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言九鼎,旨意都下達了,哪還有更改的道理?這是打量著與皇上有些情份,便連皇上也想拿捏了去。
早前驪陽公主私自尋了長郡主,已經惹得皇上大怒,對寧皇后的耐心也告磐了,還想求見皇上?社稷初定,皇上每日忙了政事,剩下的時間陪伴在皇后娘娘身側都覺得不夠,哪兒有時間見她吶。
再聰明的人,一到了權勢跟前,腦子也就不清楚了。
殷懷璽扯了一下嘴角:“你親自走一趟,限她們在三日之內搬出宮,住進朕賜的宮院,一個前朝皇后,住在中宮之內成何體統?”
他和窈窈雖然不住翊坤宮,打算在承乾宮同吃同住,如尋常夫妻一般,但翊坤宮乃中宮之地,住與不住都是屬于窈窈的尊榮,豈容旁人鳩占鵲巢。
自皇上的圣旨下達,已經有三日。
榮國夫人寧氏安然住在翊坤宮,每日伺花弄草,一派優閑。
然而,同住翊坤宮的秋驪郡主,心情就沒那么美妙。
她打小就以嫡公主的名義養在了宮里,早前姑母要安排她成為昭永帝的妃子時,她心里也是老大不樂意。
寧國公府是為了昭永帝父子,才遭了滅門之禍。
姑母也極力扶持昭永帝登上了皇位。
昭永帝要感念寧國公府和姑母的付出,封她為后才行。
可母后勸她:“武穆王和韶懿長郡主的婚事,是先太后賜下,三書六禮都周全了一大半,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到了這步,哪還有悔婚的道理?!”
她不服氣:“武穆王不是要改朝換代嗎?到時也沒必要尊前朝太后的懿旨,不能悔婚,還不能讓降妻為妾嗎?反正他們連親事也沒辦,說降妻,還是抬舉她了,史上也不是沒有這種情況,母后您扶持皇上登臨大寶,勞苦功高…”
“住口,”寧皇后神色肅然,喝止了她的話:“先太后有德名傳世,待周厲王父子向來恩重,不論何時,武穆王也要感念恩德,不能忤逆,婚事沒有任何余地。”
“總之,我不想做妾,”驪陽公主心里仍是十分不甘,翹著嘴,一臉不開心:“皇妃也是妾,見了皇后還要行禮下拜,虞幼窈算什么東西?也配受我禮拜?區區一個外臣之女,難不成還要讓我屈居她下,一輩子叫她踩在腳下?我從前哪兒受過這樣的委屈?”
寧皇后微嘆一聲:“我也不想委屈你,但武穆王同長郡主結緣與微末之時,二人有青梅竹馬之誼,也有同甘共苦之義,感情十分深厚;長郡主有賢德之名廣傳于世,后位是眾位所歸;虞氏族滿門忠烈,在天下文人之中也極有名望;皇上平定北狄,韶懿長郡主的外家,也是功不可沒,甭管怎么看,虞幼窈都是后位的不二人選。”
寧國公府有什么?
不過是仰新皇鼻息而活,若不然她也不會這樣苦心孤詣地算計。
說來說去,還是虞幼窈壞事。
若沒有虞幼窈的賢德之名,沒有謝府富可敵國的錢財,安定北境局勢,武穆王哪能輕易平定北境?
但凡再晚些,她也就能籌謀扶四皇子登基,再將驪陽嫁給手握重兵的將領,手里攥著軍權,就足以將新皇牢牢地攥在手心里,永享太后之尊。
到底形勢比人強。
再多的心思,在殷懷璽的勃勃野心之下,也只能棄卒保車。
心里雖然不滿,可驪陽公主到底還是接受了這一安排,在寧皇后的安排下乖乖去了襄平城。
直到京兆初定,驪陽公主回到京里,就住進了翊坤宮,原是打算趁韶懿長郡主沒有回京,先來一個近水樓臺。
等韶懿長郡主回到京中,一切已成定局,也由不得她了。
驪陽公主算盤打得啪嗒響,也是千方百計,尋了各種機會,想要制造與永昭帝‘偶遇’見面的時機。
卻唯獨沒有想到,她連接近昭永帝的機會也沒有。
母后也是三番四次借故求見昭永帝,想要為她和昭永帝制造機遇,都叫朱公公都以皇上忙于國事拒絕了。
這一拖虞幼窈就進京了,昭永帝干脆也不回宮,毫無顧忌地住進了長郡主府,還將勤政殿都‘搬’進了長郡主府。
直到虞幼窈冊立為后,她都沒能見昭永帝一面。
有一次,她實在不服氣,就去承乾宮求見虞幼窈,想要打著和虞幼窈相識的名義,光明正大的見永昭帝。
卻被承乾宮的侍衛擋在外面:“皇上有令,翊坤宮任何人不允靠近承乾宮,違令者,立斬不赦。”
她嚇得當場就癱倒在地,叫身邊的宮人扶著身子,落荒而逃。
第二日,就等到了昭永帝的圣旨。
母后被封了榮國夫人,在宮外另賜了府邸。
她封了秋驪郡主。
她對‘母后’的稱呼,也變成了姑母。
“姑母,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秋驪郡主不想出宮,她打小就生活在宮里,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日子:“我連皇上的面兒也見不著…”
榮國夫人一著不慎,將一朵春山茶的花苞給剪斷了:“現在知道急了?你呀,終是叫我養大了心。”
秋驪郡主低下了頭。
“當初,我送你去襄平城,是指望你能交好長郡主,將來不論如何,總歸也是一條路子,誰知你這孩子這么心急,長郡主出身世族,性子最是節烈不過,還能叫你一個名存實亡的‘公主’拿捏了?也不長腦子想一想,就你這點心計,能比得上打小就在繼母手底下討日子的長郡主?她以外臣之女走到今天,不論是心智,還是城府,都足以與昭永帝匹敵。”
殷懷璽心高氣傲,不是誰都能入了他的眼。
她也不是敗于殷懷璽之手。
而是虞幼窈。
若沒有虞幼窈在北境推廣番薯種植,鼓勵養蠶,使北境緩解了物資缺乏的窘境,武穆王沒有那么輕易脫離士紳的鉗制,沒有虞幼窈在北境推廣綠肥、畜牧技術,殷懷璽也不會有底氣興兵伐北,一直打到了漠南。
若沒有謝府富可敵國的錢財支撐,北境的旱災與雪災,也不會安然度過,使北境的凝聚力,達到了頂點。
隨后北境增添人口,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一切,都為殷懷璽平定北狄創造了強有力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