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晉國學府洗劍池。
所有人都愣著。
他們知道葉平很強，也知道葉平是個妖孽。
可也不能直接說李江長老的劍道落了下乘吧？
無論如何，李江長老也是晉國劍道第一人啊。
山崖之上的李江也懵了。
我站在上面，口若懸河，字字珠璣，舌綻蓮花大半個時辰，甚至還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你居然說我的劍法落了下乘？
葉平，雖然你是天才，但你也不能誣蔑我的劍道啊？
“葉平。”
“你有什么見解，說出來聽聽吧。”
山崖上，李江開口，他并沒有生氣，反倒是很好奇葉平為何這樣開口。
能成為晉國第一劍道強者，以及晉國學府鼎鼎有名的長老，李江自然不可能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當然葉平說他的劍道落了下乘，無論如何心中都有一些芥蒂。
只是李江能夠容忍葉平，因為葉平是個天才，而天才有質疑的權利，李江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引導天才。
山崖下。
葉平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
不過葉平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錯，只是他一下子忽略這是修仙世界，有些口無遮攔。
而聽到李江的聲音，葉平當下作揖道。
“請長老恕罪，弟子有些口無遮攔，并非惡意。”
葉平開口，李江終究是前輩，在禮儀上，葉平必須要以晚輩的姿態，這是君子之道。
“無妨，我沒有那么小氣。”
“晉國學府也提倡弟子提出意見，葉平，你若是有意見，可以提出來，如若你說的對，我愿意接受，可如若你說的錯，我也愿意指點你一二。”
李江出聲，即便是如此，他還是想要收葉平為徒，正好借助這次機會，讓葉平好好了解了解自己，一舉兩得。
此話一說。
葉平有些驚訝，對晉國學府的看法，有所改觀。
畢竟一個能接受弟子意見的學府，的確少見。
想到這里，葉平也就不隱藏什么了，若是在隱藏下去，就顯得自己有些虛偽了。
“李長老，弟子認為。”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您方才所說的劍道之說，雖然聽起來極好，甚至長老施展的劍法，也威力極強。”
“但重形不重意，落了下乘。”
葉平開口，一番話簡單明了。
可眾弟子卻有一些不太明白，一時之間想不通。
但山崖上的李江，卻突然愣住了。
重劍無鋒！
大巧不工！
壁立千仞！
無欲則剛！
李江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四句話一開始他也不理解，可稍稍思考一番，李江整個人都不由愣住了。
這四句話，就如同一道驚天霹靂，在腦海當中炸響。
甚至李江越想，越覺得這四句話充滿著道韻。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李江愣在原地，腦海當中不斷回響著這四句劍道名言。
而山崖之下。
葉平看著李江不說話，而后繼續開口道。
“學生認為，真正的劍道。”
“理應重意不重形。”
“一道劍招也好，十道劍招也好，百道劍招也好，甚至千道，萬道也好。”
“這些不過是數量上的變化而已，真正的劍道強者，不在于招式繁多，而在于劍道之意。”
葉平開口，說出自己的理論。
這個理論是葉平自己修練劍道的理論，雖然自己掌握無盡劍圖，可以繁衍無數劍招，可葉平并不認為劍招多就代表這個人很強。
劍招不代表劍道造詣強。
劍意才能決定一切。
但葉平所說的劍意，不是劍道之意，而是劍招之意。
葉平的聲音響起。
眾弟子滿臉寫著迷茫，因為完不能理解葉平的意思。
但一旁的墨璇，卻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而山崖之上，李江也不禁有些迷茫了，他看向葉平，方才他的確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又難以抓住。
就好像是一道靈光，忽然出現在自己的腦海當中，一轉而逝，這讓李江有一種心癢癢的感覺，又癢又難受。
“可否具體些？”
山崖上，李江開口，他看向葉平，眼神之中充滿著疑惑道。
可否具體些？
這個問題，讓葉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他沉默，也在思考。
洗劍池中。
萬里無云。
所有人都不由看向葉平，他們很好奇葉平能說出什么。
而就在這一刻。
葉平從思考中醒來。
他想到該怎么說了。
用大師兄教自己的那套。
當下，葉平開口，他聲音不大，卻如同黃呂大鐘一般，響在每個人耳中。
“劍有三重。”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一重境界的劍修，總認為劍道的招式越多，威力就越大，學習大量劍招，直至無窮無盡，此乃下乘劍法也。”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重境界的劍修，不在乎劍法數量有多少，相反他們認為，強大的劍法，一招即可，所以他們將畢生所學，融為一招。”
“第三重，看山依是山，看水依是水。”
“此乃真正的無上劍道，一切返璞歸真，萬千劍法可化一招，一招劍法可化萬千。”
葉平開口，說出蘇長御曾經告知他的無上劍法。
但看到眾人還是有一些不明。
這一刻，葉平也沒有多說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
剎那間，一柄飛劍出現在葉平手中。
轟隆！
隨著一道驚天之響。
葉平手中飛劍，剎那間化作八萬四千道劍招。
這是無盡劍圖所推演出來的劍招，葉平在藏經閣也看了不少劍譜，再加上之前也推演了不少劍招。
如今掌握八萬四千道劍招。
恐怖的劍影，似乎遮天蓋地。
葉平的劍勢，在這一刻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威壓，在場所有弟子皆然神色驚愕。
尤其是三代和四代弟子。
他們知道葉平肉身極強，如同一頭行走在世間的真龍，可沒想到的是，葉平的劍法居然也這么強。
“無上劍勢！”
“他居然凝聚出無上劍勢？”
“這么多劍招？他到底是什么妖孽啊？肉身強就算了，劍法造詣居然也如此恐怖。”
“八萬多道劍招啊，虧我還總覺得自己劍道造詣挺不錯的，年紀輕輕就領悟出一千五百道劍招，可對比一下葉平，我頓時感覺我就是個廢物。”
“別說了，我也是這么覺得。”
“這股劍勢太強了，我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在這股劍勢之下，我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咽著唾沫，神色驚愕地看向葉平。
他們震撼葉平的劍勢之中，居然蘊含這么多劍招。
然而，讓他們更加震驚的是。
當葉平起劍之時，整個洗劍池忽然狂風大作，恐怖的劍影遮天蔽日。
強大的劍勢，讓李江都忍不住為之震撼。
只是，就在一瞬間。
所有劍招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道白芒。
八萬四千道劍招，在一瞬間化作一道劍招。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有人尖叫，一瞬間聯想到了葉平方才所說的第二重境界。
“無窮劍招化有窮，十萬劍勢化一招。”
“方才我感覺葉平的劍勢很強，有一種大氣磅礴的感覺，可現在葉平的劍招，卻給我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
“沒錯，之前葉平的劍勢，我感覺我還有一線生機，然而這道劍勢，我卻有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這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之境嗎？”
“同樣的境界，同樣的劍招，但不同的劍意，所發揮出來的威力竟然相差數倍，這.......就是第二重境界嗎？”
“難以想象，真的是難以想象，同樣的劍招，同樣的境界，隨著劍意的轉變，居然能夠提升如此之大。”
人們震撼，他們看向葉平。
或許之前，他們還不是很懂葉平所說的三重境界，可在這一刻，他們徹底明白這三重境界有多恐怖。
然而，就在這時。
葉平手中的劍勢，再次蛻變。
轟隆！
隨著一道熾烈的劍芒斬出，剎那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
無窮劍招在這一刻直接爆發。
整個洗劍池上空，出現一道道劍氣，其威力比之前還要強大數倍。
轟轟轟轟！
一陣陣的雷鳴聲響起，每一道劍氣在蒼穹之上炸開，爆發出恐怖的聲音，炸的眾人耳鳴。
整個晉國學府所有人都聽到了這道巨響。
這道劍勢威力，甚至直逼金丹一擊。讓人毛骨悚然。
一切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眾人只是呆呆地看著葉平。
葉平給所有人好好上了一堂課。
一堂真正的劍道之課。
不在乎劍招，不在乎修為，而在于劍意。
在此之前，他們都認為，劍意不是一般人能夠修練的。
可今日葉平卻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任何人都可以凝聚劍意，任何人都可以掌握劍意，但此劍意非彼劍意。
山崖之上。
李江徹底愣在了原地。
葉平的三重境界理論，是徹徹底底顛覆了他一生的劍道。
一時之間，李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要領悟到什么，可始終抓不住這道靈光。
李江很難受，他皺著眉頭。
苦苦思索之后，李江最終還是看向葉平，用上了討教的口吻道。
“可否......再具體些？”
李江自己也感到尷尬，堂堂晉國第一劍修，向一名新晉弟子討教，這的確有些尷尬。
而山崖之下。
葉平稍稍沉默一番。
他看向李江長老，隨后開口。
“李長老，你雖掌握三十六萬道劍招，可劍招繁多，反而雜亂，不如忘卻一切，忘記一切，一切劍法，皆然舍棄，或許會有不同的感悟。”
葉平出聲，這是他給李江的建議。
學再多的劍招又能如何？
倒不如忘記這一切，只有舍棄這些劍招，更換劍道理念，或許能走出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此話一說，眾弟子先震驚了。
忘卻一切劍招？要知道李江長老，最引以為豪的就是一身劍招。
讓他忘卻，這豈不是五百年的苦修，毀于一旦嗎？
的確，當李江聽到葉平這番話后。
他的身子不由僵硬了。
忘卻所有劍招？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無與倫比的打擊，他苦修五百年，才凝聚出三十六萬道劍招。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也是他自己的道。
現在讓自己舍棄自己的道，他舍不得啊。
可看到葉平清澈無比的眼神，在想到葉平方才施展的三重境界后。
李江眼神當中依舊充滿著猶豫。
他舍不得！
他不舍得！
讓自己忘卻所有劍法，這就是自廢武功啊。
他猶豫，陷入了深深的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只是就在這時。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這是葉平的聲音。
“李長老！”
聲音洪亮，如黃呂大鐘，似佛陀智慧，也似無上道音。
這道聲音，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在李江腦海當中劃過，更似驚天霹靂，讓李江整個人都不由一震。
下一刻。
李江瞪大了眼睛，眼神當中的猶豫，不舍，統統化作了震撼。
很快，李江深吸了一口氣。
他站在山崖之上，看向手中的飛劍。
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李江將手中的飛劍，緩緩丟在地上。
隨著飛劍落地，李江閉上了雙眼。
一時之間，他腦海當中的劍招，一點一點消失。
三十六萬劍招，在不斷消失。
學會很難，但對于李江這種修士來說，忘記更容易。
洗劍池中，一切風平云靜。
所有弟子都在這里等待著，長老沒說走，他們也不能擅自離開。
然而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后。
天穹之上，忽然出現一團團黑云。
黑云遮天，遮蓋住了整個晉國學府。
呼呼！
呼呼！
呼呼！
這一刻，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一棵棵古樹都傳來簌簌之聲。
洗劍池山崖下，眾弟子用充滿好奇地目光，看著李江。
鏘鏘鏘！
鏘鏘鏘！
與此同時，突兀之間，一道道劍鳴之聲響起。
李江腳邊的飛劍，最先震顫，傳來劍鳴之聲。
很快，山崖之下，所有弟子手中的飛劍，也開始震顫了。
這是爭鳴。
劍器爭鳴啊。
也就在這時，李江腦海當中的劍招，在這一刻部忘記了，他腦海當中沒有一道劍招，也沒有任何一點關于劍的記憶。
他仿佛是個初學者一般，返璞歸真。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天穹之上，黑云遮蓋三千里，不單單遮蓋了整個晉國學府，甚至整個晉國國都，都被烏云遮蓋。
烏云之中，閃爍雷光，一道道電蛇穿梭交織，形成一種可怕的威迫。
鏘鏘鏘！
鏘鏘鏘！
剎那間，晉國學府當中，所有的劍器都開始爭鳴了。
學府大殿當中。
眾長老正在商談一些事物。
但就在這時，整個大殿所有人的劍器，紛紛開始振動，傳來劍鳴之聲。
“怎么回事？”
“發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突然出現如此恐怖的劍勢？”
眾長老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很快，府主李莫程突然眼神當中充滿著震撼，直接站起身來，失聲道。
“李長老要凝聚劍意了！”
他聲音響起。
整個大殿所有長老都愣住了。
凝聚劍意！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他們知道李江修練的是什么劍道，需要領悟百萬種劍法，才能凝聚劍意。
而且李江把自己的劍意和境界捆綁在了一起，若是李江凝聚劍意，修為可直接突破到元嬰之境。
不僅僅如此，晉國學府所有人都知道，李江其實早就可以凝聚出劍意，但他卻遲遲不凝聚劍意。
是因為他想要凝聚一道強大的劍意，而不是普通劍意。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江足足在金丹大圓滿卡了兩百年。
然而突然之間就要凝聚劍意，讓所有人都沒想到。
甚至眾人都認為，李江這輩子可能無法凝聚出劍意。
但沒想到的是，李江無聲無息之間，居然要凝聚出劍意。
“快去看看！”
李莫程開口，隨后化作一道光芒，直接推開大門，沖向劍勢之地。
很快，大殿眾長老也瘋了一般地朝著洗劍池趕去。
他們眼神當中，都充滿著震撼。
下一刻，晉國洗劍池。
幾十道長老的身影出現。
他們靜靜注視著山崖上的李江。
李江穿著一襲青衫，他雙目緊閉，仿佛正在悟道一般。
整個晉國學府，所有的劍器在爭鳴，恐怖的爭鳴之聲，震耳欲聾。
天穹如墨。
電閃雷鳴。
地面上更是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所有古樹都在簌簌震顫。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落在李江身上。
他們眼神當中，充滿著好奇，充滿著期盼。
然而，天穹上的雷云，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黑。
百丈的雷光閃過，如同一條巨龍似的，給予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怖和威壓，讓人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就在這時，李莫程的臉色突兀大變，隨后聲音響起。
“劍意雷劫！這不是異象，這是劍意雷劫！”
隨著李莫程的聲音響起。
在場眾人，徹底神色大變。
饒是葉平，也不由微微驚愕了。
所謂劍意雷劫。
便是劍道強者，在凝聚無上劍意時，才會出現的雷劫。
只要出現雷劫，那么凝聚出的劍意，才能稱之為無上劍意。
轟隆！
下一刻。
一道水桶粗的雷劫，朝著李江劈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