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初春,天子微服出宮私訪民情,途中遭遇刺客,然天子洪福齊天,在侍衛拼死保護下成功躲過刺殺。
天子怒,命錦衣衛大都督田爾耕負責偵破此案。錦衣緹騎四處,一日間便找到刺客背后之人,經過審訊發現,其背后竟然是恭順侯吳惟賢主使,定國公世子徐允貞也涉及其中。
天子震怒,西苑禁衛出,包圍恭順侯府和定國公府,恭順侯吳惟賢知道事泄畏罪懸梁自盡,定國公徐希皋亦驚恐而亡。
錦衣衛徹夜審訊,駭然發現,涉及到刺殺案的勛貴竟然多達十六家之多,蓋因前段時間天子決議成立稅務司加征商稅所致,這些勛貴因為利益受損,竟悍然勾結起來試圖謀逆。
天子聞訊,驚怒交加,嘆曰國家恩養勛貴二百多年,許以世襲罔替、與國同終,沒想到這些勛貴為了區區利益竟然謀害君父。
錦衣衛和西苑禁衛大舉出動,一日間封了十六家勛貴府邸,涉事勛貴滿門皆被抓入錦衣衛昭獄,一時間昭獄人滿為患,滿城震動。
朝堂之上,朝臣們也是議論紛紛,談論著刺殺案。此案涉及到如此多勛貴,被抓的人如此之多,對朝堂來說不亞于一場地震。勛貴們現在雖然在朝堂上沒有發言權,但這些勛貴大多在五軍都督府在京營任職,其族人遍布京營,遍布京師十六衛。如此多的勛貴被抓,在北京城造成的震動還是非常之大。
很多官員赫然發現,今日之情形和洪武年間非常相似。洪武年間,胡惟庸、藍玉兩案,被抓被殺勛貴官員無數 現在之大明,當然沒有太祖年間武德充沛,但今日之勛貴也沒有太祖時武功顯赫。現在被抓勛貴便有十多家,會不會牽連到更多,會不會牽連到文官身上?很多官員深感擔憂。
于是便有自詡清醒的官員上疏,請皇帝不要大動干戈以至于朝堂震蕩。誰知道奏疏剛送到宮中,便有錦衣衛上門,以牽扯到謀逆案為名把該官員抓走,抓往昭獄一番拷打后又被放了回來。
看到如此下場,原本想上疏的其他文官都不敢說話了。
一些囂張跋扈、欺壓良善的勛貴被抓,使得北京城百姓彈冠相慶。而剩下的勛貴則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刀子什么時候落在自己頭上。
嘉定伯府。
“來人,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錦衣衛來了?”嘉定伯周奎躲在房間里,沖著外面驚恐喊道。
伯府管家周平匆匆過來:“老爺,是有錦衣衛經過,不過不是沖著咱們來的,我打聽過了,他們是去抄豐城侯府。”
“豐城侯府?”周奎喃喃道。豐城侯府距離嘉定伯府不遠,周奎和豐城侯走動也比較頻繁。稅務司事件中,豐城侯府的茶葉店也同樣損失很大,被加征商稅達三千兩之巨,豐城侯數次請周奎吃酒,想讓周奎在皇帝面前說話,免了茶葉店的商稅。
“豐城侯被抓了,定西侯被抓了,下一個多半要輪到咱們嘉定伯府了。”周奎悲哀的道。
“不會的老爺,您是國丈啊,陛下看在皇后面子上也不會為難您的。”周平安慰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周奎如此恐懼。
周奎痛苦的搖頭:“你不懂,你不懂的。”
豐城侯、定西候等人都和恭順侯吳惟賢走的很近,這是他們被抓的主要原因,而自己前些時日也和吳惟賢多次見面,接受過吳惟賢送來的數千兩銀子,答應進宮在皇后面前為其說話,勸說皇帝取消稅務司。現在吳惟賢竟然刺殺皇帝,一旦錦衣衛查出自己和吳惟賢多有來往,會不會認為自己也涉及到刺殺案中?
什么國丈,在刺駕案面前,國丈又算個屁!天家最是無情,豈會在意皇后的想法?若是自己因為此事被抓,說不定連皇后都會受到牽連。
此刻周奎非常的后悔,后悔不該收那逆賊吳惟賢的銀子!
“周平,你去收拾一下金銀細軟吧,這次咱們說不定真的要回嘉定老家了。”周奎悲哀的道。
“老爺,不至于,不至于,要不然您去求求皇后?”周平嚇了一跳,連忙說道。
周奎痛苦的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嘉定伯府和皇后是一體的,若是自己被牽連到謀殺案,皇后也必然受到牽連。此事自己是沒有辦法了,只能去和皇后商量。
“除了收了吳惟賢的銀子,父親您真的和他沒有其他瓜葛?”周皇后問道。
周奎搖搖頭:“女兒啊,你要相信為父,為父在糊涂,也不可能參與到謀逆案。”
周皇后皺眉道:“我自然是相信父親的,但就怕恭順侯府的人亂說。”
此次謀逆案,牽涉其中的人實在太多,便是深居宮中的周皇后,也察覺到了其中異常。若是真有十幾家勛貴參與謀逆,根本就守不住秘密,恐怕早就事泄了。那吳惟賢不傻,肯定知道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泄露的危險。這是暗殺又不是舉兵造反,要那么多人干嘛?
所以這十多家被抄的勛貴,恐怕大部分都是冤枉的 以錦衣衛的手段,什么樣的口供拿不到,若是真牽連到嘉定伯府,恐怕會非常麻煩。
“父親不用擔憂,女兒會稟明陛下的。”周皇后勉強安慰道。
就在周奎要告辭出宮之時,突然有乾清宮太監前來傳旨,說是皇帝召見。
“父親在陛下面前好好說。”周皇后囑咐道。
周奎隨著小太監出了坤寧宮,到了乾清宮,然而朱由檢并未接近他,而是被帶入了一間偏殿。
“先在這里等著吧。”小太監扔下了一句話便離開了。
周奎滿心忐忑的等著,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還沒人帶他見駕,便是連茶水都沒人給他送上一盞,周奎越來越絕望,就在他即將崩潰之時,殿門終于開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王承恩走了進來。
“王公公,陛下他”周奎不敢再擺國丈架子,連忙站了起來。
“陛下就不見國丈您了,讓我問幾句話。”王承恩站在偏殿中央,淡淡的道。
“臣恭聽圣諭。”周奎連忙跪了下去。
“國丈你在前些日是否收過吳惟賢銀子,為其進宮游說皇后?”王承恩道,此刻他是替皇帝問話。
“啟稟陛下,卻有其事,但老臣只是想請陛下免收商稅,后經過皇后勸說,認識到了自己錯誤,便主動交了商稅,至于吳惟賢做的其他事情,老臣真的不知道啊。”周奎連忙道,竭力撇清和吳惟賢的關系。
“皇后給了你五千兩銀子,為何你只上交稅務司三千兩,剩下的兩千兩去了哪里?”王承恩再次問道。
“這”周奎頓時老臉通紅,沒想到連這種事情皇帝都知道。
“周奎,你身為國丈,不思為皇后聲譽著想,帶頭抵抗稅務司,和逆賊吳惟賢等人勾結,接受其賄賂,妄想干涉朝廷稅制,你可知罪否?”王承恩厲聲問道。
周奎嚇得渾身大汗,爬在了地上:“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請陛下處置,但這一切都和皇后無關啊!”
“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暫且不追究你和逆賊吳惟賢勾結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自朕登基這幾年來,你巧取豪奪,霸占土地店鋪,作惡多端。責令把你巧取之店鋪田產悉數交出,回府閉門思過!”王承恩道。
“是,老臣遵旨。”周奎連忙道。
“好了,陛下的話老奴轉述完了,國丈快起來吧,這地下挺涼的。”王承恩連忙說道。
周奎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大冷的天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王公公,陛下他?”周奎試探著問道。
王承恩嘆了口氣:“陛下很生氣,說沒想到自己的老丈人竟然和逆賊有瓜葛。國丈,恕老奴直言,若您不是皇后父親的話,這次真的要在劫難逃,定然會落得滿門抄斬下場。你回去后趕緊把霸占的店鋪田產交出來,別再惹陛下生氣了,以后就老老實實在國丈府吃香的喝辣的就好。”
感謝王承恩提醒后,周奎出了皇宮,直到坐上轎子,才緩了過來。此刻的他有劫后余生之感。
“老爺,事情怎么樣?”周平問道。
周奎嘆了口氣:“總算不用回嘉定老家了。”
“那感情好。”周平喜道。
“好個屁,綢緞莊還有其他店鋪,以及北京城周圍那幾萬畝地都保不住了!”周奎長吁短嘆道。
“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想想好不容易弄到的店鋪田產都沒了,我的心真疼啊,陛下也太狠了,這樣還不如殺了我呢。
陛下啊陛下,我看你不是要追究謀逆案,分明是借著謀逆案搞人弄銀子弄財富啊,你連老丈人都不放過啊,陛下,你也太狠了啊!”周奎在轎中喃喃自語著,非常非常的痛苦,簡直是痛不欲生。
轎子外,周平撇了撇嘴,暗道你連皇后你女兒的銀子都坑,也難怪陛下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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