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句話,張怕嘿嘿一笑,又走回講臺。
下一刻,走廊響起腳步聲,秦校長怒氣沖沖拉開教室門,沖張怕說話:“出來。”
張怕笑著走出去。
秦校長剛想說話,看到排隊做俯臥撐的那幫家伙,冷聲道:“回教室去。”
學生們起身看張怕。
張怕淡聲道:“聽校長的。”那幫家伙才回去教室。
等關上門,秦校長壓著脾氣說:“你是要瘋么?為什么給章書記打電話?”
“難道不能打?”張怕無所謂說道。
“廢話!”秦校長罵道:“你是不是就想鬧出點事?然后辭職不干?”說完這句話,秦校長表情變難看,冷著聲音說:“你是蓄意的。”
張怕說:“是蓄意的,就一個目的,把章文給我弄走,滾越遠越好。”
秦校長說:“班級里那么多混蛋,為什么就不能容下一個他?”
張怕說:“第一,他不是一個人,有一堆跟班;第二,他是班級里唯一不同的人。”
肯定不同,十八班學生有著共同的基礎,彼此相差不多,即便是有高飛和劉悅那樣有錢的學生,可這兩人跟章文絕對是不同性質。
秦校長說:“別跟我說這些,你是老師,就要教好學生。”
張怕笑了下:“我為什么會打這個電話?剛剛找到一個特別好的借口,我想看看章書記的反應,想看看他做為一個家長,是如何對待孩子班主任的,如果他完全不關心,那么,管教章文就不重要,我做不做老師也不重要,你說是么?”
是啊,如果家長都不關心孩子。指望老師用心照顧…是在說玄幻故事么?
秦校長被噎住,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就想借著這個機會離開學校?”
張怕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秦校長真的生氣了,看了張怕好一會兒,才慢慢說話:“教育局來電話。讓你停職、做檢查。”
張怕說:“檢查是不會有的。”
秦校長深吸口氣,點點頭轉身走開。
張怕站住了撓撓頭,正好看到跑圈的那些家伙回來,讓他們回教室,自己又在走廊站上一會兒。
此時正好下課。十八班的學生卻沒有動,都在看著章文幾個。
章文不管這些,鈴聲一響就站起來來回溜達,還開門出去。
張怕站住了看他,一言不發的看他。
章文被看的有些發毛,罵聲草,順著走廊出去。
張怕走進教室,關上門。站在講臺上說話:“再說一遍,我被停職了,基本就是要被開除的意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在張亮亮那幾個人的身上一一掃過,看的很慢很仔細,聲音很有些低沉:“簡單來說,就是你們幾個砸了我的飯碗,知道什么是飯碗么?”
別看張怕跟十八班學生鬧的很不對付,可畢竟有過數次戰斗情誼。云爭那五個猴子不用說,都是冷冷看著幾個轉校生。
李英雄卻是不管那些,在張怕說完那些話以后,他笑嘻嘻接話:“你們七個…呀,書記大人的公子不能打。那就你們六個,以后小心點,我是真心實意的好心提醒,不用感謝我。”
誰也不會謝他。傻子也能聽出語氣不對,知道不是好話。
于遠一向是堅定的無組織無紀律分子,此時主動接話:“算我一個。”
李英雄假裝沒聽懂:“算你什么?吃飯還是喝酒。”
于遠笑著回上兩個字:“都行。”
沒一會兒,秦校長再次回來,把張怕叫出去以后,交給他一疊錢:“一萬二。收好了。”說完轉身就走。
張怕點都沒點,隨手裝進兜里,看著小老頭快步走遠。
秦校長其實不老,還沒退休,能老到哪去?可偏是給人種小老頭的感覺,實在是操心事情太多,提早衰老。
看著秦校長上樓,這時候,章文又回來了,手里是瓶飲料,邊走邊喝,走到張怕身邊的時候,忽然往地上狠狠一摔。
大半瓶飲料落地,從瓶口飛濺出水液,迸落到張怕腿上、鞋上。
章文笑著說:“呀,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實在不小心,哈哈。”笑著走進教室。
張怕表情無動,好象章文笑話的人不是他,等到上課鈴響起才走回教室。
章文在跟張亮亮說話,說是晚上去哪去哪玩,哪里有漂亮妹子什么的,聲音很大,他倆旁若無人。
張怕靜靜看著他倆說話,完全不阻止。
因為他的沉默,班里所有同學都在看章文和張亮亮。
用不上一分鐘,那倆家伙就說不下去了。章文罵聲草,坐回去玩手機。
張怕搖搖頭:“你讓我失望,你爹也讓我失望。”說完話再次撥打書記辦公室的電話,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有病?”
秘書被罵迷糊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誰?為什么罵人?”
“沒有來電顯示么?”張怕冷聲道:“你是豬,還是章書記是豬?”
“你怎么回事?再這樣的話,我報警了!”秘書聲音變大一些。
張怕說:“在你報警之前,我想問明白一件事,是你找的寧科?還是書記找的寧科?”
“找什么寧科?你想說什么?”秘書的聲音越來越憤怒。
張怕沉默片刻:“給你個機會,受累告訴章書記一聲,告訴他今天發生了什么事情,從現在開始計時,還有四十分鐘下課,希望你們能在我下課之前給我個準確消息。”說到這里停了下,哼笑兩聲又說:“補充一句,寧科讓我下崗了,就是我沒工作了。”說完一句話,輕輕按斷通話。
整個電話打過,沒有一句威脅話語,像那種你要是做不到、我會怎么怎么樣的話,張怕提都沒提,可其中蘊涵的意味卻是不言而喻。
不知道那位秘書大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樣的思想斗爭,也不知道是怎么傳的話,二十分鐘后,章書記給張怕打來電話:“張老師你好,我是章迎新。”
張怕笑了下:“打擾你工作了,章書記。”
章迎新輕笑一聲說道:“忙,肯定是要忙的,不過再忙也不能耽誤孩子學習,我聽說小文剛去你們班就打架了?真不好意思,實在是我太忙,疏于管教,小文才會這樣。”
張怕說:“你家小文很難教,我教不好。”
這是談判擺籌碼?還是真打算撂挑子?章迎新說:“先不說這個,我問一下,被打的學生有沒有事?如果受傷或是什么的,該去醫院檢查就去,該花多少錢,我們都會承擔。”
張怕不想說客套話,也不想猜來猜去,所以直接問話:“問一下啊,我剛才給你打過一遍電話,不過你的秘書好象沒通知你?是沒通知吧?然后是寧科打電話說讓我停職。”
章迎新問:“你想問什么?”
張怕說:“就那個問題,剛才,大概半小時以前?你的秘書有沒有告訴你,我打電話找你的事情?”
章迎新沉下聲音說:“這個事情跟我們家小文上學有關系么?”
張怕說:“必須有啊,他是我的學生,我還沒教呢就被停職,找你又找不到,你說有沒有關系?”停了下又說:“當然,如果我被開除就沒關系了,你說是吧?”
一通電話打到現在,就是傻子也能聽出來張怕沒有一點尊敬的意思。不論是教育局老大還是這個城市的老大,張怕都是淡淡說話,滿滿都是無所謂的感覺。
這是遇上刺頭了。章迎新想了下回道:“有通知我,不過當時正在開會,就讓他先聯系你,我不知道寧科會給你打電話。”
張怕笑了下:“再問個問題,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今天轉來一一九中學?你知道不知道一一九中學是個什么樣的所在?”
章迎新不說話了,沉默好一會兒問道:“張老師,你到底想說什么?”
張怕笑道:“我想告訴你,不管你多牛,不管你官多大,現在…不是,我剛被停職了,讓我想想啊。”說完就真的想上一會兒,繼續說道:“我想說的是,我曾經是你兒子的班主任,而你是家長,咱們之間有溝通聯絡的必要,剛才聯絡你呢,是因為你兒子太生猛,不聽管教,還打過老師…對了,打老師這事你知道吧?視頻都上網了,你一定知道。”
張怕羅嗦半天,說的是什么內容?概括成兩個字:挑釁!
他真的是在挑釁高級領導的尊嚴,章迎新越聽越不想聽,不過到底有涵養,忍住不說話,等張怕繼續發揮。
于是,張怕繼續發揮下去:“總之就是我教不了你的孩子,跟校長反映情況,我們校長不理我,我的意思是我教不了、換別的老師教,可我們校長認準只有我能教章文;問題是我真的教不了,只能給你打電話,可你不回電話,反是寧科打電話讓我停職,我不是跟你理論,我是想知道,你身為家長,到底想讓自己的孩子接受什么樣的教育?想讓他長大以后變成什么樣?”
說到這里,咳嗽一聲又道:“說到最后,其實就一句話,你能不能放下領導的架子,配合一下老師的工作?”
這一大通話說出來,高高在上的語氣不用說了,還直接向書記大人發問,實在有夠膽大、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