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這一天令唐宓永生難忘。
又是日上三竿,唐宓才悠悠醒來,吃了一頓豐盛的早午餐,便被唐元貞趕去院子里溜達。
隨著月份的增加,唐宓的身子愈發笨重,肚子大的嚇人。
唐元貞每晚都睡不踏實,唯恐自己睡到半夜女兒會突然發作。
早在后世的時候,唐元貞就聽人說過,懷了雙胞胎很容易預產期提前。
自家女兒的肚子里可是有四個孩子啊,估計比雙胞胎還要提前哩。
如今已經八個月了,唐宓隨時都有可能生。
連太醫也反復叮囑,唐宓身邊決不能沒人照顧,否則,真若是發動了,那可就危險了。
所以,現在唐元貞直接從客舍搬到了百忍堂的東廂房,睡覺也要睜一眼睛。
唐宓原就有四個大丫鬟輪班服侍,唐元貞仍不放心,又選了八個二等丫鬟,幾乎是四人一班,一天分三班的伺候。
這還只是內院。
外院中,李壽留下的玄字營、黃字營的人馬,也是分作好幾組,一刻不敢松懈的在二門外護衛。
另外還有平陽送來的女兵,直接換上李家侍婢的服飾,一天十二時辰的看守。
幾組人馬齊齊上陣,為得就是確保唐宓不受到任何騷擾,能夠順利生產。
“這兩天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阿娘,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唐宓在花園子里溜達了一圈,肚子墜得她腰酸背疼,兩個丫鬟扶著她,才勉強走完。
回到正堂,唐宓讓丫鬟給她擦了擦汗,又喝了碗溫熱的銀耳湯,這才低聲跟唐元貞說道。
唐元貞心頭一跳。
女兒天生六感敏銳,唐元貞是知道的。
而且從小到大,近二十年的時間里,事實給予了充分的證明——唐宓的預感準確率高達九成以上。
唐宓說“不太好”,那定然有事發生啊。
唐元貞暗自琢磨著,面兒上卻沒有表露分毫。
唐宓現在的情況特殊,她可不想讓她太過緊張或是擔憂。
唐元貞笑著說道,“放心吧,一切都有阿娘呢,定不會有事的。好了,你也累了,去榻上歪一會兒吧。”
唐元貞打發唐宓去休息。
唐宓也確實累到了,很聽話的去了寢室。
唐元貞扶著唐宓躺好,給她搭上薄被,見她沉沉睡去,檢查了一下屋子里的冰鑒,又小聲叮囑幾個小丫鬟幾句,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出了寢室,唐元貞喚來阿姜,仔細的交代了一番。
阿姜不住的點頭。
打發了阿姜,唐元貞又叫來阿玄,低聲吩咐著。
阿玄雖然不明白唐夫人的意圖,但自家郎君出發前,曾經叮囑過他,讓他好生聽命于娘子和唐夫人。
“是,屬下明白!”
阿玄答應一聲,見唐元貞沒有其它的吩咐,便躬身退下。
將一切安排妥當,唐元貞一個人坐在堂屋里,仔細想著是否還有疏漏。
待到中午,唐宓醒了,確切說是被餓醒的。
自打過了七個月,唐宓的飯量就翻倍的增長,一天吃五頓,頓頓都要吃個十成飽。
即便這樣,她還是很快就會餓。每每餓了,就挖心掏肝的難受。
為了照顧她這種情況,小廚房十二時辰都有廚娘值班,各色食材應有盡有,量也十分充足。
唐元貞和唐宓一起用過午食,母女兩個躺在院中的方榻上小憩。
唐元貞拿著一把團扇,輕輕的扇著。
唐宓瞇著眼睛,饜足的窩在母親的懷里,那熟悉的味道,讓她無比心安。
母女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忽然外面響起了腳步聲。
“娘子,外面有情況。”
前來傳話的是綺羅,她是唐宓陪嫁的客女,一直負責內院的防衛。
“什么事?”
唐宓昏昏欲睡,說話的是唐元貞。
綺羅趕忙道:“好叫夫人知道,二皇子回來了。”
“哈?”唐宓倏地睜開眼睛,眼底哪里還有半分慵懶,她看向綺羅,“鄭燁回來了?!”
“嗯,形容狼狽,還受了傷。”綺羅恭敬的回道。
“受傷了?”唐宓蹙眉,“他被人追殺?”還是故意演戲?!
綺羅回道:“這奴婢尚未探明清楚,不過坊間已經有流言,說是二皇子被歹人所害,僥幸逃出生天,卻被人一路追殺。還是二皇子福大命大,這才活著逃回了京城。”
“二皇子什么時候踏進京城?”
“一個時辰前!”
李壽專門安排了人在城門和各大主要街道搜集消息,所以才能這么快知道外面的情況。
對此,唐宓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聽到綺羅的回答后,不禁語出譏諷:“呵呵,不過一個時辰,坊間就有了流言?”
唐元貞也想到了,冷笑著附和道:“可不是,這般快捷,仿佛提前安排好了一般。”
這年頭可沒有網絡、X博和X信,信息傳播速度根本無法跟后世相比。
哪怕是同城發生的事,如果不是刻意打探,就是那些權貴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得知!
李壽留了人手,唐宓也是在二皇子進城一個時辰后得知消息。
這就更不要說其它人家了。
現在倒好,不只是普通人家知道了,連流言都有了。
形勢這般明顯,如果說二皇子什么都沒做,鬼都不信啊。
唐宓又一陣心悸,“阿娘,看來京里要起風浪了!”果然要出事了啊。
唐元貞伸手握住唐宓的手,輕聲道:“放心,外頭的風浪再大,也吹打不到咱們這兒來。你呀,還是乖乖養胎吧。”
唐元貞想得很好,只可惜事情并不會按她的意愿發展。
就在二皇子回宮的第二天,蕭貴妃便手持圣人留下的那道圣旨,不顧禮儀的闖進了議事堂。
圣人御駕親征,太子親去前線侍疾,朝會便暫且停止了。
大梁的一切政務,則交由議事堂。
有幾位相公和老國公坐鎮,朝廷上下運轉正常,并未出現什么問題。
顧琰正跟戶部的侍郎磨牙,催促他盡快籌集糧草。
戶部侍郎則一臉苦相,嘰嘰歪歪的跟顧相訴苦。
就在兩位朝臣磨嘴皮子的時候,蕭貴妃一腳踏了進來,她身后則是幾個扎著手臂、想攔又不敢攔的內侍。
“顧相公,太子謀逆,勾結匪人殘害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