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紅葉看了一眼身軀不斷顫抖的華聘珍,內心產生了巨大的“同情”。
觀音殿弟子走到哪里都是被頂禮膜拜的,哪見過季長生這種招數。
嬴紅葉“好心”安慰道:“華師姐,長生其實也沒有抹黑你們觀音殿,還勸齊國百姓接受你們的治療呢。”
華聘珍郁悶的想要吐血:“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他?”
嬴紅葉眨了眨眼:“也不是不行,我和長生熟,可以當中間人引薦你們認識,給華師姐伱一個當場道謝的機會。”
華聘珍瞪了嬴紅葉一眼。
嬴紅葉攤手。
你修為高我就怕你?
有能耐你來打我啊。
雖然大家明面上都是一個陣營的,但作為嬴國公主,嬴紅葉最有好感的宗門是丹青閣,其次是玄都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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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家一家是明面上支持嬴國的,一家是暗地里把嬴國給保下來的。
其他三家正道宗門…說白了和嬴國是仇人。
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可以,嬴紅葉可沒真的忘記彼此之間的嫌隙。
什么同情觀音殿,不存在的。
嬴紅葉只會幸災樂禍,然后給季長生豎大拇指,稱贊季長生干的好。
但凡嬴國有能力惡心其他三家正道宗門,嬴國早就干了。
還是缺少季長生這樣的人才。
嬴紅葉心說這次回去得勸勸父皇,能不能給長生封個什么駙馬之類的,讓長生去我們嬴國耍耍。
說不定真能把其他三派的觸角徹底趕出嬴國。
華聘珍確實不能真的對嬴紅葉怎么樣。
事實上她現在已經顧不得嬴紅葉了。
季長生剛才的一番情真意切,讓華聘珍聽的遍地生寒。
“這個季長生…大奸似忠,比余老魔更加魔性深重。”華聘珍沉聲道:“魏師兄,青青師妹,這種魔頭留不得。給他十年時間,天魔教不知道要變成什么樣。”
玉青青沒有說話。
魏廷寶也在消化季長生給他的震撼。
不止是華聘珍沒見過這種畫風的天魔教,魏廷寶也是第一次見。
他也很懵。
只有對季長生相對熟悉的嬴紅葉和曹子銘十分鎮定。
曹子銘再次反駁道:“華師姐此話好沒有道理,給長生十年時間,天魔教說不定就真的變成天圣教了。我正道宗門多一支柱,天下無數百姓為之獲益,又有何不可?”
“你…”
華聘珍深吸了一口氣,不和傻子爭辯。
但曹子銘并不是她認為的傻子。
“我知道華師姐真正擔心的是什么,和天下百姓毫無關系,無非是擔心天魔教真的變成天圣教,觀音殿的利益會受損。”曹子銘冷笑道:“華師姐大概以為我是個傻子,但我以浩然正氣為基礎出發思考問題,華師姐可有將觀音殿慈悲為懷的宗旨真的放在心上?”
“我…”
華聘珍發現自己一個元嬰真傳,竟然被曹子銘說的有些無言以對。
曹子銘乘勝追擊:“若觀世音菩薩親臨,見到長生這種功德種子,定然會十分欣喜。若這人世間萬家團圓,天下百姓無病無災,那即便觀音殿滅亡,觀世音菩薩也一定是心滿意足的。華師姐,你格局太小了。”
“你…我…”
華聘珍愣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對付道德綁架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嬴紅葉看了一眼正氣凜然的曹師兄,心道曹師兄現在真能出師了。
如果曹師兄能看懂長生本質上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就大成了。
話說回來,自己看穿了長生本質上不是什么好東西,結果修為進步緩慢。
曹師兄該懂的懂,不該懂的不懂,結果修為突飛猛進。
難道是我錯了?
嬴紅葉開始自我反思。
下意識忽略了她筑基一共也沒幾天的事實。
“子銘,慎言。”
魏廷寶制止了曹子銘的道德綁架。
都是正道宗門,他是這次正道一行人當中年紀最大修為最高的,所以他有維護團體氣氛的義務。
總不能黃泉妖人還沒見到,己方隊伍先內訌了。
那他這個帶頭大哥可就沒臉回丹青閣了。
“華師妹,子銘還年輕,你不要和他計較。”
魏廷寶表面上是在替曹子銘道歉,但實際上仔細聽魏廷寶這話,一點營養都沒有。
完全是在拉偏架。
曹子銘以為魏廷寶是在支持自己,干脆又補了一句:“華師姐,其實你想要破解長生這一招也很簡單,觀音殿比天魔教讓利更大就行了。”
嬴紅葉回過神來,立刻點頭道:“曹師兄此言有理,天魔教畢竟是魔道門派。只要觀音殿能做的比天魔教更好,收費比天魔教更低,齊國百姓沒道理不支持觀音殿。”
華聘珍胸口開始發疼。
這兩個家伙,真是一個比一個會氣人。
她不知道季長生的靈石是哪里來的。
但是觀音殿的靈石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收費比天魔教更低?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觀音殿背后那么多張嘴都等著分成,華聘珍已經位列觀音殿真傳了,沒有那么天真。
她知道自己但凡敢有異動,后面一群人就會直接將她當成犧牲品。
有些問題的答案明明很簡單。
但就是不能作答。
這天下事,壞就壞在這里。
在曹子銘和嬴紅葉熱心給華聘珍提建議的時候,齊國太子也在私下詢問季長生:“少主,您這么對觀音殿,萬一觀音殿和我們圣教惡性競爭怎么辦?”
是的,我們圣教。
齊國太子主動申請加入了天魔教。
不過只當了一個外門弟子。
無論是季長生還是他自己,都認為他更適合做齊國的皇帝。
所以齊國太子只是納一個投名狀,而季長生也將齊國太子納入圣教體系,安一下太子殿下的心。
對于太子的擔憂,季長生直接笑出聲來:“觀音殿能拿什么和我們圣教競爭?”
太子道:“他們也跟著一起降低價格,或者也執行本土化策略,我們圣教豈不是就沒有優勢了?”
季長生又笑了:“殿下,你這就好像一個普通百姓問你那么有錢,怎么不把錢分給他一半一樣天真。”
太子:“…”
“這世間諸多問題,只要上位者愿意出讓一些利益給普通人,就能解決九成,有人干嗎?”
太子無言以對。
“我在盛國的時候,通天商會但凡同意少賺點靈石,我也用不著殺的那么血流成河,但他們真的是一毛不拔。”
季長生搖了搖頭:“這些人,寧愿去死,也不能放棄絲毫的利益。他們可以想盡一切沒用的辦法,唯獨不會用真正有效的辦法。當然,我會用真正有效的辦法,所以觀音殿拿什么和我爭?”
太子畢竟還沒當上皇帝,所以對于世情的了解遠沒有季長生深刻。
他擔心道:“少主,萬一觀音殿也豁出去了呢?為了對付圣教,觀音殿是有理由付出一些代價的吧。”
“豁出去也沒用,圣教和觀音殿情況不同,很多事情圣教可以做,觀音殿抄作業都抄不了。”季長生淡定道:“就說個最簡單的,我開天圣醫館,讓利給齊國百姓,用的是通天商會的靈石。未來天圣醫館自成循環后,用的就是齊國上下游產業鏈自己產生的財富,說白了就是齊國百姓的靈石。觀音殿怎么抄答案?讓他們自掏腰包?你真以為他們是觀世音菩薩下凡了?圣教不是奔著賺錢去的,觀音殿可做不到。更別說就算觀音殿做的到,觀音殿背后的那些勢力也不可能同意。”
“觀音殿背后還有其他勢力?”
“準確的說,是跟著觀音殿一起發財的那些幕后推手。將觀音殿比喻成一顆大樹,樹上有無數枝枝叉叉盤根錯節。我舉個例子,天圣醫館從齊國一家藥鋪購買一種藥材,需要花100上品靈石。但觀音殿購買這種藥材都是從修真世家馬家購買的,馬家標價1000上品靈石。多出來的900靈石,馬家拿400,再拿500去孝敬觀音殿的高層。”
季長生說到這里,看向太子殿下:“觀音殿想學天圣醫館,想降低成本價格,甚至也想在齊國本土采買藥材。殿下,你說馬家能同意嗎?被馬家供奉了這么多年的觀音殿高層能同意嗎?你以為這樣的情況在觀音殿很少見?老樹皮們盤根錯節,他們怎么可能會割自己的肉?”
聽到季長生如此抽絲剝繭的分析,太子懵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
“有道理,觀音殿自成一套體系,根本不可能讓利給我們齊國,所以很難和圣教競爭。圣教把我們齊國上下游產業鏈都綁定在了一起,成本不高,還能帶著齊國一起進步,齊國百姓當然支持圣教。不過我還有一事不解,少主,圣教的體量甚至比觀音殿更大,圣教是如何做到沒有這些老樹皮阻撓的?”
季長生淡定道:“再過十年也會有,至于現在,當然是因為圣教進入了全新的領域。圣教那些老東西之前根本沒想過做這個,還在其他行業盤踞著呢,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至于后面,他們肯定也是會鬧事的。”
天魔教有自己的固定收入領域。
而且也全都是暴利。
比如軍火。
天魔教是這個世界最大的軍火販子之一,甚至有可能沒有之一。
再比如礦產資源。
無論是靈石礦還是其他礦產資源,只要是對修行有用的或者值錢的玩意,天魔教的占比都不小,基本是第二大股東。
第一大股東是玄都觀…
有玲瓏仙子在,玄都觀根本不用爭,很自然的就會有很多勢力選擇成為玄都觀的附庸。
天魔教僅次于玄都觀。
而且吃相遠比玄都觀難看。
但誰讓天魔教的拳頭也僅次于玄都觀呢。
所以天魔教真不缺錢。
也不缺賺錢的地方。
天魔教真正的高層和他們的附庸勢力,都在那些行業盤踞著。
季長生如果對那些行業下手,面臨的處境一樣艱難。
但是醫療行業和畜牧行業,對于天魔教來說還是一片未開發的藍海市場。
季長生是在天魔教第一個吃螃蟹的,原來的天魔教高層們還沒反應過來。
當然,他們反應過來了也沒用。
季長生云淡風輕的笑了笑:“新時代的開啟,總要在舊時代殘黨的廢墟上建立。殿下不必擔心,圣教的未來我說了算。”
天魔教當然不會比觀音殿更光明。
但季長生一朝權在手,敢直接大換血。
觀音殿除非也出現一個季長生這樣的“魔頭”,否則根本無法和天魔教在同一個環境下競爭。
太子吃了一顆定心丸。
畢竟他已經加入了圣教,利益已經和天圣教死死的綁定在了一起。
而且他也意識到了重點,所以真誠的開口:“少主,您要保重自身啊。圣教安危,全都系于您一身。”
季長生笑著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殿下也要保護好自身,齊國的安危以后就全都系在你身上了。”
季長生向來不虧待朋友:“天圣醫館在齊國境內的發展,以后還要多仰仗太子殿下。陛下被黃泉宗妖人迷惑,恐已遭不測。殿下,你現在對齊國十分重要。”
太子殿下紅光滿面,絲毫沒有被父親的安危所影響,正色道:“在圣教的幫助下,本宮相信齊國一定能早日恢復平靜,讓齊國百姓盡快安居樂業。”
“殿下,我觀你有齊國圣皇之姿。相信齊國在你的帶領下,一定能比過去更加繁榮昌盛。”
咔擦。
季長生和太子殿下的握手被巧妙的抓拍。
他們的友誼,象征著天圣教和齊國的友誼地久天長。
“你們是觀音殿弟子?”
天魔教內門弟子羅從諫看到華聘珍他們身上觀音殿弟子特有的服飾后,不僅沒有害怕,反而眼前一亮。
“快,這是觀音殿高人。天圣醫館那邊排隊的人太多了,觀音殿也不差,大家可以找觀音殿弟子治療。”
羅從諫呼啦啦帶來了一群人。
華聘珍一眼掃過去,就眼皮一跳。
怎么形容呢?
這群人完全不是觀音殿的目標客戶。
穿的太破爛了。
面無血色,身形佝僂。
一眼就不像是能出的起診金的樣子。
華聘珍第一反應就是天魔教妖人故意在道德綁架她們觀音殿。
盛佳妍也看出來了,低聲問道:“師姐,我們救嗎?”
華聘珍還是知道輕重的。
觀音殿在齊國不能第一槍就打成了啞蛋。
原本正道宗門聯合一起來了齊國,倒也沒想著能拿多少好處…但實際上好處是一定要拿的。
齊國百廢待興,被黃泉宗折騰一通,后面更方便各大宗門瓜分地盤。
可季長生橫插了一杠子,早來了一天,讓他們所有的算計都有落空的風險。
越是這樣,觀音殿此時就越不能退縮。
否則日后就真站不起來了。
“救。”華聘珍咬牙道。
盛佳妍有些為難:“師姐,我們帶來的靈藥確實都很貴重,如果現在用太多,后續不太方便采買。”
“這是天魔教妖人的詭計,我們只能認了,但不能吃啞巴虧。”
華聘珍果斷做出了決定:“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雖然天魔教在用大家的性命消耗我們觀音殿的靈藥,但是觀音殿不是天魔教那樣的魔道門派,我們始終以大家的性命為重。”
“啊?這位女菩薩您誤會了。”
為首的一個身材佝僂的中年男子開口:“女菩薩,我們付診金的。”
盛佳妍“脫口而出”:“你們付得起診金?”
中年男子語氣有些激動:“原本是付不起的,但我們這幾百號人原本都是給洛神醫館培育藥材的藥仆。后來黃泉宗妖人肆虐,將我們培養的藥材污染成了毒藥,也讓我們患上了重疾。少主收購醫館后,說我們這是工傷。雖然和圣教沒有關系,但是既然圣教已經收購了醫館,就理當為我們的安全負責,所以圣教會替我們恢復身體健康。我們已經有幾百號人在天圣醫館得到了治療,只是醫館的病人確實太多了,圣教弟子都忙不過來。我們的情況是最輕的,就主動先把診治的機會讓給了別人。女菩薩如果愿意替我們治療,少主已經說了會出全部的診金。如果女菩薩不愿意,也不要污蔑圣教。”
“就是,圣教才不是魔道門派。”
“我漢子已經病入膏肓,是蘭心女神親自幫他治的,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一分靈石都沒要。”
“你們觀音殿到底行不行?我們的病情又不嚴重,羅大夫,要不然我們再等兩天,也免得浪費圣教的靈石。”
羅從諫有些為難:“少主的意思是,正道仙門同氣連枝。他是想和觀音殿交好的,也相信觀音殿弟子的能力,所以才讓大家來尋求觀音殿的幫助。大家且稍安勿躁,我相信觀音殿弟子只是對我們圣教有偏見,不是真的想故意為難大家。這位觀音殿師姐,也請你一定放心,少主給天圣醫館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配備了天圣醫療險。只要他們為天圣醫館工作期間受傷,我們天圣醫館負擔一切費用。”
華聘珍愈發感覺心生寒意。
天魔教這么干,觀音殿是真沒法跟。
她依舊認為這是天魔教在故意給她挖坑讓觀音殿跳。
但就算這是一個坑,這個天魔教弟子口中的天圣醫療險恐怕也不是假的。
“魔教妖人,慣會收買人心。”盛佳妍再次“脫口而出”。
正好說中了華聘珍內心的想法。
但也直接激怒了對面的患者。
一個大姐聽到這話就直接炸了。
“圣教負擔我們看病的費用,怎么就收買人心了?就算是收買,你們觀音殿倒是也收買一下啊。”
盛佳妍鎮定道:“我佛慈悲,觀音殿向來不以利誘人。季長生這樣做,無非是花費重金邀買名聲,實則只會培養懶惰之人,長此以往,爾等悔之晚矣。我們觀音殿制定高昂的價格,是為了鼓勵世人努力奮斗,好好生活。天魔教給你們的只是小利,觀音殿給你們的才是大義。”
“啐。”
一群人吐著口水離開了。
華聘珍看著盛佳妍,人有點麻。
“妍師妹,你是不是季長生派來的臥底?”
盛佳妍心中一驚。
糟了,難道這就被看穿了?
試探,一定是試探。
“華師姐,我說的有哪里不對嗎?”
華聘珍看著一臉無辜的盛佳妍,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妍師妹,你身具佛性,可以理解我們觀音殿的教義。但這群齊國百姓境界不夠,他們理解不了,你不該和他們說這種話的。”
華聘珍知道觀音殿在齊國怕是很難走口碑路線了。
但她很不甘心,而且不能接受。
觀音殿都走不了口碑路線,憑什么天魔教能走?
這還講不講天理了?
華聘珍看向羅從諫,皺眉問道:“我看你也是金丹境界,堂堂天魔教內門弟子,難道就甘心給齊國的普通百姓看病?季長生這么做,難道天魔教弟子沒有不滿?”
她想不明白,季長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羅從諫告訴了她真相:
“這位觀音殿的道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成立天圣醫館不是少主的主意,是蘭師姐的想法。少主是好的,只是少主身邊的小人太多了。”
華聘珍:“…”
“不過少主還是很英明的,他的本意是希望我們圣教弟子能獲得更好的待遇和更安全的修行環境。雖然有蘭師姐這種妖女不斷進讒言,但少主還是給我們圣教弟子帶來了很多從前沒有的待遇。”
“比如呢?”
羅從諫道:“少主剛剛宣布,從此以后給我們圣教弟子辦理十險五金。從前我們圣教弟子雖然也稱得上威風凜凜,但說到底都是拿命去爭。少主說了,大道爭鋒,以后圣教弟子還是要拿命去爭,但他會幫我們解決后顧之憂。我們如果修行出了意外,戰斗有了死傷,后半生圣教都會負責。我們給齊國百姓看病,給天圣醫館賺錢揚名,到最后都會反饋給我們自己!有了少主,我們從此徹底沒了后顧之憂!”
華聘珍面色蒼白,甚至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她意識到一件事:天魔教…怕是真的要遙遙領先他們正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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