冷。
張怕冷笑一聲,指著全班學生說話:“全是垃圾,你們全是垃圾,知道么?你們都是垃圾!”
學生們沒有反應。
張怕說:“沒人說話?很好,你們不說,老子說。”說到這里,忽然提高聲音大聲道:“老子沒耐心了!來當這個破老師,兩個多月三個月,一分錢沒賺到,搭著心血搭著錢,我他馬的圖什么?”
張怕狠拍下講桌,大聲道:“我圖什么?你們誰能告訴我,我圖什么?”
還是沒有學生接話。
張怕冷笑一下接著說:“跟你們好好說話,沒人聽;請你們吃飯喝酒,你們依舊拿我說的話當放屁;跟你們交心不行,動武又不敢,好啊,話扔在這,從今天開始,你們天天測驗,只要不及格就跟他們一樣挨揍,保證揍的精彩!你們可以逃學,滾越遠越好,但是我要告訴你們,老子瘋了,除非你們把我告進監獄,或者讓學校開除我,不然,每天都這樣,你們不學習?我就打得你們只能學習!”
越說越氣憤,張怕猛拍一下講桌,就聽喀嚓一聲,桌子被拍漏了,整只手掌陷在里面。
張怕怔了一下,看看被拍碎的桌子,慢慢抽出手掌,舉起了看,有血流出,從手背和掌緣處慢慢流下來…
愣了會兒,抬另一只手摸受過傷的半邊臉,還有光頭上的傷疤…
頭發長很快,短短一層,很硬很扎手,卻是空出一小塊光滑地方,不知道毛囊有沒有壞到,不知道會不會禿了那一小塊。
再看看講臺下的那些人,老皮把書包拿到桌子上,幾下翻找,嫌棄耽誤時間,索性倒空書包,在一堆東西中找到創口貼,過來給張怕貼上。
張怕站著沒動,眼睛在老皮的桌面上掃過,有煙有打火機有課外讀物…
等老皮給他貼好傷口,小小一個右手,貼上三塊膠布。
張怕笑笑,忽然給老皮一大腳:“把煙扔了!再讓我看到你抽煙,馬上滾蛋。”
這個滾蛋說的不是在學校,是說家里。老皮知道張怕話中意思,特別干脆的馬上丟掉煙和打火機,再跟張怕說聲是。
張怕低頭看右手,試著握兩下拳,抬頭說:“最后一次說廢話,你們要么把我弄走,要么不來上課,要么就給我學習。”說完出門。
秦校長追上去說:“你又做什么?瘋了么?”
張怕說:“教師考試那個,我不考了;公開課取消。”別的話再沒說,快步上樓。
秦校長停在原地,看著張怕消失,再回頭看看十八班,這個傳說中的班級,成班兩個多月,名聲卻是傳出遠遠,市教育界很多人都知道,也有很多人等著看笑話。
多站一會兒,有老師路過,向他問好。秦校長才笑著回上兩句話,走回辦公室。
張怕在辦公室收拾東西,拎著兩個包出門,騎上那輛拉風的自行車去銀行存錢。
五十五萬,加上以前還剩下的十幾萬,也算是個小富。
存錢時特意留出兩萬,再騎著車子回家。
晚飯是五個猴子買回來的,擺好了以后喊張怕。張怕好象沒事人一樣出來吃飯,只是很沉默,吃完飯就回去房間。
不去管心情如何,不去管發了什么樣的脾氣,甚至不去管受傷的右手,你,總是要更新。
是啊,這個工作沒人逼你,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就歇著,可是不能歇啊。
打拳不能,賭博不能,找個普通工作不甘心,老師工作岌岌可危,影視公司也沒了自己,那么,還能做什么?
打字好象成為靈魂的事,只能做這個。
在幽冷的夜中跟自己講故事,講到下半夜三點才睡。早上起很晚,老皮來敲門,被他轟走。又多睡兩個小時才去學校。
沒騎車,夾著電腦出門,在出租車上又睡會兒,結果一到辦公室就被人找上門,是張成功,質問他為什么不上公開課?說是都準備好了,還請了幾位老師聽課,對你很有好處,你怎么說不上就不上?有沒有一點組織性紀律性?
張怕面無表情聽他說話,等他說累了才接上一句:“你可以去上。”
張成功很怒,可遇上這樣一個張怕,那是一點辦法都沒,又訓了兩句離開。
張成功發火的時候,羅勝男坐在邊上,趕忙逃離。等張成功離開,她又回來,小聲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