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人和人是不同的
“總帥，飛蛟號被火船咬上了！”突有手下叫道。
李彥直扭頭看去，就見數十丈外的三桅福船“飛蛟號”船舷被一只火船撞了個正著，迅猛的火焰正從火船向高大的飛蛟號繚去。不過相對于高大的飛蛟號，那火船體量實在相差太遠，看起來想引燃飛蛟號還需要一定時間。
“傳令，命飛蛟號自行滅火，其他海船繼續進攻！”李彥直沉聲道。
此戰干系太大，李彥直已經決心不顧手下海船損失，務必一戰擊敗反賊水師！
在他命令下，除了飛蛟號外，所有海船皆向敵方船隊撲去，對迎面而來的火船根本不管不顧。
三桅海船皆高大如樓，凡是和海船正面相撞的火船，無不被犁入江底，而大部分火船因為沒有反賊水手操舵，想撞擊海船船腹幾乎不可能，紛紛和海船相錯而過，順流向下游駛去。
只有少數火船能碰巧避開海船船舷撞在船腹上，沖過了火船陣后，二十艘海船，除了飛蛟號外，還有一艘蓋倫船恰巧被火船撞上，不得不停了下來先行滅火。
十八艘海船沖過了火船陣，也越過了正在攔擊火船的操江水師戰船，曾三路縱隊向著反賊后續船隊沖去！行駛的同時，船艏的火炮持續轟鳴著，把一枚枚炮彈射向遠處反賊船陣中，當然，大部分紅夷大炮裝在兩側船舷，每艘海船船艏也只能裝一門火炮而已，炮彈的密度有些稀疏，但起到震懾卻絲毫不弱。
眼看著己方的火船陣沒有取得多少效果，再看著那些高大如城堡一般的海船向著己方沖來，反賊船隊中，很多士兵已經心驚膽戰，對面沖來的海船實在太大了，己方船只和人家相比簡直和澡盆差不多，光是看體量大小，便已經讓人感到絕望，更何況對方船上還有數量如此多威力如此大的火炮！
后陣中，方國安透過千里鏡看著遠處的江面，心也不由得陣陣痙攣。在開戰之前，對擊敗朝廷水師他還有幾分把握，畢竟他手下無論船只數量還是士兵數量，都七八倍于朝廷水師。雖然朝廷水師有二十來艘裝有眾多紅夷大炮的高大海船，但針對其蠢笨的弱點，袁崇煥事先制定了火船攻擊之策，并且重新改造了火船。對火攻之策，方國安也是認同的，認為能夠克制對方海船。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辛苦謀劃的火攻之策竟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竟然還不如第一次江戰時，最起碼第一次江戰時靠著火船嚇退了對方！
方國安不知道的是，同樣的軍隊、同樣的戰術，指揮的人不同，便打不出同樣的效果。在袁崇煥的指揮下，反賊水師士氣高昂，靠著厚賞募集了數千敢戰死士，真是這些敢戰死士架著火船不顧生死的進攻，才給李彥直手下海船造成了一定損傷，為保手中來之不易的海船，李彥直才下令撤退。
袁崇煥任命方國安為水師統帥時，同樣給他留下了大量銀子用于犒賞，用于招募死士，然而方國安卻把大部分銀子裝入自己口袋，只拿出少量銀子用來犒賞。給的銀錢不夠，自然找不到足夠死士，方國安便直接抽調數千士兵負責操縱火船，而這些士兵可不想送死，在距離朝廷水師還有很遠距離時便開始放火，然后自己便上了后面系著的江船，任由無人駕駛的火船自個沖向朝廷水師。沒人駕駛，想撞上那些海船怎么可能？取不到足夠的戰果也就可以想象了。
當然，此時的方國安根本來不及想這么多，他正用旗號指揮著手下戰船。火船隊之后，方國安又派出了三百艘戰船，眼下這些戰船即將和那些海船相遇。
炮聲雷鳴，大部分炮彈都落在江面上，膽顫心驚中，反賊水師船隊已經和十八艘海船相碰。
猶如猛犸巨象沖入狼群，正面被撞到的反賊戰船或被碾壓江底，或被撞得四分五裂。
然后雙方船隊徹底攪在了一起。
而對于反賊戰船們來說，十八艘海船沒一艘都那么高大，船舷都至少比反賊戰船船舷高一兩丈，仰望真的如同看城墻一般。
“砰砰砰”海船上的禁衛軍火銃手居高臨下開火，不時有反賊水手尖叫著中彈掉落江中。
“轟”近在咫尺的距離，正是萬人敵發威的時候，一枚萬人敵拋到一艘反賊戰船甲板上轟然炸開，彈片亂飛，甲板上一丈內的反賊被一掃而空，大部分反賊被當場炸死，少數重傷未死的反賊發出凄慘的叫聲。
“殺啊！”反賊之中，也有勇敢之輩，雖然面對高大如城墻般的海船仍不畏懼，用他們手中的武器勇猛的進行反擊。
面對高大如樓的海船，反賊手中大部分武器根本沒法用，能攻擊到海船的只有事先裝在甲板上的小型拋石機，十來個反賊士兵操縱著拋石機，把點燃的藤球向著海船拋去，落在甲板上便燃起一片火焰。
一刻鐘時間，便有數艘海船甲板起火，甲板上的禁衛軍士兵匆忙用事先備好的沙子滅火。
然而相對于火炮來說，拋石機這種武器早已落后，準頭不如火炮不說，操作起來更是不如火炮方便。而每艘海船上除了裝有數量不等的紅夷大炮外，更裝備有佛郎機、碗口銃這樣的小炮，近戰時，這些小炮皆裝散彈，轟出去就是一大批鉛丸，反賊戰船的拋石機往往只拋射一次，便會遭到火炮的近距離轟擊，大片散彈劈頭蓋臉射來，操縱拋石機的反賊士兵被射殺一空。
遠戰有紅夷大炮，近戰有火銃，有佛郎機、碗口銃這樣的小炮，福建水師海船火力之強大，不弱于荷蘭人手中的武裝商船，更非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反賊戰船所能相比。
論火力雙方相差太遠，要想威脅福建水師海船，只有兩個辦法，一是進行跳幫接舷戰，再就是進行火攻。而接舷戰的話，因為反賊船只太小根本不可能進行，火攻又宣告失敗，戰斗到了現在，江戰的結局幾乎已經注定。不過若是反賊水師勇猛一些的話，給李彥直所屬海船造成一些損失還是能夠做到的。
然而方國安的指揮，使得反賊士氣一直沒有提上來。眼看著己方船只上士兵傷亡慘重，后方很多反賊船只已經動搖，水手們劃槳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不需停留，繼續往前沖，直取對方中軍！”指揮船上，李彥直劍指遠處江面上的反賊船陣，意氣風發的命令道。至于被拋到后方的敵船，就留給操江水師。
在李彥直的指揮下，十多艘海船迅猛的向前沖著。說是迅猛，其實逆流的情況下速度并不快，但若是雙方對沖的話，相對速度卻是極快。然而船上的很多禁衛軍士兵卻發現，身下行駛的海船速度卻慢了，細看下去，不是自己船慢了，是很多敵船不走了，正在慌忙掉頭。
“擂鼓，所有船只都不許退！”方國安大叫著。
在他看來，己方船只數量仍然是朝廷水師數倍，打下去未必沒有贏得可能。只要打贏了朝廷水師，自己便立下此戰首功，攻下南京朱由崧登基之后，憑借此功自己肯定能夠封爵！
然而只有少部分船只肯聽他的命令，大部分船只都正在慌忙的掉頭撤退。不靠近戰場，不知道那些海船的可怕，光挨打不能還手的滋味實在難受，沒有反賊士兵愿意和這樣的敵船戰斗。
“將主，兄弟們撐不住了，快撤吧！”一艘戰船駛來，船上一個軍官沖著方國安高聲喊道。
“撤！”方國安一點都沒猶豫，立刻命令道，于是他座下戰船立刻轉舵。那些海船沖來的方向分明是沖著他的指揮船，方國安已經不敢再耽擱。立功封爵雖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在才行。
帥旗一退，江面上數百艘反賊戰船再沒有抵抗，紛紛爭先恐后的撤退。
“轟轟轟”火炮轟鳴，一枚枚炮彈射向逃跑的反賊戰船。
“殺啊！”呼喊聲隨著江風飄蕩，百余艘操江水師戰船撲了過來，超過了福建水師海船，向著逃跑的反賊船只發起猛烈進攻。
“別回水寨，繼續往上游撤！”戰船上，方國安急聲命令道。他心中清楚，便是逃入水寨也躲不過朝廷水師攻擊，而且只能挨打無法還手，對方紅夷大炮太多太猛了。躲過對方攻擊唯一的辦法便是往上游逃，遠遠的逃走，至于水寨，方國安已經顧不得了。
“傳令，操江水師繼續追殺敵船，所有海船向敵軍水寨進攻！”李彥直仍然保持冷靜，他知道在長江上，海船速度不如敵方江船，追上去也沒有意義，不如先拿下反賊水寨再說。
十八艘海船一字排開，船舷皆對著反賊水寨，裝在船側的紅夷大炮陸續開火，一側的紅夷大炮開火后，海船會調轉船頭，把另一側船舷對向反賊水寨，再繼續開火，先前開過火的紅夷大炮趁機裝填火藥。
“轟轟轟.....”火炮轟鳴，一枚枚炮彈射入反賊水寨，落在江水中，落在水寨的戰船上，整個水寨一片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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