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星上,遠山之巔。
哪怕許悠然身陷無間煉獄那些日子,元嬰之身也沒有放棄修煉。
自在問心劍正在苦修第六段,斬不斷、理還亂之劍。
七苦無涯劍也在參悟第六段,愛別離之劍。
滅星手已經修煉到第五段,借用元素之力,借用天地規則之力。
漫步星空星空身法,正在鉆研星空力場詳解,卻始終找不到突破的契機。
他還沒到六次覺醒者,沒有深入宇宙虛空,自身始終處于巨大的天體之上。
對他影響最強烈力場的就是腳下的虛空山,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要感悟星空力場,確實有些勉強。
為什么他會被懸掛在無間煉獄,承受那無盡的痛苦、折磨?
為什么他要拼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去搶劫沉默安防總部?
為什么他要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做人家的奴隸,想要混入虛空山帝國高層?
所有這一切,全是因為實力不夠。
如何提升實力?
修煉環境要錢、修煉資源要錢、病毒試劑要錢…
還是修真四法,第一法的問題。
財、法、地、侶。
歸根到底一個字:窮!
如果他有女魃的背景,如果他能像少昊那樣輕易獲取資源,他早就橫掃星空了。
當他看到虛空大帝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終于還是晚了,他和那些真正的天驕之間的距離,好像地星到三體星一樣遙遠。
死亡還是被投入無間煉獄折磨致死,區別只是方式不同,結果都是一樣。
化蛇一再引誘他,將矛頭指向女魃的時候。
他也曾經動心過,甚至還得到了虛空大帝的承諾。
少昊是大帝的孩子,女魃也是大帝的孩子。
哪怕大帝再偏心女魃,也無法封住天下所有人的悠悠之口。
這是公孫家的虛空山,也是天下人的虛空山。
公孫家強者輩出、高手如云,可如果失去了三公的支持,失去了三大守護者的支持,失去了億萬萬人心,公孫家的覆滅指日可待。
哪怕許悠然不是政治老油條,都看得出來,虛空大帝怕是有犧牲女魃,換取息事寧人的意思。
可許悠然做不到,他有他的原則和底線。
他不是圣母,卻也不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所以,他做出了他的選擇,毅然決定一個人扛下所有罪責。
何況,這事兒跟女魃原本就沒有什么關系。
元嬰之身放棄了修煉,收起長劍,迎著凜冽的山風,看向無盡蒼茫的大地。
那個方向是黎明守望者要塞的方向,穿過蟲洞,就是家的方向。
聽說大秦正在大興土木,到處都在建設鋼鐵要塞。
025基地很久以前開始的征地、拆遷工作,早已完成。
在征得他同意之后,那個小小的家,再也沒有了。
父親可能消失在茫茫星海中,自己也將在無間煉獄被折磨致死。
沒有人的家,還能叫家嗎?
雖然許悠然曾經在那里度過了二十年的時光,可他始終認為,有人的地方才叫家。
一切終將過去,所有的理想即將破滅。
等待他的只有滅亡一途,元嬰之軀也會同時消散。
但愿征服者永遠也不會打開這里的蟲洞,否則眼前看到的一切終將毀滅。
再也沒有人能去為地星爭取一線生機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在他身后,東方白、莉安娜并肩而立,陪著他一起看向黎明守望者要塞。
難得看到他停止修煉,兩個女孩都是心思縝密之輩,知道他一定遇到了非常困難,甚至是險惡的局面。
可他不愿意說出來,誰也沒有辦法。
許悠然就是這樣的人,有了收獲、有了好處,他愿意跟大家分享,甚至會興高采烈的講故事給大家。
可如果遇到了危險,他卻總是自己默默承受,不會告訴任何人。
元嬰之身轉過身,指了指二女帶來的酒。
三人席地而坐,打開幾瓶酒,許悠然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女孩,默默無言只是喝酒。
酒是好酒,東方白在喝勇闖天涯,莉安娜喝的是朗姆酒。
可灌進咽喉的時候,卻是那么辛辣、苦澀。
兩個女孩似乎都有一種預感,許悠然真身,此刻應該正面臨著生死危機,很有可能無法逃避的生死危機。
可她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強顏歡笑陪在一個“假人”的身邊,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她們的心情,許悠然又怎會不知?
自從參加地下世界拍賣會開始,他很少再提供新的消息。
哪怕身在黑血莊園的時候,以他的實力也足以掌控局面。
可隨著對那個世界了解的越來越多,直至進入了虛空山。
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他不想給地星這些愛人、戰友帶來希望,因為那很有可能是假希望。
很多時候,假希望比沒希望,更可怕。
他更不想讓他們擔心,除了增加他們的痛苦,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看著她們開懷暢飲,卻如同飲下斷腸蝕骨的毒藥。
愛別離!
許悠然心中苦澀,原來這就是愛別離…
當他終于明白愛別離的真意之時,終將愛別離。
當他無比堅定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轟”好似半天響起炸雷,那驚心動魄的震撼,卻只出現在每個人的心中。
寶座之上的虛空大帝,暴怒!
沒有聲音,卻振聾發聵。
大音希聲,這是虛空山至強者的震怒,也是虛空山的震怒。
虛空大帝的身周,空間似乎都在扭曲,無數細密的空間裂痕出現,卻又再次泯滅。
“嘩啦啦…”整個金殿之上,所有人全部跪倒在地,就連三公也不例外。
帝后雷祖和彤魚貴妃,雙雙癱倒在地,不能起身。
所有人顫顫巍巍的聲音,齊聲響起,“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虛空大帝的聲音,好似來自地獄的九幽寒風,甚至比冥泉冰河還要寒冷,“小賊,殺我臣民、奪我財物、壞我家風…”
就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惶恐無比的時候,卻有人打斷了他的話。
女魃進入金殿之后,神態一直很平靜,態度也很堅決。
可自從看到許悠然無比凄慘的模樣,她的眼圈就一直是紅的。
不是她看不得殺戮,不是她沒見過死人,她也曾踏上星際戰場,比許悠然再慘烈的模樣,她也見得多了。
可那些人,不是她關心的人,不是她在意的人。
那些人,不是鬼滅!
許悠然在接受化蛇詢問的時候,甚至遭遇逼供的時候,虛空大帝親口許下承諾的時候。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命運,才會那樣緊張,甚至許悠然都那樣認為。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只是緊張,緊張這個狗奴才。
直到,許悠然斬釘截鐵、堅定無比的說出那句話。
所有人都明白,化蛇在誘使他說出那句話,虛空大帝都在等著他那句話。
少昊也在等著他那句話,雖然他不說那句話,結局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許悠然的供詞,并不是少昊的殺手锏,他還有很多準備。
可如果許悠然能說出那句話,就會省去他很多麻煩。
女魃肯定罪不至死,卻幾乎斷了通往至尊那條路。
除非有一天,女魃的實力能橫掃星空,完全碾壓他少昊。
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少昊有這份絕對的信心。
失去了大帝的寵愛、失去了公孫家的資源和支持,恐怕女魃將無緣星際戰場,也會無緣王座訓練營,她將距離七次覺醒,越來越遠。
這個強有力的潛在對手,就會被少昊,消滅于無聲無息之間。
在少昊看來,這才是一位真正的虛空山至尊,需要具備的素質。
修煉,不止要長肌肉,更要長腦子。
女魃還很稚嫩,無論是修煉,還是政治素養,亦或者是腦子。
至于許悠然,在少昊看來,只不過是腦子里長滿肌肉的蠢貨,螻蟻而已,他甚至都沒記住許悠然的名字。
面對化蛇的誘惑,面對虛空大帝的承諾,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腦子里面沒有全部裝滿水,稍微裝了一點腦漿,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許悠然偏偏出乎所有人預料,毅然決然要一個人扛下來。
一個人的出身往往不能自己決定,有些人天生貴胄,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隸。
可有些人沒有把握好機會,從巔峰跌落,從王子變成乞丐。
有些人足夠聰明,又抓住了機會,從此告別了低賤。
在所有人看來,許悠然都是那種將到手的機會,一把推出門外的蠢貨。
這種人能做一輩子奴隸,都算他運氣好。
真要讓這種人走上星際戰場,絕對第一個領盒飯。
只有女魃沒有這樣想,微紅眼圈,終于變的通紅。
哪怕被虛空大帝的狂暴氣勢,震懾的跪伏在地,她的淚水終于滾滾而下。
這一瞬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這種感覺,就是愛別離…
不知不覺間,那個親手給她戴上戒指的狗奴才,似乎早已占據了她的心。
也許是冥冥中那個聲音,告訴自己買下他。
也許是一次次雙修的神魂交融,讓自己欲罷不能。
她想要做些什么,哪怕于事無補,哪怕引起父皇的暴怒,哪怕從此身敗名裂,哪怕就此萬劫不復。
她想為這個男人,做點什么。
哪怕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哪怕只能為他求來一線生機。
女魃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淚雨滂沱,“父…父皇…我…我求你饒他一命…”
震怒中的虛空山大帝,話講到一半,卻被打斷了。
這是虛空大帝繼位以來,從來沒出現過的事情。
何況是在這種時刻,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種時候,觸怒虛空大帝,無異于找死。
就連三公都跪伏在地,誰敢在這個時候說話,必將迎來虛空大帝雷霆一擊。
可就是有人打斷了他的話,女魃必須打斷他的話。
因為,很有可能虛空大帝接下來,將會宣布許悠然的死期。
所以,她必須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攔住大帝的審判。
所有人都懵了,女魃公主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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