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熱意直沖腦門,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種揉弄、把玩的沖動,非要他用全身力氣,才能克制這種荒唐的念頭。
如果虞幼窈注意看他,就會發現,殷懷璽的耳根子紅了一片。
只可惜,虞幼窈正忍著疼,沒有心思關注這些,這會疼得比之前好一些,但依然很疼,她喉嚨里發出細小的嗚咽,極力忍耐著。
漸漸地,她感覺殷懷璽握著她腳的手有些發燙,帶了汗漬的燙意,無端就燙得她腳底發麻,這麻意跟螞蟻似的,順著小腿攀爬,令她身子陣陣發軟。
忍耐的過程太難熬了。
殷懷璽突然就想到,有一次父親帶他們上山游玩,母親不慎扭了一下腳,父親一邊幫母親揉腳,一邊還說笑話逗母親開心。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從前,一個村子里住著兩兄弟,兩兄弟都到了成婚的年歲,可是村子里并沒有他們中意的姑娘,兄弟倆決定去村外尋找,一天兄弟倆路過一處村子,在村頭碰到了一個姑娘。”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一時忘記了腳疼,連忙追問:“那個姑娘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兩個兄弟同時看上了那個姑娘,都想娶她?”
她已經腦補了一出兄弟倆共爭一女的戲碼。
嗯,話本上都是這樣寫的。
殷懷璽聽得好笑,搖搖頭,繼續道:“老大覺得這個姑娘,正是自己想要找的意中人,而老二卻覺得,這姑娘長得不怎么樣,打算繼續去別處找。”
啊?!怎么跟她想得不一樣?虞幼窈連忙:“那后來呢?”
殷懷璽一邊說著故事,手上推拿不停:“老大向當地打聽到那個姑娘,因為長得不好看,所以一直沒人提親,受了不少閑言碎語,他卻并不在意,并打聽了當地求親的習俗。”
“當地人告訴他,男方求親必須要用牛來做聘禮,普通的女孩,只需要一兩頭牛,賢惠漂亮的女孩,得要四五頭牛,最多的是九頭牛,這樣的女孩像仙女一樣,當地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女孩,也從來沒人送過九頭牛。”
虞幼窈忍不住問:“老大用幾頭牛娶了姑娘?”
殷懷璽揭曉:“老大買了九頭牛,第二天就浩浩蕩蕩地趕著牛去求親了。”
“啊?!”虞幼窈驚訝不已,這難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殷懷璽低著頭,繼續說:“他敲開了姑娘家的門,姑娘的父親得知老大的來意,十分吃驚,連忙對老大說,他家的閨女,只是普通姑娘,給一兩頭牛就行了,送這么多牛過來,村里人會笑話。”
虞幼窈聽得很專注,注意力轉移到了故事上。
殷懷璽不禁松了一口氣:“老大卻說,您的女兒,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我認為她值九頭牛,請您一定要收下,姑娘的父親苦勸無果之后,為了能把女兒嫁出去,只好同意了。”
“成親之后,老大一直將妻子當成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五年之后,老二還沒有找到滿意的姑娘,只好回鄉,他走進村莊,在村頭看到一個長得跟仙女一樣的姑娘,忍不住借著詢問哥哥,上前搭話,姑娘將老二帶到了老大跟前,兄弟兩久別重逢,都很高興,老二就問老大,怎么沒看到嫂子?”
虞幼窈愣了一下:“那個長得跟仙女一樣的姑娘,難道就是老大當年娶的妻子?”
殷懷璽點頭:“老大說,你不是已經見過她了嗎?剛才帶你回來的人,就是你嫂子啊,老二怎么也不敢相信,就問哥哥,哥哥卻說,你嫂子不是跟從前一樣嗎?”
虞幼窈也是一頭霧水:“為什么在老二眼中,嫂子變成了仙女,在老大眼里,妻子和從前一樣,始終沒有變過?”
殷懷璽繼續說:“老二也是越想越覺得奇怪,就去尋了嫂子,嫂子笑著說,當初沒遇到你哥哥前,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親人,都覺得我長得丑,沒有人娶,不值一頭牛,甚至連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可你哥哥卻覺得我值九頭牛,久而久之,連我自己也認為我值九頭牛,不知不覺變成了這個樣子。”
虞幼窈恍然大悟,相由心生!
人的一生不是一成不變,一個人的模樣,性情,也會跟隨你的心而改變,而人心,是根據一個人所處的環境,接觸的人,經歷的事而轉變。
殷懷璽溫聲道:“在老大心里,妻子一直是世上最好的姑娘,所以他覺得妻子始終沒有變過,始終是最美的姑娘,從前是,現在是,從后亦是,并不會因為時光荏苒,歲月無情,朱顏漸改而改變,這也讓妻子堅定地認為,自己值得九頭牛,所以她變成了九頭牛,該有的樣子。”
虞幼窈怔然了,她和殷懷璽就是故事的本身。
在所有人眼中蠢笨、頑劣、不堪教化的小姑娘,被寄人籬下的“表哥”視若珍寶,久而久之她也變成了珍寶該有的樣子,彌足且珍。
殷懷璽低著頭:“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姑娘。
虞幼窈心顫不已,在心中將他的未盡之語補足:從前是,現在是,從后亦是,并不會因為時光荏苒,歲月無情,朱顏漸改而改變。
既許一人以偏愛,愿盡余生之慷慨。
殷懷璽低頭,推拿了兩刻鐘,踝骨處的青紫於血已經消褪了,腳還腫著,也顯露出了細瘦美麗。
他突然講了這段歷史,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為了轉移虞幼窈的注意力。
“已經推拿好了。”殷懷璽從她的裙擺處,撕下一塊布條,纏在她的腳上,終于松開了她的腳。
手掌間還殘留著軟玉溫脂的美妙,令他有些悵然若然,卻又有些如釋重負。
虞幼窈這才恍然發現,推拿已經結束了,而她身上的汗,一直沒有停過,兩鬢間的頭發,更是濕透了。
虞幼窈渾身汗濕潸潸,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方才的痛楚抽空了一般,端坐的身體,止不住地往下倒去。
殷懷璽連忙伸出手臂,把她撈進懷里:“好些了嗎?”