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一場春雨過后,空氣格外的清新。
官道附近的小鎮上,那間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客棧門前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吁”
一匹棗紅色的馬停在了客棧門口,騎在馬背上的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一身緋色的胡服,皮膚白皙、五官俊美,穿的衣服看似平常,但腰間懸掛的玉佩、荷包等物卻透著精致。
少年仰頭看了看飄揚在半空中的幌子,呃,藕荷色的底兒,繡著斗大的紅字:悅來客棧少年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莫非這就是阿娘所說的大梁第一連鎖客棧 過去兩年里,他和大哥一直跟著先生走南闖北,去了不少地方,也住過無數間客棧。
而很多地方的客棧,也確確實實叫悅來,當時他好奇,再加上阿娘在信里的調侃,便故意找掌柜的詢問。
結果,掌柜的一臉困惑的說:他家是祖傳的買賣,干了幾十年,就是叫悅來。至于其它地方,抱歉,小老兒這輩子還從未離開過縣城。
少年問了不同地方的好幾家悅來客棧,人家的說辭都差不多,表示本客棧都是獨門買賣,根本不是什么“連鎖”。
后來,還是小妹寫信提醒她,親愛滴二哥,你丫又被阿娘耍了。
直到那時,少年才知道所謂的“大梁第一連鎖客棧”,不過是他親娘的一句笑談。而他這個二貨,居然還傻兮兮的相信了。
二貨,呃,據他阿娘的解釋,便是“蠢萌”的意思。
至于蠢萌,咳咳,據他小妹的解釋,就是“傻”的代名詞 被阿娘和小妹聯手欺負了,少年委屈的蹲在墻角抹眼淚,結果卻換來更大的笑聲。
也罷,反正小爺習慣了。
“悅來客棧”的話題自此告一段落,但從那以后,每每在新的地方看到“悅來客棧”,少年就有種無語的感覺。
“阿齊,發生什么呆還不趕緊下馬去預定房間”
又是一匹棗紅色的馬停了下來,馬背上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紫色大翻領的胡服,面如冠玉、眉眼如畫,模樣與方才的少年有些相似,卻比之多了幾分沉穩、內斂。
“是,大哥”緋衣少年麻利的翻下馬背。
此時,客棧的伙計已經迎了上來,熱情的招呼:“二位郎君,里面請”
緋衣少年將韁繩丟給伙計,吩咐道:“給我的奔雷喂最好的草料,水要山泉水。”
伙計趕忙答應,“哎哎,郎君請放心。”
紫衣少年也躍下馬背,將韁繩遞給伙計,“有勞”
“不敢不敢,”伙計連連說著,“郎君請放心,小的定會叮囑后院,將兩位的馬喂得妥妥的。”
緋衣少年很滿意伙計的態度,從腰間荷包里掏出幾枚銀瓜子,隨手丟給了伙計。
伙計手里牽著韁繩,趕忙用另一只手抓著衣擺,將銀瓜子兜住。
銀瓜子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光,伙計樂得嘴都合不攏,迭聲道:“多謝、多謝兩位郎君打賞”
而不遠處的一個茶水攤上,一個少女正在柔聲細氣的跟老板討要熱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這一幕,一雙秋水般的美眸里不禁閃過一抹異彩。
兩個少年卻并未察覺這一點,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大堂。
“掌柜的,你們客棧一共有多少個房間”緋衣少年大咧咧的問道。
掌柜的早就看到了門口那一幕,尤其是緋衣少年丟出來的銀瓜子,更是晃花了他的眼。
嘖嘖,有錢人,大主顧啊 掌柜的奸商值瞬間升至最高點,一聽少年問多少個房間,心里更是樂開了花:艾瑪,這是要包場的節奏啊。
他趕緊拿著賬本,顛顛的湊到兩位貴客跟前,“好叫這位郎君知道,本客棧一共兩層,一樓乙字號房共八間,二樓甲字號房共有十二間,后院還有丙字號房五間。如今乙字號房還剩五間,二樓甲字號房還有九間,后院的丙字號都還空著。”
緋衣少年一聽這話,眉頭微蹙,“二樓的房間有人住他們住到什么時候”
阿娘他們大約三天后會抵達,按照他們哥兒倆的想法,想把整個客棧都包下來,即便不能包下整個客棧,好歹把二樓的甲等房包下來啊。
掌柜的人老成精,哪里聽不出緋衣少年話里的意思 “郎君且等我查一查,”他舔了舔拇指,嘩啦啦翻著賬冊,而后道:“二樓甲字號房一共住了三個客人,其中一位今天就要退房,另外兩位據說最遲住到明后天。”
其實,就算那三位客人不退房,掌柜的也有辦法把甲字號房都空出來。
他們這個小鎮雖距離京城不遠,但位置偏僻,平常很難見到什么豪客,這會兒好不容易來了這么一位大方的主兒,掌柜的無論如何也要把人留住。
緋衣少年的眉頭松開了,笑著說:“這樣最好。掌柜的,你們客棧的二樓我都包下了,后院的丙字號房也一樣。房錢嘛,我從今天就開始算,但三天后,你必須保證整個二樓都是干干凈凈的。”
說著,緋衣少年便從衣襟里掏出一個荷包,直接丟到了柜臺上。
荷包砸在實木臺面上,發出當啷的響聲。
憑聲音,掌柜的就能判斷出,這里面放著的定是銀餅子。
“哎哎哎,小老兒明白,小老兒明白”掌柜的笑得見牙不見眼,伸手拿過那荷包,打開抽繩,果然看到里面放著一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銀餅子。
掂了掂,足足有十兩 掌柜的愈發高興了,點頭哈腰的將兩位貴客送到了二樓。
客棧門外,方才在茶攤兒要水的少女提著個粗瓷罐子,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三天后,掌柜的果然將整個二樓都清了出來,并按照兩位少年的要求,讓伙計們將二樓的每間房間都細細打掃了一遍。
窗明幾凈、青石地板都能照出人來話說,他這個客棧,也就開業的時候曾經這般干凈過。
掌柜的被兩個少年指使得團團轉,心里卻沒有半點不滿,因為他知道,對方越是講究、要求越是高,就證明人家越是貴人,荷包里的銀子也越多。
本著對金錢的渴望,掌柜的對少年們等著的“貴客”也非常好奇。
這天下午,兩位少年便出了客棧去不遠處的官道迎接,而掌柜的也站著門前,踮著腳尖往遠處瞧著。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遠處才緩緩駛來一隊馬車。
好家伙,足足十五六輛馬車啊,兩邊還有身著甲胄的部曲,掌柜的眼睛都看直了。
待到車隊停到客棧門口,掌柜的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在愣怔間,他仿佛聽到了一記極好聽的女聲 “二哥,這就是你說的第二百五十間連鎖店”
(梨樹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