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在異界發芽的種子
黑夜的遠方，天空還有燃燒的紅光。
塔塔西亞城中喧嘩的混亂隱隱約約傳過來，郊外通往貿易區的小路上，等候在這里的幾人，頗有些緊張的看著對面只有一條胳膊的身影。
“尊敬的武器大師夏，我已經找到了‘長城’！”
風里，發出稚嫩話語的，是一名著皮甲的少女，面容沾滿污泥，渾身上下還有斑駁的血跡，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垂在肩上，但依然能看到她眼睛明亮而純凈。
少女有些激動，以至于說出這番話后，后面的要說什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繼續下去，看著對面沉在黑暗里的男人片刻，手不停在裹有粗布的刀柄上拿捏：“我…..我…我叫阿爾托蕾婭。”
其他幾名奴隸鼓起勇氣也想說話，被黑暗里的身影擺了擺斷。
“你們的‘長城’還很遠，不要以為逃出了塔塔西亞就會得到自由，這只能叫脫離，而不是真正的獲得，只有捏在自己手中的，想說什么，做什么，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陽光下，沒有壓迫、欺騙，才是自由。”
“可是，我們已經逃出來了啊。”少女有些不甘心，周圍其他三名奴隸也點頭附和。
遠方城池的火光，微弱的照來這邊黑暗里，露出夏亦一點面容的輪廓，仿佛有一絲笑意。
“在這方面，我明白的其實也不多，但對于現在你們所處的環境，奴隸的制度不消除，你們就永遠是奴隸，這塊南大陸還有很多的領地，一旦知道你們是從塔塔西亞逃出來的，依舊會來抓捕你們，殺了你們，當做戰利品分給其他貴族。”
聽到‘奴隸制度’四個字時，阿爾托蕾婭和同伴都安靜下來。
夏亦的聲音還在繼續說下去。
“脫離和逃亡只是暫時的，而后面你們將要面對無休止的追殺和抓捕，運氣好的，躲避到荒涼的地方，茍延殘喘的終老一生，運氣差的，再次被抓起來，關進籠子里，等到的命運，就是讓貴族得到利益，以及一絲笑容，然后，死在某個陰暗的角落，最后被匆匆埋掉。”
話語聲里，少女看去身邊的同伴，那幾名奴隸仿佛看到了夏亦言語里形容的畫面，身子微微的發抖起來。
阿爾托蕾婭緊抿雙唇，臟兮兮的臉蛋上，露出倔強，捏起拳頭：“我不會讓這些事發生的！”說著，向前走了一步：“尊敬的武器大師夏，阿爾托蕾婭懇求你和我們一起，幫助我們…”
“恐怕不行，這是你們的事。”夏亦搖了搖頭，將背后的玄鐵重劍翻過來，握在手里，拄在地上：“…而我也有事需要去做，這世間，每個人都有他的事要做，就像飛鳥需要不停的覓食，卻能幫助樹木、莊稼得到良好的生長，工匠需要為一口飯，雕雕琢琢石頭，卻給了人們美觀的雕像，和平坦的道路。”
“而你們，爭取自己自由的時候，面臨危險和赴死的覺悟，都會給這天地間更多被壓迫的人，意識上的覺醒。記不記得在那天在房間里，我提到我故鄉的一句歌詞。”
阿爾托蕾婭想了想，點下頭：“記得。”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夏亦輕聲念出這句歌詞，將手中的重劍插在地上，伸手拍了拍少女的頭，語氣嚴肅而認真：“每個人都是獨立、自由的個體，沒有人能阻礙我們，拿上它，去喚醒這個片土地上還在做奴隸的人們，用你們的血肉和意志告訴他們，寧愿死，也不要卑微的活著。”
隨后，劍柄塞進少女的手里，夏亦又朝另外幾名奴隸笑了笑，帶著肩頭的烏鴉、和抱在腿上的嘎嘎，轉身離開。
“尊敬的…..”阿爾托蕾婭走出半步，聲音喊出一半，陡然一轉，大喊起來：“——老師！！”
走去黑夜的背影，只是簡單抬起手，背對著她揮了揮，身形很快消失在了黑色里。
“.….老師。”
阿爾托蕾婭呢喃，低頭看去拄在手里的重劍，然后緊握住，帶有水霧的眼眶，漸漸瞪圓，有了不一樣的氣勢。
“老師，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阿爾托蕾婭一定會讓這片大地上所有卑微者，都得到自由，我以我的生命發誓！”
遠方的城市還在失火中混亂，有了目標的少女帶著身邊的同伴返回大隊伍，朝著明天不知在哪里的方向繼續前行，不久的將來，名叫‘圣鴉’的軍隊襲擊各個領地，吸納貴族手中的奴隸、窮困無法生存的居民，滾雪球般壯大起來。
不過那是后話了。
此時，夏亦來到貿易區，這里也因為城中出現的混亂，呈出驚慌的氣氛，而名叫邁卡諾伊的男人，連夜帶上妹妹，驅使裝滿了貨物的篷車駛離這里。
迪娜趴在后窗，撐著下巴望著遠方燒紅的天空，小聲道：“哥哥，城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我也只是聽說侯爵被人殺了，而且好像還是艾倫德勛爵干的，后來勛爵也死了，又被夏殺了，會不會是夏給侯爵報仇？”
“可是城里，為什么大動靜，好多地方都著火了。”迪娜再次問道。
邁卡諾伊盤著腿坐在那邊軟墊上，也是撐著下巴思考著，“聽其他商人說，好像是競技場的奴隸暴動引起的。”
“那…..夏先生會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
“哥哥，你說夏先生會不會出城？”
“不知道。”邁卡諾伊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對不斷發問的妹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了，“他現在是侯爵家里的家臣，就算侯爵和艾倫德勛爵死了，還有旁親會主持大局，到時候也會有新的侯爵任命過來，治理這里，夏還是會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你就別問了好不好，快去睡覺。”
迪娜轉過頭來，看著哥哥苦惱的模樣，拉了拉下眼皮，吐著小舌頭：“就—不—去—睡—覺。”
“那我睡！”
就在邁卡諾伊躺下身子時，那邊的妹妹卻是突然發出興奮的驚呼：“哥哥快起來，你看路邊，好像是夏先生——”
剛躺下的男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來到緩緩前行的車廂旁朝外看去，只見路邊一頭肥大的馱獸，慢慢悠悠的走著，上面，披著披風的身影，背負著兩柄長兵，腰間兩把兵器一左一右的懸掛，肩上立著一只烏黑的鳥雀，后面還有青色的小個子哥布林坐在那里，拿著一塊風干肉，朝鳥兒顯擺。
“還真是他。”邁卡諾伊呢喃一句，隨后大聲喊出來：“嗨，夏！”
那般，搖搖晃晃的馱獸上面，夏亦抬起臉來，朝他笑了笑。
“你這是哪兒？！”
“提米諾亞，你們呢？”
“回家，不過也要經過提米諾亞，一起走？”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相繼都笑了起來，也感染了篷車里同樣望過來的少女，過得一陣，抵達塔塔西亞控制的邊境，天快亮時，車隊在路邊停靠休息，此時向東，氣候變得濕潤，吹來的風有著微微的寒意。
路邊升起篝火，車隊的護衛開始準備早餐，邁卡諾伊邀請了夏亦一起過來，就像當初那樣聚在火堆旁，說起城中發生的事。
“這么說，侯爵真是被自己兒子殺死的？”
從夏亦口中得到作證，引得邁卡諾伊和周圍護衛一陣驚訝，當然這種不關自己的事，談論過后，也并未放在心上，隨著聊下去，邁卡諾伊問起夏亦去提米諾亞后的打算。
“去北面的國度看看，順便找一些架打。”
“果然是武器大師，就知道你不會安心在一個地方待著。”邁卡諾伊大笑起來，朝周圍護衛說道：“你們看，之前我是不是說過，像夏這么厲害的人，怎么可能只在一個地方待著，肯定會去挑戰更強的人…..哈哈哈…”
“你哪有說過。”
迪娜直接戳破了哥哥的謊言，惹得護衛們跟著笑起來。夏亦在旁邊只是笑笑，沒有做太多的回應，隨著晨光升起，車隊再次啟程。
塔塔西亞的事情落下后，夏亦這才有時間思索起紅石結晶、霜之哀傷、雪飲刀，后兩者，一個有誘惑人墮落的力量，另一個則是入魔的能力。
“如果兩個都一起握在手里，會發生什么？”
但隨后這個想法被夏亦拋去腦后。
“我現在好像只有一只手…”
陽光變得燦爛，隨著前行，他思索的方向，轉去了紅石結晶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