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和程逐坐在同一張小沙發上的陳婕妤,整個人都聽懵了!
她很刻意的和程逐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兩人沒有挨得太近坐下。
以她對程逐的了解,她才不相信這個男人是被感化了,所以跟風捐了6666元。
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捫心自問,陳老師自然不會覺得程逐是個壞人。
因為她接受了很多他的好。
喔也不對,在民宿和教職工宿舍的時候就很壞,而且是那種是那種反正是那種壞!
在陳老師的心中,程逐絕對是壞學生中的典型,畢竟騎師滅祖的事情他都做得出來。
但你要說這個人掉進錢眼里了,真的不愿意捐錢,肯定也不是。
“只不過,他其實骨子里挺固執的,不會輕易的被外力給改變。”陳婕妤心想。
“他會跟風捐六千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絕對不是他嘴上說的那樣被感化。”
“甚至于他可能那一天就開始為了今天鋪墊了?”陳婕妤對此也不是很確定。
但只是這么簡單的去腦補,她便有了幾分頭皮發麻之感。
世上哪有這樣的大一學生啊!
可是,實際上呢?
程逐確實是從那天開始就布局了。
他既然會拿出來說,那這肯定就是真事兒,他確確實實在給學校捐款那天,自己額外掏了6666元。
于程逐而言,六千多塊錢不過是小錢,是一筆很小的投資。
他不在乎。
但如果利用得好,那這就是殺招!
更何況,這筆錢也不會浪費,他的這筆捐款,全都用到了實處。
當然,這是他的第二套殺招!
如果程逐知道陳老師心中的感慨,可能會覺得有幾分好笑。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大一學生嗎?
那你好好想想,我當初借你五萬塊錢,是否里頭也有些微的異曲同工之妙?
這又何嘗不是一次別有預謀的鋪墊?
當然,前提得是有錢!
——屌絲別學。
程逐的話語,可以說是正中張院長下懷。
這個老頑童本來就有點想在自己妻子面前裝一手,什么叫我玩不明白現在年輕人的游戲?
這游戲的弱智玩法,幼兒園小朋友都一學就會。
可關鍵是我通關了!
全校師生僅三人通關,他其實還是有幾分得意的。
特別是在黎主任這位老友死活玩不過去的情況下。
但是,程逐跟著多捐了6666元,好家伙,整個事件好像跟著升華了!
張院長本來只能小小的裝一波,現在倒好,可以裝一波大的了!
他以前也覺得程逐這個人的長相氣質,給人一種很野的感覺,貌似做事情也確實野。
現在再看看他,莫名其妙的開始越看越順眼!
——“好孩子呀!”
他看向程逐,笑了笑:“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一些事情的,但我剛剛聽了你的話,覺得還是可以跟你說一下。”
“因為等會我有點事情還想問問伱。”張院長補充。
程逐則正色道:“好,您說。”
“那你覺得,這個沒有來領獎的人,是誰?”頂著地中海發型的小老頭笑著道。
程逐當然覺得是他,但還是故意與他對視了幾秒,然后才恍然大明白。
“院長,該不會是您吧?”他明知故問。
張院長一臉淡定地點了點頭。
上次他來東大樓212的時候,程逐就覺得這小老頭挺有意思的。
如今,看他這風輕云淡地承認這件事的模樣,越發覺得他有意思了。
這位院長大人年輕的時候,指不定也是一代逼王!
有些人裝逼很生硬的,有些人裝逼會事先給自己搞鋪墊的。
程逐現在就跟個捧哏一樣,適時的發出了一聲驚訝中又帶著一縷驚嘆的:“啊?”
簡教授坐在一旁,皺眉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皺眉看看這位學生。
她有點兒跟不上事態的展開了。
怎么莫名其妙就突然變成這樣了!
陳婕妤則看著程逐這副嘴臉,只覺得有幾分想笑,但只能硬憋著。
她之前在教職工宿舍的時候,躺在程逐的懷中,兩個人就討論過通關者是不是張院長了。
他倆意見都很統一,都覺得就是他。
老爺子玩的花啊,一把年紀了還曉得玩一手無中生友!
所以,她等于就是在一旁看著程逐演。
因此,客廳里的四人挺微妙的。
一個在震驚,一個在得意,一個在狂演,一個在看戲 程逐的套路,果然起到了效果。
他能從張院長的眼神中感覺到,這位老爺子對自己的態度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知道是你不領獎,然后我有樣學樣也捐了6666元,那就有拍馬屁的嫌疑。
我不知道是你,然后我有樣學樣,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被打動了,我絕對就是被打動了!
順帶著再體現一波——我這人覺悟很高!
對于理工大學這種學校而言,程逐一共捐了三萬塊不到,其實不算什么。
有些畢業多年的優秀校友啊,捐款動不動就是個很可怕的數字。
像雷布斯這種級別的人,更是直接一次性捐十幾個億!
但一個剛入學不到一個學期的學生,這樣子捐款,就顯得尤為特殊了。
而且,這里頭還有張院長的六千多元獎金。
有些高風亮節的老教授或者校領導,在獲得一些國家獎金時,也都會選擇捐掉。
于張院長而言,給學校做這么點貢獻,擱平日里,他自己肯定也覺得沒什么。
但這是一個老頭子玩游戲贏來的錢!
我還贏過了學校里起碼好幾千個大學生呢!
這樣一來,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這筆錢對這個小老頭來說,便變得特殊了。
所以,他還挺關心這筆錢的去向的。
本來呢,他還想向負責這一塊的校職工去問一下這筆錢用在何處的。
但他最近有點忙,瑣碎的事情有點多,而且年紀大了,有的時候昨天還心心念念的事情,第二天起來就又忙忘了。
今天,程逐正好來了,那就問問他。
“你這筆錢,是捐給學校用來做什么的?”張院長問。
“用來資助貧困生的。”程逐回答。
“嗯?”張院長沒想到是用在這方面,便問道:“具體說說。”
這便是程逐的第二個殺招。
現在只是14年,貧困生補助的社會話題還沒有幾年后那么夸張。
幾年后,大家對于這個事情是有著無數的質疑的。
比如有些不該拿這筆錢的人,卻拿了這筆錢。
更有新聞曝出,有學生使用蘋果系列四件套產品,還去拿這筆錢,而且還會去看明星的演唱會。
甚至于很多讀過大學的人,身邊就有這樣活生生的例子,令人惡心,令人反胃。
程逐前世報的不是計算機,所以也不是計科二班的學生。他前世的那個班里,就有過這樣的現象。
這個社會問題在這幾年里雖然關注度沒有后來那么夸張,但是,張院長作為一個學院的院長,他必然是清楚各個大學里就是存在著這種亂象的!
所以,他才叫程逐展開說說,說說這筆錢到底怎么用,怎么分配。
程逐看著他,開口道:“院長,我自己是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我也接觸過一些家里條件確實不好的同學。”
“有的時候可以發現,這些同學會更敏感,自尊心也會更強。”
陳婕妤在一旁聽著,放在腿上的雙手手指不由得微微向內一勾,眼簾也微微下垂。
程逐則繼續說著:“這些同學會害怕,怕別人知道自己家的具體情況,怕別人看不起他們,怕被周圍的人指指點點”
張院長和簡晚瑜頻頻頷首,在他們的職業生涯里,是有遇到過這樣的學生的。
或者說,現在客廳里其實就坐著一個。
只不過,陳婕妤的家庭情況并不是窮得揭不開鍋,是過分的重男輕女。
“甚至于很多貧困生申請,很多愛心資助,還被要求上臺公開演講,要說明自己家里的具體情況,然后可能還要同學們投票。”
“有一些人,就算學校有愛心午餐,也不好意思去吃,一些公開的貧困生資助,或者一些商家和公司的慈善項目,也不好意思去申請,怕的就是別人的目光,可能寧愿喝學校里免費的湯。”
很多時候,真的就是越自卑的人越敏感。
越自信的人,反倒能活出一股愛誰誰的姿態來。
程逐繼續說著:“所以,我就請了學校里的一些人幫忙,搜羅了學校里的一些飯卡數據。”
“如果一名校友,他連續兩個月的時間,每個月在學校食堂吃飯超過60頓,但是總消費卻還不到240元的,便往他的飯卡里打150塊錢。”
“整個過程不用申請,這個事情也不對外公布,錢直接打到飯卡上,然后再單獨通知。”
程逐很清楚,這樣肯定也會有遺漏,比如有的貧困生可能幫室友帶過幾次飯,飯卡消費就超了。
但做慈善這種事情,每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要清楚自己絕對沒法一下子幫到所有人,但可以想辦法盡可能的去保證自己幫到的是該幫的人。
張院長聞言,微微點頭。
程逐的做法肯定不能說是盡善盡美,但能看得出來這個學生是花了心思的,而且他是愿意去執行的,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而且你要做成這個事情,還需要學校里的人配合。
這說明他在人際方面也是有自己的能力的。
他本身就對程逐很欣賞,通過他今天的這兩套組合拳,便變得越發欣賞了起來。
接下來,一切也就都好聊了。
只是一旁的陳婕妤好像越來越沉默了。
程逐就這樣在這里一直待到了八點半,然后才和陳婕妤一同離開。
二人走出屋子后,程逐輕輕地把屋門合上。
張院長家住三樓。
兩人走到二樓與三樓中間的樓道休息平臺上時,程逐確保周圍安全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在情緒略顯低迷的輔導員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陳婕妤金絲眼鏡下的雙眸都猛地睜大了一些,那些負面情緒自然一下子就一掃而空。
現在只剩下了緊張,慌亂,驚訝,羞憤 “聽我的,別動。”程逐用很輕的聲音道:“別回憶過去了,你有我呢。”
樓梯的燈光是感應的,兩個人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燈很快就熄滅了。
他就是在等燈滅。
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熟練地找到了她的嘴唇。
在這個長長的深深的樓道吻中,感應燈一會兒暗了一會兒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