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宓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緣變得特別好。
李家二房、三房和四房的那些嬸娘、堂嫂什么的,仿佛約好了一般,不斷流的來拜訪她。
當然了,人家也不是沒事來閑聊,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點兒事請唐宓幫忙。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適齡孩童的,紛紛求唐宓把孩子收到東廬書院。
起初,唐宓還能陪著笑臉,一一答應下來。
但弄到后面,唐宓發現,這些人有些離譜啊,家中五六歲的孩子要上學是正理,可那幾個兩三歲的孩子算怎么回事?
東廬書院是書院,雖然有春華班,但最小的學生也在六歲左右。
兩三歲的孩子,擱在有些富貴人家,估計還沒有斷奶呢。
這樣的奶娃子送到書院,到底是讀書還是來玩兒的?!
唐宓的面皮都要笑得抽筋了,不過,她并沒有多想,只當那幾個做父母的望子成龍。
但當已經出嫁了的李敬蓉和李敬芙都回來了,唐宓才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阿嫂,如果四房的人找來,您不必為了我們就、就——”
李敬芙有些難以啟齒,她真是沒想到,她的祖母竟打著那樣的算盤。
去年,李敬芙嫁了人,夫君是李壽幫忙相看的。
夫家姓吳,不是世家,卻是江南的書香大族。
吳家的家主在戶部當官,李壽升任尚書后,侍郎一職由他接任。
李壽和吳侍郎是同僚,彼此很熟悉。
李壽知道,吳家家風清正,族中子弟讀書上進,更有森嚴的家規: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正巧,吳侍郎的幼子跟李敬芙同齡,尚未婚配,吳侍郎有意給兒子說親。
與李壽閑聊的時候,便順口提了一句。
李壽卻記在心上,回去后,將吳家四郎的情況跟唐宓說了說。
唐宓覺得吳家很不錯,不過她擔心李敬芙會嫌棄人家不是世家,便尋了個時間,悄悄問了李敬芙。
李敬芙到底是未出閣的小娘子,臉皮兒薄,聽了唐宓的話,先是羞紅了臉,接著才磕磕巴巴的說:“士族如何?庶族又如何?時移世易,現在的世家早已不是原來的世家。”
很好,李敬芙并不是十分看重姓氏。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只要人好、家世清白、知道上進,那就足夠了。
唐宓放了心,就讓李壽去跟吳侍郎提一提。
李敬芙沒有太在意姓氏,但世人都以娶世家女為榮啊。
所以,吳侍郎一聽李壽有意將自家堂妹許給自家小兒子,頓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至于李壽這位堂妹父親早亡,祖父只是個低階小官,只有一個寡母相依為命,嫁妝可能不會太豐盛等等不利條件,全都被吳侍郎忽視了。
畢竟自家這個也不是嫡長子,不能承襲家業,各項條件綜合一下,竟是跟李家那位小娘子頗為相配。
吳家很滿意這門親事。
李敬芙的母親,雖有些遺憾女婿不是世家子,但見李壽這般上心的幫忙張羅,且女兒也表示愿意嫁入庶族,便同意了。
而李敬芙的祖父母、叔父們則被李壽和唐宓直接忽略掉了。
且不說李壽是李氏的大家長,有權利給族中人相看婚事,單說李敬芙的祖父母任由李敬芙母女三個住在李家大宅,一住就是好幾年,他們就已經失去了給李敬芙做主的權利!
在李壽的安排下,雙方父母見了面,李敬芙和吳四郎也見了一面,彼此都很滿意。
就這樣,婚事很快就敲定下來。
三個月后,李敬芙帶著李壽和唐宓給她準備的豐厚嫁妝,風風光光的嫁入了吳家。
李敬芙出嫁沒多久,李壽又給李敬蓉定了親。
李敬蓉的夫君倒是個世家子,姓謝,只不過家族已經敗落,只剩下他這一支。
這位謝郎君也是個看得清現實的明白人,衡量了一番,靠著姻親關系入了西北軍。
不過,謝郎君跟著蔣忠打仗的時候,李壽已經回了京,兩人并沒有直接接觸過。
倒是那年庚辰之亂,蔣忠率一部分兵馬回京救駕,謝郎君便在隊列中。
那時李壽和謝郎君打了幾次交道,發現謝郎君跟自己一樣,出身世家,卻毫無世家的“驕傲”,反倒能放下身段去拼搏。
他們不是不看重自己的姓氏,相反,他們比任何人都在意,但他們更想做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自己的家族重現往昔的榮耀!
謝郎君年齡略大些,勝在長得好,既有文人的儒雅,又有武將的威武,李敬蓉這個顏控,只見了一面便同意了。
沒過半年,李敬蓉也順利嫁入了謝家。
這對雙生花嫁人后,鄭氏仍繼續住在李家大宅里。
所以,李敬芙和李敬蓉都是把李家當娘家,對唐宓這個堂嫂更是無比尊敬。
說句不好聽的,在李敬芙心目中,阿嫂可比她名義上的祖父母親近多了。
一想到昨日祖母命人將自己叫過去,反復叮囑的那些話,李敬芙就又恨又羞。
情急之下,她的眼淚竟流了出來,“阿嫂,把李延庭過繼給您是我阿婆的意思,我、我們姐妹從來沒想過這種事啊。”
李延庭是李敬遺的長子,還不滿周歲。而李敬遺便是李敬芙的異母弟弟,也就是李其瑚的遺腹子,比李敬芙姐妹小兩歲。
今年才十五歲,卻早早的做了爹,娶的妻子是祖母娘家的侄孫女。
“過繼?什么過繼?”
唐宓有些迷糊,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恍然道:“我說最近怎么這么多人來拜訪我?還都拿著孩子說事兒,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阿嫂,您和十八哥還年輕呢,十八哥只是生育艱難了些,又不是沒有希望,好歹等個二三十年,再想過繼的事也不遲啊。”
李敬芙急切的說道,唯恐堂嫂被族人們磨得無法,最后答應過繼。
唐宓見李敬芙又是哭、又是急的模樣,只覺得心里燙貼。
李家固然有白眼狼,但也有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啊。
“放心吧,郎君和我也只是隨口那么一說,過繼這種事,非同小可,怎么著也要仔細商量。”
唐宓笑著說道,“至少現在不行。”
小廚房里,灶上燉著一個砂鍋,鍋子里是專門給唐宓的烏雞湯。
一個婦人緩緩走了進來,跟外間的廚娘、丫鬟打了招呼,便來到灶前,掀起蓋子,悄悄的丟了一枚藥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