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當年,萬氏那么彪悍的老潑婦也未曾在韓王太妃那兒得到什么便宜,一場撕逼后,還被圣人直接送回梁州老家,用以平息韓王太妃的怨氣。
足見韓王太妃的戰斗力之強以及在鄭氏皇族中的地位,也足見太妃娘家屈氏的家教之彪悍。
屈小娘子是屈家她那一輩兒最小的女兒,自幼就備受父母兄姐的寵愛,比普通的屈氏女還要專橫、霸道。
否則,也不會在年逾十八歲的高齡還未能出嫁。
沒辦法,大梁的女子彪悍,可彪悍成屈家小娘子這般的實在不多見,哪怕被家暴慣了的大梁男人們也hold不住啊。
再加上屈家不是名門望族,靠著一個女人發家,哪怕是勛貴土鱉,也看不上他們。
同樣是被家暴、當受氣包,娶屈氏女,還不如尚主或是娶個有實權的勛貴之女哩。
所以,屈家小娘子就這么被剩下了。
成了剩女,屈家小娘子的脾氣更為暴戾,屈家后門時常會抬出一個兩個被打死的婢女,而這些婢子無一例外都是年輕、貌美之人。
時間久了,屈家小娘子身邊的侍婢全都換成了膀大腰圓、相貌丑陋的人。
…仿佛成了惡性循環,屈家小娘子越是作天作地,她越嫁不出去;而她越嫁不出去,她的脾氣就越暴戾。
眼瞅著自家女兒要成為大梁的“剩斗士”了,屈家長輩都急壞了。
這次李家宴集,屈家非常重視。
因為似這樣的賞春宴,除了交際、作秀之外,還有個功用——相親!
李家是世家啊,邀請的也多是世家亦或是有底蘊的豪門貴族,不管是那種門第,都是屈家仰望的存在。
不求自家小娘子嫁入本家、嫡支,能嫁入這些家族的旁支也是好的啊。
所以,屈家長輩求到了韓王太妃那兒,韓王太妃又通過皇后要到了李家的請柬。
屈家小娘子在來李家之前,被家中長輩耳提面命:閨女,一定要撐住啊,千萬別露餡兒。
說實話,屈家小娘子長得真心不錯,單看外表,實在很難想象她是個霸道、驕橫、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更想盡快擺脫“剩女”的狀態,對于長輩的話,頭一次沒有反駁。
提前準備了參加宴會的衣服、首飾,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梳洗、化妝,只把自己那七分的容貌整出了十分的效果。
來到李家后,屈小娘子笑不露齒,規規矩矩的跟在母親身后。
別人問話,她便柔聲細氣的回答。
別人不理她,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
真是怎么嫻靜淑雅怎么來。
顧氏沒見過屈小娘子,見這個小娘子安靜乖巧,又坐在自己身邊,顧氏就多聊了幾句。
顧氏不認識屈家人,屈家人卻認得她啊。
名門顧氏女,又嫁入了世家鄭氏,夫君上進、兒子出息,就是娶了個不會下蛋的兒媳婦。
屈母趕緊給女兒使了個眼色,屈小娘子會意,在顧氏面前,愈發溫柔賢惠起來。
顧氏一時還沒想到給兒子納妾的事情上,只是覺得這個小娘子不錯,便多問了幾句。
屈小娘子卻會錯了意,覺得顧氏看上了自己。
好吧,雖然是給人家做妾,可世家不一樣啊,以自己的出身,能嫁入鄭氏,做妾也值得。
就在她幻想著嫁入名門的時候,一記大耳刮子將她抽回了現實。
“啊”屈小娘子震驚了,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人敢打她?
怒火直接燒到了眼睛里,屈小娘子根本忘了“裝淑女”這回事兒,擼起袖子,反手一巴掌就抽了回去。
不得不說,屈小娘子的戰斗力果然夠強,根本不是唐繡這種嬌養在深閨中的世家貴女所能比的。
一個耳光便抽得唐繡的臉腫了半邊,耳朵嗡嗡響。
屈小娘子雙手輪番上陣,根本不給唐繡還手的機會,啪、啪、啪的往她臉上招呼。
一邊打,屈小娘子還一邊罵,“哪里來的瘋子,竟敢打我?你特娘的也不睜開眼睛看看,老娘是誰,也是你能欺負的?”
長這么大,屈小娘子還是第一次挨打呢,她若是能放過此事那才是有鬼。
唐繡被抽得眼冒金星,但眼底的瘋狂卻絲毫未減退。
女人打架,無非就是抓臉、扯頭發。
唐繡沒打過架,卻也懂得其中精髓。
她忍著臉上的劇痛,拼命揮舞著兩個手臂,長長的指甲朝屈小娘子的臉抓去。
屈小娘子“身經百戰”,打架技能堪稱滿級,唐繡的指甲連她的臉都還沒有碰到呢,便被屈小娘子一個伸腿,利索的踹倒在地。
屈小娘子直接坐到了唐繡身上,一手按住她的雙手,一手繼續抽她耳光。
嘴里兀自罵著:“狐貍精?你特娘的才是狐貍精,還是個腦子有病的狐貍精。賤人,野種,竟然敢打我…”
各種污言穢語從屈小娘子好看的小嘴兒里噴吐而出,只把圍觀的貴婦們看得目瞪口呆。
唐宓看得饒有興趣,起初唐元貞還任由她圍觀,等到屈小娘子開始罵人的時候,唐元貞第一時間把她拖到一邊,“貓兒,這里沒什么好看的,去花園跟那些小貴女們一起玩耍吧。”
好好的小娘子,可不敢讓這些市井粗俗的話語污了耳朵。
唐宓癟癟嘴,有些不情愿,但還是乖乖的點頭,“是,阿娘。”
說罷,她怏怏的帶著兩個侍婢去了花園。有熱鬧不能看,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啊。
唐宓溜溜達達的來到花園,散落在花園各處的小貴女們已經完成了自己要拍賣的作品,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閑聊。
唐宓掃視一圈,沒有看到柳氏姐妹的身影,她也不愿跟陌生人交流,便獨自一人帶著侍婢來到水榭邊。
此時,水榭已經恢復了平靜,全然沒了兩刻鐘前的喧鬧。
唐宓坐下來,斜靠著欄桿,手里拿著剛掐來的幾縷花蕊,一點點的丟到水里,引得水中的魚兒不住的冒頭。
“姓唐的,你剛才怎么沒來?”
唐宓逗魚逗得正有趣兒,忽的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了過去。
那人十八九歲的模樣,體型略胖,臉上滿是油光,配上略小的眼睛,顯得有些猥瑣。
“唐宓,跟你說話呢,你發什么呆?”胖男子怒氣沖沖,像一頭野豬般沖了過來,卻被唐宓的兩個侍女攔了下來。
唐宓蹙眉,“你是誰?”
胖男子一指頭戳到自己的鼻子上,“你不認得我?我、我是楊諫!”
小時候一起玩過的伙伴,唐宓這個神童居然不記得?哼,她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唐宓恍然。
殊不知,她這幅表情落在楊諫眼中,是更大的諷刺,“你、你…好,我先不跟你計較這些,我問你,你為什么沒來水榭?”
“來水榭?我為什么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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