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的滑行逐漸平穩,減速…
客廳內的眾人,情緒各異。
唐叔的茫然。
林奇夫婦的若有所思。
大爹大娘則在擔憂,不希望再因為保留地的事情,讓侄媳婦深陷苦痛。
林雅婷在來前告訴了父母,關于老鼠山發生的事情,算是提前安排一個‘禁忌詞’,免得在他們看到老鼠山下墓碑時,提到不該提的事情。
沈薇薇自然也知曉了魯普去世的情況,似乎是瑞提亞自己坦白的,相互傾訴苦痛,彼此消解安慰。
“哥,要不要我陪你啊?”林雅菲道。
林雅婷呵斥:“別胡鬧,怎么哪兒都有你?”
李欽笑了一下:“你保護好家里人就行了,把大家安全送回老鼠山。”
“行。”林雅菲可沒胡鬧,只是想在明顯沉重,又莫名其妙的氛圍中做些什么,即便她可以肯定,在尤金,沒什么人能惹自己的哥哥。
秦筱鼓著包子臉:“李欽哥哥,注意安全呀,我們在家等你。”
李欽笑容更濃:“有沒有什么危險,就是怕人騷擾而已。”
“雖然這三個月我跟米國沒聯系,但短信箱快爆炸了,聽說發生了不少事情,度假三個月,總有些工作要彌補回來的。”
說完。
眾人臉色好看了不少,唐叔前一刻有一種資本主義國家果然水深火熱的感覺,但如今又心態平穩,這三個月去過中東,去過歐洲,唐叔也漲了見識。
李欽這么有能耐,肯定沒什么事會難倒他,再說了,他也不可能讓一家人深陷囫圇之中嘛。
就是機場的陣仗有些嚇人。
飛機總算停穩,樓梯正在對接。
外面的人群愈發躁動。
李欽干脆站在門口,只等對接提示燈亮起后,瑪蒂爾投來詢問的目光,他微微點頭,示意開門。
艙門開啟,涼風瞬間灌入。
蘇在阻攔了人群涌動后,迅速跑來,等在樓梯旁。
李欽下去后,就聽她道:“老鼠山最近一直被人盯著,我們車隊剛出發,就被跟上了,等抵達機場后,有人猜到了應該是你們回來了,印第安人就陸續到達。”
李欽微微點頭,面無表情:“我知道了,你帶著我的家人先回老鼠山,這里我來處理。”
蘇沒想到李欽這么平靜。
雖然三個月兩人聯絡很少,但關于保留地的情況,她都很清晰的表達描述。
托亞的財富需要被繼承,而繼承人被明確指定為瑞提亞…老鼠山的女主人。
俄勒岡州法對婚姻財產界定與大多數國家、地區大同小異,瑞提亞獲得這筆財富,將屬于夫妻共有的。
蘇本以為李欽會提前回歸,沒想到真的硬生生等到了三個月后。
面對那樣大筆的財富他不心動?
就算蘇在這三個月里,已經逐漸掌握了老鼠山的營收狀態,可一次性數億米金的巨額財富,就算是真正的豪門,也不可能不為所動。
或許,這就是大人物的算計?
心理博弈?
“需要我留下幫忙嗎?”蘇猶豫道,又補充:“本和老魏能將杰克、蘇珊他們送回去,最近史密斯將培訓他們的工作交給了我,包括所有牛仔場工都在其中。”
這件事李欽還真不知道。
不求場工能多厲害,至少能基礎操作槍械,并且能做到簡單的護衛工作,他就很滿意了,畢竟場工牛仔不是職業保鏢。
史密斯這算是給他一個驚喜。
但也屬于危險信號。
只有史密斯認為老鼠山的潛在風險提高,才會這樣安排,也是防患于未然。
“不用了,你們都回去。”
蘇沒有繼續堅持,點頭后順從李欽的指示先上飛機與新人認識一下,等找到機會就立即撤離。
李欽出現,早已被眾人矚目。
眼看他一步步走來,吵雜的場面瞬間安靜了。
無數張復雜的面孔呈現,焦慮、憂愁、嫉妒、仇恨、羨慕…
亨利則是幽怨狀,可隨著李欽靠近,他還是站在原地張開了雙臂…
李欽這時在想,如果不給他這個擁抱,他是不是原地爆炸?
惡趣味的念頭一閃而逝,李欽還是與他擁抱在一起。
“歡迎回來,老兄。”
“謝謝,但陣仗有些大,為什么警局的人都來了!”
亨利嘆息,用更加幽怨的眼神瞥了李欽一眼:“你再跟我講笑話?”
李欽聳了聳肩:“讓我們看看他們要做什么吧。”
兩人轉身,指揮警隊保障安全的艾薩克沖李欽點頭,目光里也充斥著復雜,與大多數人一樣…
沒人明白這個華裔是怎么想的。
面對巨額財富的饋贈,他竟然整整消失了三個月。
城市里的酒館里連天響起醉漢們的嚎叫:“真見鬼,這跟中了強力球一等獎而不領獎有什么區別?”
來到人群面前。
第一時間便有人開口:“瑞提亞呢?我們要見瑞提亞。”
李欽看著老人,曾在當初那場龐狄邀請的派對上有過會面,長老會的主要人物之一,但至于他屬于什么隊列,是誰的支持者,李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瑞提亞不想見你們。”李欽平靜道。
又有其他人開口:“這不是你說的算,保留地已經因為你們的消失,動蕩了將近一百天,她必須站出來結束這件事。”
李欽皺眉:“這跟瑞提亞有什么關系?”
那人又道:“夠了,請你不要再裝天真了,她被大長老認定為財富的繼承人,你說有什么關系?”
李欽皺眉,凝視那人,冷笑道:“我還是沒聽懂,二者之間存在什么關系!”
“該死的,你在激怒我們,你知道嗎?你是在跟整個保留地為敵!”
“閉嘴吧,白癡。”李欽怒罵,直接撕破臉皮,“你算什么東西?長老會列席?還是新任酋長?又或者…只是在座某人的司機?”
那人面紅耳赤,想要回懟。
李欽根本不給他機會:“如果你能代表保留地跟我進行對話,那么我現在告訴你…你成功了!”
“從今天起,我不希望見到你們任何人踏足我的農場土地范圍內,也請諸位不要騷擾我和我的家人。”
“而以上這番話,我不是以個人名義向你們發出,而是以農牧區安全委員會委員的身份,向你們警告。”
話落。
眾人色變。
沒人想到李欽會這么沖,即便他們開口時的語氣的確不那么好,但作為即將獲得保留地大量股份的繼承人,他難道不該盡量討好,順利將此事落實嗎?
得罪保留地,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李,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盡快解決這個糟糕的情況,你應該聽說了,龐狄卸任,長老會中長老列席缺失,這都需要有人站出來,包括…屬于托亞的財富轉移,瑞提亞是繼承人,我們必須見到她!”首先開口的老頭,調整了語氣后,正色道。
李欽又笑了:“托亞死了嗎?”
“什么?”
“你說什么?”
眾人愕然,震驚且不解的看著他。
李欽重復一遍:“我問你們,托亞死了嗎?”
這一次,就連亨利都忍不住了,勸慰道:“李,不要將氣氛搞得這么僵硬,托亞當然沒死,不過已經經過宣判,他的余生將會在州立監獄度過…”
李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繼續掃視一群印第安人:“既然他沒死,你們就不需要來找我。”
“你在說什么?”那位長老也隱忍不住了,他覺得自己遭到了戲耍,“瑞提亞是財富的繼承者,我們不找你,該找誰?或者,你應該讓瑞提亞直接出來!”
李欽呵呵笑了,竟語出驚人——
“瑞提亞是財富的繼承者?”
“誰規定,她一定、必須是的?”
長老道:“這是托亞的意思,文件上寫明白了…”
李欽冷漠的看他:“他送,我們就要接受?他送我一顆槍子,我就要站在原地讓他爆頭?他送我一坨狗屎,我就要吃了它?”
“麻煩諸位搞清楚…”
“我不是托亞的狗!!”
眾人再次呆愣。
而與此同時,李欽身旁的亨利,‘噗’得一聲笑了出來…
李欽不是托亞的狗…
那么誰是?
因為這聲嘲笑…
場間頓時一片嘩然。
有人想抨擊發言,可李欽依舊將其打斷:“托亞如何安排,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這只是一筆財富的饋贈,我們有權決定是否接受!”
話音落下。
所有的憤怒表情又頓時僵在臉上,猶如一記重拳落在了棉花上,而事實上是根本沒能揮出。
至于面對羞辱…
已然沒人在意。
一個中年人上前一步道:“你的意思,瑞提亞不打算接受這筆財富?”
咚咚!!
無數人的心臟在此刻劇烈跳動。
亨利、艾薩克與一眾警員全都傻了,而印第安人們更是呼吸粗重,面紅耳赤起來…
李欽沉默幾秒,而這幾秒中讓無數人度日如年。
直到他微微點頭:“是的。”
“你確定?”有人重復。
李欽瞥他一眼:“你聽不懂英語?”
“…”那人被噎死。
此情此景。
場面再次躁動起來,無數人在竊竊私語,幾位長老會成員更是圍聚在一起,商議起什么來。
半分鐘后。
一直與李欽對話的長老再度開口:“既然這樣,是我們唐突打擾了,但這件事里始終涉及到瑞提亞,我們希望你們能出具一份放棄財富繼承的書面證明。”
話落。
李欽猛地抬手,拍了一下腦門,看起來無可奈何,又恨鐵不成鋼。
“我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這件事是別人強加給我和瑞提亞的,與我們沒有半毛錢關系…”
“你們想要托亞的財富,那既然托亞沒死,就找他去更改繼承人的選項,我們沒有義務給你出具任何文件。”
“而假設…”
“某一天托亞死了,這筆財產饋贈成為了遺產,我們會給出放棄說明的。”
“所以,事情已經說清楚了。”
“有任何問題,去找托亞,而不是找我,又或者你們可以祈禱托亞早點死,這樣一來,你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倒抽涼氣的聲音,絡繹不絕。
更改不了托亞的意志,就干掉他…
似乎,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
但這三個月來,所有人都在等瑞提亞的出現,因此忽略了這一點。
在聯邦監獄里殺人,對保留地而言不算太難。
其次,更沒人愿意背上罵名。
托亞是為保留地扛雷的功臣,更是被度西斯構陷才進了監獄,如果繼續落井下石,這不符合蘇族人的道德本質。
“就是說沒得談?”有人依舊不愿意放棄。
李欽冷笑道:“我上述的話全部有效,有人要繼續騷擾我和我的家人,你們可以來試試…”
“亨利市長,我現在請求你為你的市民提供幫助,他們現在阻礙了我的個人自由。”
亨利這才從呆滯中回過神。
他錯愕的看著李欽,多次欲言又止,可礙于保留地的人,他顯然不能大喊——
你瘋了!!
你應該接受這筆財富!!
而不是拒絕!!
可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亨利只能咬牙對艾薩克道:“驅逐他們!”
艾薩克盡管也是錯愕震驚,但命令發出,他只有執行。
更何況,他早就隱忍夠了。
“離開,所有人都立即離開…”
“我只發出一次警告!”
“你們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機場的公共秩序,且對我的警員存在安全威脅,必要時我有權對你們進行自衛反擊!!”
“現在,立刻!!”
警員列隊瞬間強硬起來…
土著什么時候能在尤金撒野了?
若非這些人都是保留地的大人物,他們早就動手了。
“離開!”
“聽不到嗎?”
“瑪德法克,你們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上車,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場面騷亂。
開始有人驚慌退避。
長老會的幾位長老凝視李欽,又道:“明明可以直接解決問題,為什么不出具書面證明?你既然不想被騷擾,應該協助我們,而不是刁難。”
李欽冷笑:“我給了證明然后呢?托亞就能重新找一位繼承人?”
“問題的本質不在我…而在托亞。”
“我可以保證,某一天這筆財富變成無主遺產需要繼承時,我們肯定會給出協議,但在此之前…”
“誰來騷擾我,誰就是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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