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啊,不是我自夸,我們家小五郎最是個機靈的孩子,一落地就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滔滔不絕的說著,她懷里抱著一個不滿兩歲的男童。
這小家伙長得很不錯,唇紅齒白、粉粉嫩嫩,兩只眼睛就像兩個紫葡萄,黑黑亮亮的,看著很是靈動。
“我生小五郎的時候,除夕早上就發動了,結果一直沒有動靜,這孩子硬是拖到了子時,到了正旦才出來。”
婦人滿臉的夸耀,仿佛自己孩子大年初一出生是有多大的福氣,“清虛觀的清遠真人給小五郎披了一卦,直說他是個有大造化的。”
可不是大造化嘛,如果能過繼到李壽名下,將會繼承整個李氏和平西侯府哩。
婦人一想到那美好的畫面,心中的那股不舍也都淡了。
“嗯,這孩子看著確實不錯。”
唐宓嘴角直抽抽,心說,一個不到兩歲的奶娃子,能看出什么“大造化”?
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繼續努力“推銷”自己兒子的婦人。
唔,前兩天來的人還都遮著掩著,就算想把自家孩子推出來,也是很委婉。
而今天來的這幾個,竟是不再找理由,直奔主題:拼命的夸自家孩子,大有一副“你不選我家兒子是你的損失”的意思。
這般明顯的變化,應該是唐宓一直沒有表態,也沒有嚴詞拒絕,讓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好你個王氏,真真狡詐,嘴上說要回娘家,結果一轉身就來了大宅。”
唐宓正暗自琢磨著,一個身材略顯圓潤的婦人走了進來,她身后跟著個婦人,婦人懷里抱著個三歲大的孩子。
而緊跟在她們身后的則是廊下侍奉的丫鬟。
“娘子,她們不等奴婢通傳就——”硬往里闖,丫鬟攔都攔不住。
唐宓擺擺手,“你下去吧。”
說罷,她抬頭去看來人,來人不是旁人,而是四房十三郎李其鈺的三兒媳婦顧氏。
“三嫂,你來了。”
唐宓略略欠身,算是給顧氏打了個招呼。
顧氏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趕忙賠笑道:“哎呀,瞧我,只顧著揭穿王氏,情急之下竟忘了規矩,還請十八娘勿怪啊。”
說著,顧氏又沖著那三歲的男童使眼色。
孩子很乖巧,踢了踢腿,麻利的從乳母懷中爬下來,有模有樣的走到唐宓近前,規矩的行禮:“見過阿嬸。”
“好,這是小四郎吧,真乖。”
唐宓看著小家伙萌萌噠的模樣,很是喜歡,柔聲夸獎了一句。
小四郎聽到唐宓夸他,不禁有些羞澀,但還是記著母親的叮囑,挺直腰桿,乖乖的站著。
“弟妹,你也覺得我家小四郎乖吧?”
顧氏滿臉驕傲,“不是我自夸,我家小四郎最是乖巧。剛出生那會兒,除了餓了、困了,從不哭鬧。不像小五郎,動不動就嗷嗷哭,到現在還尿床。”
哼,一個連屎尿都不能控制的屎娃子,能有什么“大造化”?
“顧氏,誰狡詐了?”
方才那婦人,也就是顧氏口中的王氏,其實跟顧氏是嫡親的妯娌,只是兩人素來不對付。
平日里什么都要計較,小到一件衣裳,大到夫君、孩子,兩人就沒有不比的時候。
這次外頭傳出風聲,李壽不育,唐宓有意在三、四房中挑選一個孩子過繼,這兩房的人紛紛行動起來。
四房因著李敬芙姐妹的事,并不敢搶先冒頭。
直到看到三房的人不斷的去主宅,而唐宓和李壽都沒有任何不喜的反應,四房的人才又蠢蠢欲動。
不過,李祐清是個有成算的,為了穩妥起見,他讓老妻特意尋李敬芙回來說話。
反復叮囑,讓李敬芙回主宅一趟,多幫四房的孩子說點兒好話。
礙于孝道,李敬芙不敢違逆祖父母的命令,只得回來了一趟。
四房密切關注著,見李敬芙進了大宅,待了一個中午,又表情輕松的離去,忙將李敬芙攔了下來。
面對祖父母的問詢,李敬芙直接點頭,表示:祖父母的吩咐她已經照辦,但十八娘將如何決斷,她卻不敢保證。
這樣就足夠了!
李祐清夫婦商量了一番,李祐清選了幾個重孫,但他的妻子卻屬意李延庭。
原因無他,李敬遺是她一手養大的,她對這個庶孫可比其它的嫡出孫子都要喜歡。
李祐清老兩口都有了各自的人選,其它沒有被選中的人聽說后,紛紛有了自己的主意。
于是,四房人心浮動,十多個“敬”字輩的人相互提防,又相互探聽,最后眾人暗自決定自己想辦法。
這不,王氏打著回娘家的旗號,抱著兒子搶先行動了。
顧氏沒有被王氏的煙霧彈迷惑,緊跟其上,還直接將王氏堵在了百忍堂。
“還有,誰說我家小五郎尿床?你親眼看到了?”
王氏一聽顧氏“污蔑”自家兒子,頓時跳了起來,指著顧氏的鼻子開罵。
“還乖巧,你家小四郎最調皮了,整日里四處禍害,人嫌狗憎…”
“好啊,你說謊騙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罵我家小四郎!”
王氏、顧氏直接吵成一堆,吵著吵著就扭作一團。
唐宓趕忙讓人把她們分開,冷聲道:“好了,你們若是想打架,大可回家去打。到時候,你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絕不會管。”
“弟妹!”
“弟妹!”
王、顧二人察覺自己失態,忙又堆起笑容,跟唐宓說好話。
唐宓還是一臉肅然,“我知道外面瘋傳我要過繼,說實話,我確實考慮過過繼,但不是現在。兩位堂嫂,你們還是請回吧。”
“弟妹,我們知道你的意思,”
王氏笑著點頭,“你放心,我們這就回去了。”
“對對,我們明白的。”過繼是大事,肯定不會一下子就做決定,怎么著也要讓人家好好考察一番啊。
顧氏也跟著附和。
說罷,兩人便帶著各自的孩子離開了。
唐宓望著他們的背影,一向聰明的大腦有點兒當機:話說,她們“明白”什么了?
弄到現在,倒是唐宓有些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