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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震驚和自卑

  牛皮帳篷中,士兵黃老幺看著自己的傷腿長吁短嘆,暗嘆自己的不走運。

  黃老幺是雪橇隊的一員,參加了黃河中抓捕林丹汗的行動,在行動中被林丹汗的護衛射中了一箭,正好射在膝蓋骨上,被同伴救了回來。

  在當時和蒙古人的戰斗中,明軍因為占據地利,又使用火炮炸裂了黃河冰層,傷亡很小,數萬大軍傷亡也就百余人而已,而黃老幺就是其中的一個,可謂運氣奇差。

  若是其他部位中箭也就罷了,拔掉箭矢后養上一些時日就能痊愈,而黃老幺被射中的卻是膝蓋,骨頭受傷,軍中醫師說了,至少要養上兩三個月,而且即便以后痊愈,恐怕也會落個殘疾,再想當兵吃糧基本不可能。

  想想以后的凄慘日子,黃老幺就黯然神傷,落了殘疾,不能當不吃糧也就罷了,一瘸一拐的恐怕連種地都沒法種,自己還年輕,才不到二十歲,這輩子恐怕連老婆都討不到,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

  多少個夜晚,黃老幺都在夢中哭醒,整個人悲悲戚戚,沒有一點精神。

  “老幺,還呆在帳篷里啊,我說你不能老這樣,應該拄著拐出去轉轉,你這腿傷也有一個多月了,傷口應該已經完全愈合。”帳篷厚厚的棉簾子掀開,胡顯貴閃身鉆了進來,看著黃老幺萎靡不振的樣子,忍不住道。

  胡顯貴也是雪橇隊一員,也在戰斗中受了傷,不過不是箭傷,而是在滑雪中撞到了石頭不慎摔斷了腿,這廝要比黃老幺活潑的多,才養了一個多月傷,腿剛剛能動,便忍不住整天往外跑。

  現在漠南蒙古的事情已經基本結束,大部分明軍已經陸續撤離,撤回三邊。留在河套的只剩下不到萬人的軍隊,因為還有好些和各部落做生意的漢人商隊在河套,軍隊留下來的任務是保護商隊,而戰斗中受傷的士兵們也留了下來,等養好傷后和軍隊一起撤回。

  三邊明軍經過孫傳庭和張世澤改編之后,已經成為了禁衛軍體系的一部分,軍紀很嚴,士兵們平日里呆在營地,除了訓練便是參加各種集體活動,平日里是嚴禁外出的。但對傷兵營管束卻比較松一些。

  畢竟是傷兵,又沒有武器,適當出出營門在附近轉轉也是可以的。

  因為禁衛軍的紀律嚴明,對普通蒙古牧民并無騷擾,再加上經常派監軍宣教官深入牧民中宣傳禁衛軍的政策,勸說年輕牧民加入禁衛軍,故牧民們經歷了開始的恐懼后,對明軍漸漸的不再害怕,后來甚至生出一些親切感,好些牧民甚至主動接近明軍。

  在明軍軍營的周圍,便有一些蒙古部落,胡顯貴這廝便經常去部落中轉悠,回來便向黃老幺賣弄,多次想勸黃老幺和他一起出去轉轉。黃老幺因為受傷難過沒有心情,再加上害怕出去導致傷勢更重,便一次也沒聽他的。

  “唉,你小子啊,就是個榆木疙瘩。”見黃老幺不吭聲,胡顯貴忍不住嘆道,扭頭看了看無人,悄悄湊到黃老幺耳邊道,“都是自家兄弟,別怪哥哥有好事沒想著你,今天傍晚你悄悄和我出去,保讓你開個葷,好好爽一把。”

  “開什么葷?”黃老幺愣了一下,忍不住道,“把總說了,今天加餐,中午牛肉管飽。”

  “你啊,還真是個榆木疙瘩。”胡顯貴搖頭道,然后趴在黃老幺耳邊嘀咕著。

  “什么?”黃老幺驚住了,“怎可能有如此傷風敗俗的事情?”

  “嗨,什么傷風敗俗,這就是人家草原上的風俗啊,男男女女只要互相看對眼了,就睡在一起,天亮后各走各的,蒙古女子也不黏你。”胡顯貴理所當然道。

  “怎么可能,要是有了孩子呢?”黃老幺不可思議道。

  “有了孩子,蒙古人就自己養著啊,添丁加口會非常高興的,至于誰是孩子爹,沒人在乎的。”胡顯貴笑道。

  “怎么能這樣,怎么會這樣......”黃老幺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顛覆了。

  “嘿嘿,我卻知道原因的,聽說是這蒙古地方太冷,生育挺艱難,再加上部落間經常打仗,導致部落人口增長艱難,所以才有了這種風俗,千百年來一直流傳下來。”胡顯貴笑道。

  “我說老幺,你不是一直擔心殘疾了回大明后找不到老婆嗎,要我說干脆留下來,部落里的女子都是你的老婆,想要哪個就要哪個。”胡顯貴哈哈笑道。

  “什么老婆?”就在這時,棉簾子再次被掀起,把總肖成賢走進了帳篷。

  “哈哈,我和老幺開玩笑呢。”胡顯貴連忙站了起來,笑道。

  “把總!”黃老幺也連忙掙扎著要從塌上站起。

  “腿不方便躺著就行。”肖成賢抬手道,“老幺,告訴你個好消息,經過監軍們反復審核,決定給于上報你一級斬首之功。”

  “啊?”黃老幺頓時長大了嘴巴,“我,我沒殺死蒙古人啊。”

  “你是沒殺死,但你中箭摔倒后冰刀從手中甩出,恰好打中一條馬腿,那馬上蒙古騎兵因此一頭摔了下來,被我軍殺死,經過審核后,決定計半顆斬首給你,而那個直接殺死蒙古人的兄弟聽聞你受傷殘疾,很是大度的表示不要斬首功勞,監軍們審核后,決定把這斬首功全算在你的頭上。”肖成賢解釋道。

  “啊,這,這。”黃老幺嘴唇哆嗦著,天上掉下這么大餡餅,他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啊老幺,有了這斬首功,你便是退役后也不用再怕。”胡顯貴滿是艷羨的道。

  “胡顯貴說的對。”肖成賢點點頭,“按照我禁衛軍規矩,士兵因傷退役后可以回鄉在保甲任職,現在三邊保甲剛剛建立,你立下戰功,至少當一個甲首沒有問題,對了老幺,你不是識字嗎?”

  黃老幺連忙點頭:“是的把總,我小的時候上過幾年衛學,后來因為家貧再也讀不起,因為兩個哥哥先后死去,便接替父親進入了邊軍。”

  “好,你要是識字的話,以后升職會很快,退役后再多讀些書,說不定幾年后就能當上保長。”肖成賢道。

  當了保長,便算是真正的朝廷官員了,正八品的錦衣外衛武職,在吏部都是有記錄的。而甲首雖然也享受九品武官待遇,但并未在吏部備案。

  “多謝把總,多謝把總。”黃老幺很高興,忙不迭的道。

  “哈哈,不要謝我,要謝就謝陛下。是陛下一手成立的禁衛軍,給予我們高餉厚薪,免除咱們的后顧之憂,讓咱們即便受傷退役,也不用擔心過不上好日子。”肖成賢笑道。

  “多謝陛下。”黃老幺轉身面向北京方向跪了下來,鄭重的磕頭道。若是當上了保長,成為了朝廷官員,哪里還擔心娶不上媳婦,哪里還用擔心以后的日子不好過?

  “我呢,把總,我退役后會怎么安置?”胡顯貴看的眼熱,連忙問道。

  “你?”肖成賢上下打量了胡顯貴一眼,“你的傷不是在戰斗中受的,沒有戰功,不過若是退役的話,也可以在保甲中找個差事,不過直接當甲首就不要想了。”

  “這樣啊。”胡顯貴癟了癟嘴,不能當官,當個跑腿的差役有什么意思。

  “不過你不過是摔斷了腿而已,這腿傷養了有一個多月了,應該好的快差不多了,過上一些時日便可以返回軍營繼續當兵,你又不是老幺那種重傷,不會落下殘疾,退什么役?在軍隊中好好干,過幾年說不定就能當個什長總旗,這樣將來退役后也能弄個官當當。”肖成賢道。

  “好的,把總,我一定好好干。”胡顯貴點頭哈腰道。

  “好好養傷,再過幾日,咱們就要返回大同了。”肖成賢又對黃老幺說了一句,轉身出了帳篷。

  事實上,此次出兵河套,是三邊軍隊整編后的第一戰,此時宣府大同延綏三鎮剛剛經過整編,罷黜原來的邊軍、征召邊軍青壯編入禁衛軍,時間也才一月有余。

  一個月的時間,剛剛經歷了隊列訓練,剛剛使得新征召的士兵熟悉禁衛軍的規矩而已,然而便匆匆拉出來打仗,而且遠征河套和建奴作戰,說實話,一開始便是孫傳庭和張世澤二人,都心里直打鼓。

  出征的五萬軍隊中,盧象升手中只有三個營九千人禁衛軍老兵,張世澤手中倒是有一萬延綏軍老兵,剩下都是新編入的邊兵。

  幸虧建奴不知道明軍底細,眼見領兵的是孫傳庭張世澤,加上被雪橇兵襲擊了后路,黃臺吉不敢死戰倉皇撤退,若是黃臺吉真的死戰的話,戰事勝負還非常難說。

  不過經此一戰,這支禁衛新兵已經得到了鍛煉,也已經變成了老兵,畢竟戰爭是最好的練兵方式。

  既然整編為了禁衛軍,自然一切都是按照禁衛軍的規矩。現在的宣府大同,基本上和陜北一樣,原來的衛所軍戶制度被取消,變軍戶為民戶,然后進行編制保甲。再往后,還要取消衛所,設立州縣,任命流官進行管理,這樣縣保甲,三級制度,保證朝廷的命令能夠直達鄉村。

  州縣官員由朝廷任命,保長甲首則由立功退役的軍官士兵擔任,給與八品九品的武職,既加強了對地方的控制,又解決了禁衛軍官兵的后顧之憂。

  在三邊,原本有大量的將門地主,控制了三邊大部分軍田,而現在,經歷了征黑山的慘敗后,這些將領地主被問罪清算,絕大部分軍田又回到了朝廷手中,進行了重新分配。所以三邊軍鎮內已經沒了大的軍閥地主,而禁衛軍的規矩,以后也不會再有軍閥地主產生的土壤。

  像黃老幺、肖成賢這樣的人,都是禁衛軍體系既得利益者,以后自然會擁護現在的體制,擁護帶給他們這一切的皇帝。所以,宣府大同以后將會和延綏一樣,成為朱由檢的基本盤。

  以后,還會在三邊設立衛學,仿照科學院下屬學校,大量的培養自己的讀書人,這當然是后話。

  又過了五日,留在河套的軍隊果然拔營離開了河套,回歸大同鎮。而隨著大軍一起離開的還有幾十個部落貴人,都是各部落臺吉的兒子,他們將跟隨大軍先到大同,然后會被送往北京城,參加封賞大典。然后這些部落頭人的兒子,將會在北京留下來當做人質,知道原來部落頭人死后,這些人才會允許返回草原繼承部落王位。經歷很多年在大明的生活,這些王子們自然會被潛移默化,自然會心向大明,這也是一種同化,當然這也是后話,至少此次的這些王子們,對這一切都懵懂無知。

  隊伍中,巴彥穆爾騎在馬上,不時嫉恨的看一眼身邊的明軍官兵。巴彥穆爾是察哈爾野驢部落臺吉的兒子,也是此次去北京接受代父接受封賞的人選。

  事實上對歸順大明,巴彥穆爾非常的抵觸。在他看來,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孫,都是天上的雄鷹、地上的孤狼,而明人卻是樹上的家雀、地上的鼠兔,雄鷹孤狼豈能向家雀鼠兔低頭?

  然而他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只不過是野驢部落首領的一個兒子,對部落的事務還沒有任何發言權,所以不得不聽從野驢部臺吉也就是他父親的命令,跟隨明軍離開草原。

  一路上,巴彥穆爾始終不情不愿,他暗中揣著自己的念頭,把此行當做窺視明國內部的機會,所以一路一直注意觀察著明軍情形。

  在巴彥穆爾看來,明軍的隊列雖然整齊,但也不過如此,論騎術論射術根本就不如蒙古勇士。明軍也就是靠著數量眾多取勝,才逼得蒙古人屈服。

  事實上,對數量上,巴彥穆爾并沒有一個概念,他只是本能的認為明軍人數多而已,但具體有多少卻根本不清楚。

  直到入了邊墻,看到邊墻內一座座城堡,一個個“繁華”的城市,巴彥穆爾才真正的驚了,才第一次真正認識到野驢部和明國的差距。其實他看到的不過是大同邊鎮的情形而已。

  而從大同越往東,就越發的繁華,人口也越發的稠密,等過了居庸關,到達京畿一帶時,稠密的人口讓巴彥穆爾真正認識到了明國有多大人口有多么的多。

  而當看到北京城那巍峨無比的城墻時,巴彥穆爾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看著北京城內的繁華,他再也沒有了成吉思汗子孫的優越感。看著衣穿錦繡的明人,再看看自己身上骯臟的皮袍,他有的只是深深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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